第18章 他山之石18
小七立刻要上前将她帶回去。
段延年攔住她:“她現在這幅打扮也沒有暴露的危險,不如就由着她去吧,讓她自己看到一切,省得以後再鬧出這種事。”
岑晴已經找了好幾家醫館了,她偷拿了岑夫人一直保存着的發簪去當了銀子當問診費,大夫聽她口述了情況後就都搖頭表示無藥可醫。她不死心,換了一家又一家,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
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待她?她心中不平極了,眼前的大夫也告訴她,她因為耽誤了醫治,現在再來求醫問藥為時已晚,從此以後她這只手就只能當個擺設。
好恨啊……
她恨岑溪害她受傷,恨岑夫人的自私,恨老太君的偏心,恨段延年不肯好好救她,恨他們不早點送她看醫,更恨岑遠為什麽要叛國,讓她由一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可她卻從來不想,若不是她自己不顧別人生命,只知道發大小姐脾氣,又怎麽會受傷?
總有一種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錯誤的,她們将身上所有的不幸全都賴給別人,抱怨命運不公,抱怨他人不對。
她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濃,轉身便踏出醫館的大門,由于頭紗遮擋住了視線,她又滿心都想着怎麽報複而沒注意周圍的環境,與一個漢子直接撞在了一起。
“怎麽走路的?不長眼睛嗎?”漢子罵罵咧咧地說道。
岑晴大小姐脾氣一上來,張嘴就道:“不過是一個賤民罷了,也配跟本大小姐這麽說話?”
漢子聽她張嘴賤民閉嘴也配,心裏自是冒起了火氣,也不管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伸手就推她的肩膀:“賤娘們兒,嘴這麽髒,真當老子不打女人?”
岑晴被她推得肩膀生疼,踉跄了幾步撞到醫館的門框上。她眼中冒火,看着漢子的眼神似要将他剝皮食肉一般,可惜全被頭紗擋住了。
兩人當街對罵了起來,漢子滿嘴髒話,污穢的字眼一個一個的往外蹦,岑晴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自然是罵不過他的,被氣得渾身發抖。
周圍的人聚在一起,看熱鬧不嫌事大。
小七和段延年擠在人群外面,段延年眉頭緊皺,拉住小七,說道:“你上去堵住岑晴的嘴,咱們兩個把她直接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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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不樂意:“這……我一個大男人,堵住她的嘴不合适吧……”
“她的根本目的不是吵架,是想通知追蹤咱們的人她是誰!”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岑晴揚着脖子剛想說出自己的身份,小七一個健步竄上去直接将她劈暈,任由她倒在地上。
段延年也湊過去,賠笑道:“這位兄弟多有得罪,家妹之前被嫌貧愛富的負心漢抛棄,急火攻心直接發了瘋,逢誰都說自己是大家小姐,在下帶她出來看病,一個沒看住就被她跑了出來,沖撞就您,還希望您看在她腦子不太好的份上多多海涵。”
漢子聽他這麽說,才知道自己跟一個傻子吵了半天,面上也有些過不去,段延年将臺階擺在了他的腳下,他就順着走了下來,沖段延年一抱拳道:“原來是個傻子,也怪我脾氣爆,聽不得一點辱罵,多有得罪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段延年對周圍圍觀的人大聲道:“讓諸位看笑話了,我們這就把他背回家。”
“小七,還不快把你妹妹背起來?”
小七拒絕道:“男女授受不親,我這都弱冠了,背着她豈不是讓人誤會?”
“那我背她回去?”段延年反問道。
“那春桃不得把我吃了……”他不情不願地背起岑晴,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路上,小七忍不住問他:“段大人,你是怎麽知道岑晴接下來要說什麽的?”
“看出來的。”
“我怎麽沒看到?”
段延年發出一聲輕笑:“所以我是文官,你是武官。”随後他解釋道,“岑晴雖然性格驕縱,但她并不傻,相反的是,她很聰明。她知道咱們現在被人追蹤,但是不知道怎麽才能找到那些人,所以出門與那漢子相撞之後她就故意說了那些侮辱意味十足的話,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們所在的位置。而看熱鬧,是人的本能,這邊這麽熱鬧,其他人自然也會向這裏聚集。”
“那她為什麽這麽做?”小七不解道。
段延年看了眼下落的太陽,長嘆一聲:“大概是——因為恨吧。因為恨咱們和岑家其他的人,所以抱着誰都別想好過的想法,讓大家一起去死。”
小七不是很明白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烈的恨意,只能感慨道:“真是最毒婦人心。幸好春桃不是這樣的……”
“她怎麽比得上春桃?”段延年不滿道。
小七撇撇嘴:“段大人,你能不能回去幫我跟春桃說道說道,讓她早點同意嫁給我啊?”
