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巧的解剖刀被一只帶着手套的手穩穩握住, 面容俊秀的青年有條不紊地切割着手下的屍體,被鏡片遮擋的眼中反射出一絲無機質的光芒。
青年身材高挑修長,一件最簡單白大褂将他的曲線盡遮其下,本該是再平淡乏味不過的裝扮,可偏偏那扣至最頂端的扣子又為青年平添一股禁欲的美感。
用于排氣的風扇機械性地轉着,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推門而入,大大咧咧地喊道:“季哥, 組裏出大事了!”
話一出口,女孩才像感覺到房間內濃烈的腐臭味一般捂住了鼻子,她委屈巴巴地盯着完全沒有戴口罩的青年, 深刻覺得對方得了一種叫做嗅覺失靈的病。
“你又跑哪聽八卦去了?”寫下最後一筆記錄,青年不緊不慢地摘下手套,露出一雙修長有力的手。
“還不是局裏給咱們空降了個組長?”女孩捏着鼻子悶聲道,“聽說是個沒什麽經驗的臭小子, 我看這事兒不靠譜。”
将排風的力度加大一檔,青年把用具收好, 随後懶洋洋地往女孩旁邊的流理臺上一靠:“靠不靠譜無所謂,反正也管不到我頭上。”
“對了,新組長叫什麽名字?”
青年随手解開白大褂上的扣子,又松了松襯衫上了領結, 整個人瞬間從禁欲風變成了一只慵懶的貓。
季哥的眼睛可真好看,女孩盯着青年隐藏在鏡片後卷翹的睫毛,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陸……陸嘉陽。”
“卡!”
導演中氣十足的嗓音響起,青年立即直起身, 方才挂在嘴邊的笑意也在出戲的剎那消失無蹤。
一個看起來不到十八的少年拿着兩杯熱飲走上前來,白氣順着插有吸管的小孔袅袅而上,女孩不自覺地抽了抽鼻子,聞到了獨屬于咖啡的香甜。
“拿着。”清冷的聲線在女孩耳邊響起,略微燙手的咖啡被對方不由分說地塞|入手中,女孩愣愣地接過,小聲地呢喃了一句“謝謝顧哥”。
聽說顧哥最近正因為老白的突然離世而心情不佳,這幾天在片場時她更是沒見過對方在戲外露出笑模樣,可沒成想,對方居然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注意到她一個剛出道的小新人。
女孩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咖啡,臉上也因咖啡的暖意而暈上一抹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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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你還是少做什麽不切實際的少女夢,那個顧唯笙可是樓先生的人。”
自家助理的聲音冰冷還帶着一絲嘲笑,女孩低頭咬了咬吸管,神色間帶着些被戳破心思的不自然。
樓逍和顧唯笙的緋聞她當然聽過,樓顧大火,笙簫粉本就有些國民CP粉的架勢,最近更是因為幾張正主同進同出的照片而炸成了煙花。
只不過是緋聞炒作罷了,女孩再次咬了咬吸管,顧哥進組半個多月,她還從未在片場見過另一位緋聞對象的身影。
要是真的在談一場不怕公開的戀愛,這兩人又怎麽可能會忍住不秀恩愛。
剛進娛樂圈的姑娘就是難帶,女助理懶得再說,本以為這次《罪愛》劇組緊急招募的女三一角能讓這丫頭小火一把,可看對方這情商智商,她還是早點把寶壓在其他藝人身上比較好。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正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态度,還真有幾分要公開的前兆。
目光瞥到顧唯笙保姆車旁邊一個高大的背影,女助理眯了眯眼,戳着低頭喝咖啡的女孩擡頭去看。
說曹操曹操到,這正主趕來探班,看來她家藝人的少女夢很快就要醒了。
*
顧唯笙一上車便被人抱了個滿懷,白憶撇撇嘴“啧”了一聲,随後麻利地坐到前排去找方木玩耍。
眼不見心不煩,自打從雁山陵墓出來,這樓逍虐起狗來就變得愈發得心應手。
恰到好處的溫暖正好驅散了他從車外帶進來的一身寒意,顧唯笙推了推某人的胸口,示意自己手裏還拿着咖啡。
一會兒還有場戲要拍,這白大褂可說什麽都不能弄髒。
樓逍不情不願地松手:“一周沒見,笙笙你就不想我?”
