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胡說八道。”顧唯笙拍了一下樓逍的肩膀, 然後又将手裏的布條蒙到了樓逍的眼睛上。
樓逍穩穩地托住顧唯笙站在了溪邊:“就你膽子小。”
以往那些鬼魂哪一個不是恨不得撲上來把他抽筋扒皮喝血吃肉,只有顧唯笙,他克制的完全不像是一只鬼。
“我這是在幫你保持體力,”顧唯笙手指靈活地用布條在樓逍腦後打了個蝴蝶結,“我解開屏蔽了,之後說話小心點。”
顧唯笙早就用靈氣蓋住了兩人身上的收音設備,不然他們剛剛那幾句話肯定會引起觀衆的各種猜疑。
“這水下面清理幹淨了嗎?”将頭發高高挽起的郎秋玉趴在雲行背上偏頭問道, “背人的都是光腳下水,可別被什麽東西劃傷了才好。”
攝像大哥晃了晃鏡頭示意沒問題,眼見各組都已經準備完畢, 站在最中間的工作人員立刻吹響了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比賽開始,樓逍三下兩下甩掉了自己的鞋子,然後大步邁進了溪水裏。
顧唯笙搭在樓逍肩膀上的手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樓逍的顫抖,他一邊用眼睛搜尋着河中的小魚一邊輕聲問道:“很涼嗎?”
“有點, ”樓逍皺了皺眉,“這水有點奇怪。”
溪水算不上深卻也稱不上淺, 樓逍默默地把顧唯笙往上托了托,行走間沒有讓一滴水花濺到顧唯笙的腿上。
而其他兩組就沒有顧唯笙兩人這麽安靜了,郎秋玉偷偷把腳伸到水面踢了踢,随後兔子一樣快速縮回了腿:“這水怎麽這麽涼?”
“山裏的水都是這樣吧, ”雲行應了一聲,“郎姐,快看看魚在哪?”
比起郎秋玉和雲行的組合,傅明勳和祝靈顯然要輕松許多, 傅明勳身材高大,背着一個體型嬌小的姑娘全然不廢吹灰之力。
“左邊,”祝靈搭着傅明勳的肩膀指揮道,“再往前一點!”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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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靈手裏被節目組特殊處理過的長樹枝在溪水中蕩出一圈圈漣漪,卻連半條魚尾都沒有戳到。
“七點鐘方向,三十厘米,”顧唯笙指揮了一句,又湊到樓逍耳邊小聲道,“小天師,這局我們可以作弊嗎?”
溫涼的氣息呵得樓逍的耳朵有些癢,他輕輕拍了拍顧唯笙的小腿:“随你。”
得了回答,顧唯笙指尖輕點,透明的靈氣悄無聲息地附在了周圍了兩條游魚上。
他只想完成任務,至于争第一這種事,那并不在他的願望範圍內。
顧唯笙的兩道靈氣在樓逍的感知中就像黑暗中的兩支火把一樣顯眼,他感應着周圍不斷游動的靈氣,卻沒有急着走過去抓。
這河裏,好像不止有顧唯笙的靈氣。
“啊!”
祝靈的驚呼響起,顧唯笙回過頭一看,對方正搖搖欲墜地挂在傅明勳背上,看樣子是差點掉進了水裏。
“這水裏有水草嗎?”傅明勳扶穩祝靈,又忍不住動了動自己的右腿,“我怎麽覺得我被什麽東西纏住了。”
這一出意外徹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祝靈低頭向傅明勳的腳邊看了看,然後困惑道:“沒有啊,水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鏡頭中的溪水雖然沒了一開始的清澈,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下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得到回應的傅明勳動作一頓,卻沒有再争辯什麽。
“怎麽了?”眼睛被蒙住的樓逍“看”向傅明勳的位置,“水裏有水草?”
“不知道,”顧唯笙搖了搖頭,“我們快抓魚吧,你也小心一點。”
而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顧唯笙則用凝聚了寒氣的指尖在樓逍的肩膀上寫下了“有鬼”兩個字。
他剛剛清楚地看見了抓住傅明勳的東西。
那是一只手。
人類的、化為白骨卻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手。
顧唯笙本已經做好了樓逍瞬間變成低氣壓的準備,但這次樓逍卻像沒有接收到顧唯笙的提示一般,仍舊慢悠悠地背着顧唯笙在溪水裏到處瞎轉。
帶着顧唯笙靈氣的兩只小魚就在兩人身邊不停地打轉,可樓逍卻沒有半點停下來讓顧唯笙叉魚的意思。
顧唯笙完全不知道樓逍在想什麽,無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湊到樓逍的耳邊:“要是在直播節目中出了漏子,你就不怕被請去喝茶?”
“你關心我?”樓逍挑眉,“那我就幫他們一把。”
顧唯笙:“???”他怎麽有點對不上小天師的腦回路?