段延年嗤笑一聲,快步前進,将他抛在身後。
“不是——你這什麽意思啊?瞧不起我?”小七追上他,問道。
段延年的語氣中滿是嘲諷:“娶妻還得別人幫你出謀劃策?呵。”
“你別以為你是讀書人我就不敢揍你啊!”
“呵呵。”
“你別以為春桃向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了!”
……
回去以後天還沒完全黑透。
段延年沒告訴老太君她們岑晴的想法,只是告誡她們看着岑晴,別讓她再出去了。老太君和岑夫人自然是滿口答應。
安頓好這些人,段延年才錘着肩膀松了口氣。
春桃貼心的替他揉起了肩膀,段延年舒服的直哼哼:“唉……春桃這麽蘭心蕙質的姑娘将來就要便宜給小七了……哎呦!”
春桃狠狠錘他一下,嗔罵道:“公子您跟誰學的,這麽不正經。”
“當當當。”段延年剛想回話,就聽大門處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
他和春桃對視一眼,心下不安。岑二叔與岑溪早早就回來了,其他人也都沒有外出,敲門之人必然不會是岑家人。
他對着春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找小七。春桃飛快地跑進屋裏拉着小七過來。在這期間,不緊不慢的敲門聲一直沒有停下。
三人一起站在門後,段延年對着小七點了點頭,小七将大門上的門栓拿下來,緩緩地将門打開。
門外站在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這人背了個包,瞧着像是趕了半天的路。見這麽多人來開門,愣了一下後拱手說道:“在下從城外而來,要去城南的古劍山,途徑此處,實在口渴,所以厚着臉皮來讨杯水喝。”
春桃和小七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
“你先在此等候,我去給你倒碗水來。”春桃對他道。
那人便對春桃再一拱手:“那就麻煩這位姑娘了。”
春桃轉頭進屋去倒水,段延年靠在牆上專注地盯着他,将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然後問道:“這位小兄弟……在下可是哪裏有不妥?”
段延年笑道:“兄臺多慮了。我雙目失明,看不見東西,并不知道您就站在面前。”
小七愣了一下,然後機靈地扶住他的胳膊:“天快黑了,我先送你回房。”然後攙着他一路走到了裏屋。
春桃正端着一碗水準備送出去,段延年攔住她:“記住了,我是個瞎子,咱們兄妹三人在這裏生活了許久。”
春桃悄悄問道:“外面那人有問題?”
段延年輕聲回答:“以防萬一。小七你陪春桃去,記住別叫她名字。我去看住岑家人,讓他們別出來。”
春桃将水交給那人後,那人果然一副渴極的樣子,幾口喝下去一碗水。随後像是不經意地提起:“剛才那個小哥是怎麽失明的?”
“啊,家兄前不久生了場重病,眼睛就是那個時候壞的。”春桃答道。
“你們一家生活應給很艱辛吧……”他感慨道。
春桃道:“那倒沒有,我們兄妹三個攜手同心,不覺得苦。這位公子要不要進來坐坐?”
她讓到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從這人的位置可以一眼就望到裏面。
那人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多謝姑娘好意,在下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去城中的客棧,就先告辭了。”
那人說完,轉身就走了。
春桃和小七把門關好,對視一眼,一起去找段延年。
段延年岑家的人聚在一起,見他們回來了,就問道:“那人說了什麽?”
春桃如實答道:“他問您的眼睛是怎麽瞧不見的。又問咱們在這生活辛不辛苦,我請他進來坐,被他拒絕了。”
段延年幽幽地說道:“這些問題對于一個上門讨水的人來說,過于逾越了……”
“怎麽?人有問題?”岑二叔問道。
“不一定,我剛才在門口觀察他的言行舉止,沒有發現破綻。這人是個多嘴好奇的性格也并無可能。”可是從他說話的方式和肢體動作來看,并不像是一個容易好奇的人……
岑夫人松了一口氣,覺得段延年有些大驚小怪。
段延年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低着頭并不說話的岑晴,想起來中午在醫館前的那場鬧劇,莫名的心緒不寧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