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世的記憶在顧唯笙腦海中不停碰撞, 兩人千年未變的容顏讓顧唯笙有些混亂,恍惚間不知自己身處何夕。
“顧大影帝這是不認賬了嗎?”樓逍開口調笑,一錘定音地敲下了兩人日後相處的身份。
前塵已逝,把握當下才是兩人如今該有的态度。
再說了,前世的處境太過特殊,他與笙笙雖然關系親密卻從未挑破那層窗戶紙,細細算來, 兩人在今世的進展倒是要比上一世還要快上許多。
樓逍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可誰知顧唯笙的腦回路卻完全沒和他對上頻道。
“認什麽帳?”顧唯笙從樹上一躍而下,只是這次他穩穩當當地落了地, 并未跌進樓逍的懷裏。
“樓大影帝還真是天生的演員,千年前便有那樣的好演技。”
帶着抱怨的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顧唯笙避開樓逍的目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他知道樓逍當年的選擇無可指責, 但一想到那年留仙臺上的絕望,顧唯笙就有一種拿起卻霜和對方打上一架的沖動。
“我也是在賭, ”樓逍緩聲道,他上前一步,将背對着他的某人擁進懷裏,“滿含希望去迎接絕望的滋味太糟糕, 我怎麽舍得讓你去嘗。”
“玉玄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天道也無法再束縛你我,若你想罰,我便将我整個人都賠給你如何?”
這個懷抱實在太過熟悉, 顧唯笙本來還想像往日一般拒絕膩歪,但他話未出口,身體便條件反射地放松下來,并且還下意識地在對方懷裏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顧唯笙:“……。”等等,這還讓他怎麽生氣?
動作這麽熟練,他上一世到底是怎麽把兩人的關系定為“摯友”的?
果然還是太年輕。
心裏想通,顧唯笙面上卻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冷淡的樣子:“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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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
是他親手從業火中救下來的。
在得知了全部真相後,顧唯笙便預料到了玉玄的結局,盡管玉玄對樓逍所做的一切惡行都因天道庇佑而不沾惡果,但在樓逍破劫飛升之後,就算是有天道偏頗也護不住他。
業力回饋,與一位仙君結下無數惡果,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
若不是樓逍一直被困在輪回之中,對方絕對不會死的如此痛快。
不過逝者已矣,如今玉玄連一魂一魄都沒能留下,顧唯笙也無意再抓着過往不放。
兩人朝夕相處近百年,樓逍自然看得出顧唯笙此刻在想什麽,他蹭了蹭顧唯笙的耳朵,輕聲寬慰道:“玉玄一生致力于提升修為振興道家,讓他眼睜睜地看着佛道衰落、而後像個凡人一樣死去,這對他來說應當稱得上報應。”
“懶得和他計較,”顧唯笙嘀咕了一句,他扒開抱着自己不放的樓逍,右手一伸,菩提神木與卻霜本體便一同消失在了原地,“先去救老白,我怕他被那瘋皇帝剝了皮。”
得知了自己與笙笙前世的糾葛,那只蠢貓的存在也不再那麽礙眼,樓逍隐去一身道袍,打扮如常地牽着顧唯笙的手飛上了石臺。
冤魂與屍體仍舊凝固一般地靜止在石臺上,就在顧唯笙二人踏上石臺的一瞬間,時間再次恢複了流動。
返璞歸真,樓逍身上那種能夠勾起鬼魂食欲的香氣不再,冤魂和屍體乍然丢失了目标,只能茫然地在石臺上四處游蕩。
鐘子旭眼神一動,随後恢複了清醒。
人類的靈魂太過脆弱,雖然他還隐約記得一些剛剛在腦中閃過的畫面,但他也确實不明白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于鐘子旭而言,他只是在見到鏡子後晃了個神,誰成想就是這麽一晃神的功夫,之前大好的局勢便突然逆轉起來。
亡魂不斷從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嗚咽,鐘子旭看着衣物整潔神色平靜的樓逍,難得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前世鏡。”仙位已歸,鐘子旭的小動作自然不會再被樓逍放在眼裏,他意念一動,地面上那面古樸的銅鏡便像受到什麽牽引一般飛入他的手中。
“沒什麽大礙,”樓逍屈指敲了敲銅鏡模糊的鏡面,“靈氣溫養一陣便又是一條好漢。”
人家明明是個女孩,顧唯笙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沒事就好,對于這面幫助兩人覺醒的小鏡子,顧唯笙心裏的确是感激的。
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維C,作為一個好偶像,他怎麽能讓粉絲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出事。
鐘子旭站在不遠處表情莫名地打量着兩人,樓逍懶得理會對方,他打了個響指,三秒後,天空中便下餃子似的掉下來幾個人。
“什麽鬼?妙妙你碰到機關了?”這一下摔得結實,伊爾五官扭曲地站起身來,下一秒他便揉着肩膀驚訝道,“樓哥?”