淡色的金光借着夕陽的僞裝完美地融入了溪水之中,浩然的正氣為河水劃分出了幾道無形的界限,原本機靈活潑的小魚們此刻就像傻了一樣在圈子裏不停地打着轉兒。
有了樓逍的幫忙,本來不太好完成的捉魚任務一下子變得簡單了不少,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各組便都提着自己的戰利品上了岸。
顧唯笙拎着小桶被樓逍放到了石頭上,因為他用的勁兒比較巧,所以被他捉到的魚并沒有立即死去,也沒有把桶裏的水染成淡紅色的一片。
樓逍扯下蒙眼的布條:“第二名,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顧唯笙伸手逗弄着桶裏的兩條魚,“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藝。”
樓逍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貓包:“就兩條,沒有這只蠢貓的份。”
正在努力和拉鏈作鬥争的老白:“???”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可是我送你的禮物,”顧唯笙伸手幫老白把拉鏈拉開,“樓哥你就這麽對待它?”
“你送的明明是這個。”
樓逍扯出藏在衣服裏面的紅繩,一塊淺白色的玉石也随着樓逍的動作露出了真容。
一旁正在和郎秋玉聊天的雲行突然出聲問道:“顏色純淨,玉質細膩,這麽好的玉唯笙你是從哪買到的?”
“這玉很好嗎?”顧唯笙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我只是随便在一個古玩攤子上淘到的。”
[騙人,]老白在心裏哼哼唧唧地反駁道,[明明就是你從自己的收藏裏翻出來的。]
“這玉……樓哥你有轉手的意思嗎?”雲行眼睛亮晶晶地問道,随後又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句,“我家老爺子他比較喜歡這些東西。”
樓逍收好挂墜,果斷地搖了搖頭:“抱歉。”
“沒事沒事,”雲行看上去有點失望卻也沒有過多糾纏,“君子不奪人所好,是我唐突了。”
顧唯笙頗為好奇地瞥了雲行一眼:這都什麽年代了,這個雲行怎麽活得比他還像個古人?
“我倒是認識幾家不錯的玉石鋪子,”穿好鞋襪的郎秋玉拍了拍雲行的肩,“等回去姐姐給你介紹介紹。”
“走啦走啦,”祝靈晃了晃手中換好水的小桶,“準備做晚飯咯!”
天色漸暗,收獲頗豐的衆人按照原路返回營地,又從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了包裝好的生兔肉。
早就知道會出來“野營”,衆人準備的材料工具可是一點都不少,就連看上去東西最少的祝靈也從背包裏拿出了瓶裝水和調味料。
當樓逍抱着一堆樹枝走到顧唯笙的面前時,顧唯笙已經搭好了一個簡單的燒烤架,甚至連兔肉都被料理妥當穿在了一根幹淨的樹枝上。
樓逍放下樹枝看了看還在桶裏游動的魚:“不烤魚嗎?”
“我覺得應該把它們留給老白。”
顧唯笙意味深長地答道,看着樓逍難得不解的表情,顧唯笙在心裏默默地倒數起來。
三、二、一。
“啪嗒。”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淡紅色的水跡迅速滲入地下,只留一條被開膛破肚的魚死不瞑目地躺在地面上。
“怎麽了?你不是說你不怕殺魚嗎?”傅明勳無奈地看向祝靈,即使他的語氣依然溫柔,也掩蓋不住他眉宇間的那絲不耐。
任誰有這麽一個一驚一乍的隊友,恐怕都不能全程保持耐心。
“不是……”祝靈踉跄地後退了幾步,“這魚的肚子裏有東西。”
“有東西?”被祝靈的行為驚動過來的郎秋玉疑惑道,“是節目組給的線索?”
“不是……是骨頭。”祝靈盯着自己的手愣愣道,“應該是人的指骨。”
祝靈這話一出口,現場便陷入了一片寂靜,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細微的“嘩嘩”聲,就連膽子一向很大的郎秋玉也忍不住放低了聲音:“你确定?”
“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祝靈的聲音帶着哭腔,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神經兮兮地開這種玩笑,傅明勳蹲下身用樹枝扒拉了幾下那條死魚,果然發現了一節短短的骨頭。
郎秋玉沉默地将那兩條她和雲行還未來得及處理的魚拿了過來,她接過雲行遞過來的軍刀,毫不猶豫地劃開了兩條魚的腹部。
白色的指骨在一片腥氣四溢的鮮紅中滑了出來,就在指骨重見天日的那一瞬間,樓逍終于清晰地察覺到了這座山裏壓抑着的沖天陰氣。
沒有人說話,郎秋玉将剩下的幾條魚一一劃開,無一例外地發現了他們都不想見到的東西。
人骨。
它們出現在那條溪水中所有游魚的肚子裏,那麽那些看似健康肥美的魚兒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可想而知。
死屍。
“解釋。”郎秋玉“嚯”地起身拽住了一個工作人員的領子,“給我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