“想想想,”顧唯笙放軟身子往後座上一躺,順手把紙杯遞到樓逍手裏,“鐘家那邊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距離那日與雲行交談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這期間他不僅要處理老白的身份問題,還要連軸轉地在片場拍戲,日子過得的确沒有前一段時間潇灑。
不過拜他的好演技所賜,現在大家基本都已經接受了“老白因病去世”這個事實,而且還順帶接受了他身邊多出的那個叫做“小憶”的助理。
在老白還沒有完全适應人類社會前,顧唯笙當然要把對方帶在身邊才安心。
“秉公處理,”樓逍咬了一口顧唯笙咬過的吸管,随後又坐在顧唯笙身旁主動提供起了膝枕服務,“雖然鐘家把大部分罪名都推給了鐘子旭,但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這次鐘家是真的犯了衆怒。”
正邪自古以來就相依而生,之前鐘家走一些不合正道的野路子,上面雖然明面上不贊同,暗地裏卻還是有幾個商政世家大力支持。
但此次鐘家私通鬼王、集聚萬鬼擾亂人間,這事兒的确是犯了忌諱。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雖說有些偏頗,但身居高位者往往正是疑心最重的那一群人。
少了背後勢力的支持,協會處理起鐘家來自然也就沒了阻礙。
繼承人全廢,經此一遭,鐘家算是徹底退出了天師圈上層世家的舞臺。
“方今呢?”顧唯笙摘下眼鏡,露出一雙帶着點困倦的桃花眼,“查到她的消息了嗎?”
白皙高挺的鼻梁被壓出兩圈小小的紅印,樓逍伸手撥弄了下顧唯笙小扇子似的睫毛,随即又堪稱體貼地幫顧唯笙揉捏起來:“沒查到什麽有用的,各家老頭老太太商議讓我去山市跑一趟。”
“上趕着找她做什麽,”樓逍手上的力道正好,本就因為低溫犯困的顧唯笙更是昏昏欲睡起來,說話間也帶了點不自覺的柔軟鼻音,“想改運的是方今,該着急的也是方今,就算我們不動,她也會眼巴巴地自己找過來。”
這幾天加班補戲累的要死,顧唯笙哪還有心情理會不知躲在何處的方今。
要是氣運那麽好改,千年前的玉玄也不會落得一個身死道消的悲慘下場。
車裏暖意融融,沒有被刻意隐藏的雪松香若有若無地萦繞在顧唯笙周圍,營造出一種極為舒适的睡眠環境,顧唯笙雙眼一閉,徹底把方今之流抛到了腦後。
“知我者笙笙也,”樓逍勾起唇角滿意地誇了一句,“既然那些老頭着急,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好了。”
“不過你這網劇怎麽趕得這麽緊?”樓逍皺了皺眉,“我聽方木說你已經連續三天在保姆車裏湊合了。”
盡管顧唯笙并非凡體,但對方對于床和睡覺的執念樓逍還是知道的,能讓顧唯笙連着三天窩在車上湊合,可想而知劇組趕進度趕的有多緊。
顧唯笙擡起眼皮默默瞪了一眼坐在前面裝死的方木:通風報信的速度倒是夠快,這小子到底是誰的經紀人?
“還不是之前演女三的演員出了事,”知道自家祖宗心情不妙,方木連忙推推眼鏡将功補過道,“《罪愛》邊拍邊播,眼看就要到第一單元播出的時間,導演那邊也就催的急了點。”
“也不是只催祖宗一個人,這網劇群像戲多,現在全劇組都在陪新來的女三補拍。”
“新來的女三?”樓逍手上的動作一頓,“就是被你塞咖啡後一臉嬌羞的那個?”
他剛剛就站在角落看自家笙笙拍戲,雖說距離遠了點,但憑他的耳力眼力,想聽清看清并不是什麽難事。
聽說那個叫易睿的新人長得也不錯,看來他是該早點把江煙修好讓笙笙換個劇組了。
“無不無聊,”顧唯笙打了個哈欠,眸子裏也湧上一層霧蒙蒙的水汽,“順手做個人情而已,我可不想被說成耍大牌。”
“前幾天的熱搜都被我們占了,你到底還有什麽醋的,嗯?”
不僅故意讓狗仔偷拍到兩人逛街的畫面,還暗戳戳地在背後推波助瀾買通稿,自打記憶覺醒真正确定了關系,這小天師宣告主權的欲|望就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有了前世的羁絆卻還是不安,難道是因為還沒有真正睡過的緣故嗎?
真是,顧唯笙搖搖頭,心說自己還真是被老白念叨得越來越龌龊起來。
粉嫩的唇瓣不斷開合,配上身上淩亂的襯衫與白大褂,無端地透出幾分旖旎的味道,樓逍眸色一暗,隐約明白了制服誘惑的來源。
半天沒個回應,拿不準這人是不是真的醋了,顧唯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正好看到低頭換了個姿勢的樓逍。
“樓……唔……”
小巧的下巴被輕輕捏住,樓逍手上微微用力,如願封住了對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