他目光一掃,好嘛,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但這人聚得倒還挺齊。
身着龍袍的男人與身邊衆人格格不入,注意到被男人抓在手中的蒼白少年,柳妙眉頭一皺:“這皇帝是個暴力狂?”
得,不愧是柳家的小公主,伊爾在心底笑了一聲,只要看不順眼,這天下就沒有柳妙不敢怼的人。
顧唯笙沒有留意幾人的說笑,他右手一揚,卻霜便摧枯拉朽般地穿透男人龍袍上的符篆,毫不留情地刺在了對方的手腕之上。
男人吃痛,不得不松開抓着白憶的左手,顧唯笙眼神微冷,一把拽過還愣在原地的老白護在身後。
要不是怕老白難過,他不介意将對方的整只左手一并斬下。
顧唯笙的劍招并不精妙,甚至還帶着幾分輕描淡寫的随意,可在場之人卻無一敢小瞧對方。
若易地而處,衆人能接下此招的也不過樓逍一人。
看着整個人都藏在顧唯笙身後的白憶,男人不甘心地握了握拳,但礙于顧唯笙的實力,就算他有再多的不甘,此時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忍下。
“這是怎麽回事?”一直暗中觀察情況的崔紹元出聲問道,他本以為是有人觸發了什麽機關才會将衆人拉至此處,但數以萬計的亡魂與樓鐘二人間微妙的氣氛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怎麽回事?”樓逍冷冷一笑,“這就要問問鐘子旭了。”
“私聚萬鬼亵渎死屍,我邀大家來此,也只是請各位一同做個見證。”
僅存的三只金豆豆在衆人上空不住盤旋,伊爾偷偷嗤了一聲,心道樓會長您邀請的方式還真是有夠粗暴。
聽了這話,自從進入陵墓後就沒說過話的男人第一次張了嘴:“金家立場中立,無意參與樓鐘兩家的恩怨。”
“這次可不僅僅是樓鐘兩家的恩怨,”樓逍盯住鐘子旭的眼睛,“私通鬼王飼養萬鬼,鐘家到底是何居心?”
鐘子旭不語,他的眼裏仍是一副坦蕩蕩的君子溫潤,仿佛此時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副裝模作樣的僞君子做派不由讓樓逍想起了千年前的玉玄,雖然心知對方絕無轉世,但他心中還是不由得湧上一陣厭煩。
好在樓逍也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聖父”,鐘家害他在先,他當然也要好好報答回去才夠痛快。
樓逍手指一劃,鐘子旭只覺雙膝一痛,随即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咚!”
膝蓋與石板相撞發出一聲悶響,梅萱急忙彎腰想扶鐘子旭起身,可對方卻“啪”的一聲将她的手惡狠狠地揮開。
“樓、逍!”
鐘子旭此人最好面子,他忍得了痛苦卻忍不了羞辱,樓逍此舉可以說是實打實地戳到了他的痛處。
氣氛劍拔弩張,崔紹元腳步一動想要上前調和,卻被身旁的柳妙攔下了動作。
“樓哥一向不是嚣張沖動的蠢人,”柳妙一拱手,毫不猶豫地在攝像機面前站了隊,“我相信樓哥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況且若樓哥所言屬實,那麽這件事的确不能算作樓鐘兩家的私事,各位覺得呢?”
雖說Z國的天師協會與山市中的鬼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對方此番不僅借着鐘家之手幹預天師協會的勢力劃分,同時還放出萬鬼擾亂一方平安,這等挑釁意味十足的舉動,各家各派當然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含糊過去。
柳妙所言在理,況且此行的目标就漂浮在他們的身邊随時等待淨化,沒了比試的壓力,衆人思慮過後,也沒人再鬧着要離開。
至于樓逍與鐘子旭一站一跪的對峙姿勢,在場衆人都默契地将它略了過去——
笑話,天師界本來就是以實力為尊,沒有金剛鑽卻硬要攬瓷器活,說不定下一個跪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好好說說吧,”樓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向鐘子旭,“就從十九年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