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雖然總被老白用“金主”“包|養”之類的話調侃,但顧唯笙心裏清楚地明白他和樓逍充其量只能算是特殊的合作關系,而“一起睡”這個選項顯然不在顧唯笙可以接受的合作範圍之內。
“砰。”
顧唯笙默默甩開某影帝的爪子,将對方和老白一同擋在了卧室外。
也許是因為後半夜過得太精彩太混亂,顧唯笙這一覺睡得格外地沉,等他被鬧鐘吵醒的時候,顧唯笙的腦袋居然罕見地蒙了幾秒。
清晨六點半,天光大亮,顧唯笙揉着眼睛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然後穿着睡衣拉開了卧室的門。
不知道今天方木會帶什麽好吃的過來。
但顧唯笙的腳最終還是沒能邁出卧室,因為他發現他卧室門前居然歪歪斜斜地靠着一個人。
——是樓逍,他正坐在顧唯笙門前的地板上,看樣子是倚着房門和門框睡了一晚上。
樓大影帝的平衡能力極好,突然失去支撐的房門并沒有讓他一頭栽倒,他只是輕微地晃了一下,然後就穩穩地撐住了地板。
“你怎麽睡在這兒?”合上眼表情放松的樓逍給了顧唯笙一種溫和無害的感覺,顧唯笙一愣神,恍惚間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守在主人門前的大型犬。
“離你近點舒服,”樓逍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随後一個借力扶着門框站了起來,“我說過我們待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我沒有騙你。”
樓逍有一雙狹長又淩厲的眸子,當他睜開雙眼的一刻,那些少見的溫和就如海水退潮般地迅速消失無蹤。
顧唯笙輕輕搖頭,為自己剛剛不靠譜的想象感到可笑。
“随你吧,”顧唯笙繞過樓逍出了卧室,“唐寧還沒來嗎?”
“我讓他七點帶着早餐來。”樓逍極自然地走向衛生間,“我去洗個澡。”
“嗯。”顧唯笙正拿着手機刷微博,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繼續翻找着和《迷宅》有關的詞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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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七點?顧唯笙劃着屏幕的手指一頓,得,這下子方木和唐寧怕是要撞上了。
看來今天注定是個會雞飛狗跳的日子。
說曹操曹操到,顧唯笙剛剛念叨完這兩位全能助理,他公寓的門鈴便被人按響了三聲。
兩個人的氣息,顧唯笙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去開門,看來有個太守時的經紀人也不是什麽好事。
門一開,顧唯笙便對上了自家經紀人故作鎮定的臉,而在方木身邊的唐寧則十分禮貌地打了招呼:“顧先生好。”
[啧啧,看看人家唐寧這處變不驚的業務能力,]聞着香味兒趕來的老白喵了一嗓子,[咱們家小方木還是差得遠吶。]
“你好,”顧唯笙接過早餐袋子把人放進了屋,“樓逍他在洗澡,估計一會兒就出來了。”
顧唯笙話音剛落,方木的視線便像X光一樣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而随手關門的唐寧仍舊保持着鎮定:“好的,麻煩顧先生了。”
“不客氣,”顧唯笙把早餐拿到餐桌旁擺盤,糯糯的瘦肉粥香氣濃郁,顧唯笙心情不錯,還順手給跳上餐椅的老白分了兩個盤子,[有外人在,吃東西時請務必有點貓樣。]
[知道啦。]老白配合地揮了揮自己的貓爪子,[今天大爺不用勺。]
顧唯笙心累地翻了個白眼:[求你別用。]
想用貓的爪子握穩一只勺子有多難?也許只有問問顧唯笙家垃圾簍裏面躺着的那些瓷片才能得到一個答案。
方木剛剛調整好心情邁進餐廳就看到了顧唯笙那個極毀形象的白眼,他連忙上前壓低聲音道:“我說祖宗,咱能不能注意點形象?表情管理課上學的東西都被您忘了?”
“沒忘,”顧唯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這樣完美了嗎?”
“得得得,小的懶得管您,”方木糟心地揮了揮手,“徐導車禍住院的事你知道了嗎?雖然現在媒體還壓着沒爆出來,但徐青山一住院,《迷宅》這電影肯定要完。”
“怎麽就要完了?”在外人面前要注意形象,盡管肚子很餓,顧唯笙也只得捏着勺子坐在椅子上等着樓逍出來開飯,“徐導傷的是腿又不是腦袋,該拍的東西照樣拍。”
“傷了腿?”方木眼睛一瞪,“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我說祖宗,你可別是又給我惹了什麽禍吧?”
顧唯笙坦然甩鍋:“不關我事,不信你問樓逍。”
“的确不關他的事,”樓逍穿戴整齊,順手拉開了顧唯笙對面的椅子,“電影的事不必擔心,《迷宅》肯定會在今年內準時上映。”
“我不擔心,擔心的是他,”顧唯笙咬着勺子瞥了眼方木,“這小孩兒天天就愛瞎操心。”
已經而立的方木:“……。”長得嫩怪他咯?
顧唯笙不是愛擺架子的人,他也沒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看着坐在方木對面的唐寧,顧唯笙還算熱情地招呼了一句:“唐經紀要一起吃點嗎?”
“不了,謝謝顧先生。”唐寧依然保持着微笑,那笑容溫和有禮,像是從模板上刻下來的一般标準。
“徐青山的傷怎麽樣了”樓逍張口問了一句,“今天的戲還拍嗎?”
唐寧的語氣難得有些猶豫:“徐導的情況不太好……”
“正常說,”樓逍頭也不擡道,“這屋裏沒有一個正常人。”
莫名其妙被打到“非常人”陣營的方木:“……。”
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唐寧卻沒理會一臉狀況外的方木,他輕輕點頭,平靜地說起了目前的情況:“徐青山腿傷嚴重,他被鬼嬰撕咬太久,普通的手段根本無法讓他的傷口愈合。”
“醫院給出的建議是截肢,但徐青山本人并不同意,現在他正在拼命聯系樓家和其他天師,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接下這個單子。”
天師數量不多,所以這個圈子裏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不用一夜的功夫就會傳遍玄道界的各門各戶。
鐘家帶頭算計了樓家長子的事早就在圈子裏傳的沸沸揚揚,鐘樓兩家還沒發話,誰也不會傻到主動去救徐青山這個立場不明的普通人。
對于這個走向樓逍并不感到意外:“樓家接的單子只是幫他驅鬼而已,至于剩下的不必理會。”
他是天師又不是開善堂的,徐青山自己做的孽沒道理讓他來買單。
“還有,”樓逍頓了頓又道,“替我聯系幾個靠譜的導演,要是徐青山不行了就立刻換人。”
唐寧将樓逍的要求一一記下,在一旁默默圍觀的方木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他們家祖宗和樓逍混的真的是同一個娛樂圈嗎?
被方木念着的顧唯笙倒是沒什麽感覺,玄學道術自古以來就更得上層圈子的偏愛,單看樓逍手上的金絲烏木盤,樓家這個天師世家的底蘊就可見一斑。
“你要把宋如煙燒了?”顧唯笙停下勺子,突然地問了一句。
“不然呢?”樓逍挑眉,“怎麽?你對同類心軟了?”
“我只是覺得你還是少用業火為妙,”顧唯笙再次不雅地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唐寧也不是普通人後,他說起話來就更沒了顧忌,“業火傷人傷己,如果你想積攢功德,超度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盡管業火焚燒罪孽會帶來數量可觀的功德,但樓逍此舉也相當于斷了亡魂輪回轉世的道路,這樣的行為到底是功是過,連顧唯笙自己都說不明白。
或者說,樓逍原本就是一個十分矛盾的人。
深厚的功德金光和不可控的紅蓮業火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本來就像上天開的一個莫大的玩笑。
“超度?”樓逍夾菜的手一頓,“那是和尚才會做的事情。”
這話顧唯笙可不贊同:“道家的能用手段也不少。”
“但我不想用。”
說完這話,樓逍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走人:“我吃完了,記得準時去劇組。”
“知道了。”顧唯笙推了推身邊的方木,“小方子,送客。”
顧唯笙的手涼的像塊冰,正在腦內上演各種小劇場的方木被凍的一個激靈,連忙起身送走了某位臉色不佳的影帝。
三分鐘後,終于回神的方木扒着門框小心翼翼地看向顧唯笙:“我說……你們剛剛談的應該是劇本對吧?”
顧唯笙哭笑不得:“你覺得像劇本嗎?”
他就說方木怎麽會表現的這麽淡定,合着這孩子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其中的不對勁兒。
這二貨的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長?
“該腦洞的時候不腦洞,平時腦補得倒是挺厲害。”顧唯笙眯起眼睛,故意吓唬對方道,“你八字極輕,走夜路的時候可要小心點。”
方木忍住“嗷”一嗓子蹦起來的沖動,強裝鎮定地問道:“那……祖宗你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嗎?”
“沒有,”顧唯笙微微一笑,豎起一雙貓似的鬼瞳,“因為……我就是鬼喲。”
“啪叽。”
習慣性去推眼鏡的方木一個手滑,可憐的金絲邊眼鏡便和地板來了個親密一吻。
不再理會當機狀态的方木,顧唯笙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碗還剩一半的瘦肉粥——
樓逍他是讨厭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