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其實8月的天真的不适合打高爾夫,太熱。
即便戴了棒球帽遮陽,蘇苒在綠油油的草坪上只站了一會會,額頭和臉上開始大滴大滴冒汗。
連同握着銀質高爾夫球杆的手心,也出了一層油膩膩的汗珠。
她實在玩不了這麽高雅的‘運動’,再者她也不會。
靳澤可能玩慣了這種,沒有像她那樣就光着都能出一頭的汗。
一副閑庭意致模樣站在她身後,很耐心地手把手教她打球,教的時候,聲音混在四周微風裏,很輕緩。
這種溫柔又細膩的教導感覺,讓蘇苒注意力怎麽都集中不了。
以致靳澤教了好幾遍,她還是不行。
最後實在太熱,靳澤看她臉蛋都曬紅了,不強迫她非要學會,将球杆丢給等在一旁的球童。
和在金三角時一樣,牽着她的手往高爾夫會所內慢慢走去。
此刻,頭頂烈陽如火,腳下草坪暖燙炙人。
每走一步,似能透過運動鞋直穿腳心。
蘇苒盯着腳邊和他緊靠在一塊的影子,恍恍惚惚間,一年前發生的種種全部如膠片一般,在她腦中快速飛過。
有好的,有壞的。
更多的還是對他的內疚。
其實這段時間和他一直住在一間屋檐下,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她每天睡着後,都在想,他為什麽對她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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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做錯事的人是她。
明明利用他的人是她。
明明他把她抓回來是償還的。
但償還除了床上會對她用勁一點野蠻一點,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細節,他都沒有對她很粗魯或者冷待。
而是對她超出了一般情侶之間那種該有的好。
她真的迷惑了。
迷惑他到底怎麽想的?
迷惑自己會越來越被他這種照顧淪陷。
前方,會所入口越來越近,蘇苒忽然很想問:為什麽要對她這樣好?
甚至還想問他,他會放她嗎?什麽時候放了她?
這兩個問題淌在她舌尖,猶豫了好一會,最終在進入會所,被裏面如冰窖般的涼度一吹,瞬間吹滅。
生生噎了回去。
之後等她又想問時,他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響,都是公司打來的,靳澤接了一個就站起來去旁邊繼續接。
蘇苒沒什麽事做,靠在沙發上等他。
等了會,就因為這段時間經常熬夜拍戲和伺候他,基本沒怎麽休息好,身體裏的困意襲來,沒吃住,單手撐在臉靠在沙發靠墊上睡了起來。
睡的迷迷糊糊,感覺被人抱到一個堅硬地懷裏。
鼻尖還隐隐聞到熟悉的味道。
撐開眼皮,首先入目的是他弧度很好的下巴,果然,剛才還在不停接電話的男人這會已經坐到她身旁,将她抱着,讓她睡在他身上。
“很困嗎?”看她醒了,靳澤放下手機,低頭問她。
“有點。”含糊着點點頭,努力睜大眼皮防止困意再次襲來,準備從他身上起來。
男人摟着她,不讓她起來,“既然困就在這睡會再回去。”
蘇苒頓時就看着他眨了兩下眼睛,心裏又恍惚起來,緊接着,他的手就覆蓋到她眼睛上,替她擋掉會所內明亮的光線,讓她繼續睡。
眼睛被他手遮着光,蘇苒只看到點漏光。
和聽到他淺淺的規律呼吸聲。
不由閉上眼,把腦袋靠在他胸口,繼續睡。
但心裏卻怎麽都睡不着了。
從高爾夫會所回來後,依舊是老樣子的‘同居’,再過一天蘇苒就得去浙江錄一檔真人秀節目,今天收工早,蘇苒一回公寓就跑進卧室開始收拾行李。
錄的時間不長,行李不需要帶太多。
拿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加上一些洗護用品,就算收拾好了。
靳澤今晚有重要的客戶需要陪,晚上不會回來吃晚飯。
蘇苒收拾好行李,想着好幾天沒回去看阮巧容了,反正明天就要去浙江錄節目了,便給靳澤發了短信,告訴他,她今晚很想回家住一晚,陪陪阮姨。
大概擔心靳澤會不同意她回去,蘇苒連續發了三條。
收到蘇苒的短信,靳澤正在包間陪客人吃飯,看了看上面的信息,原本不想她回去。
她明天就要去錄什麽節目,一走就是兩天後才能回來。
今晚他還想和她好好親熱。
但看她連續發了三條都是想回去看阮姨,應該是想家人了,就縱容她一次,同意了。
有了靳澤的同意,蘇苒都不想在公寓吃晚飯。
拉着行李箱,去開門。
已經在廚房做好飯菜的阿姨聽到開門聲,出來一看,看她帶着行李箱,立刻擦擦手上的水珠,追過去,問道:“蘇小姐,你去哪?不吃晚飯了嗎?”
“不吃了,我今晚回去。”蘇苒邊說邊開始靠在門框邊換鞋。
阿姨有些為難:“我已經把飯做好了,你不吃的話,扔了多可惜?”這大夏天的,雇主交待過她,不要留過夜菜。
“阿姨,今晚麻煩你晚點再回去,他晚上應酬,不一定會多吃飯,這些飯菜你先不要扔,等他回來熱給他吃。另外,他應該會喝酒,你現在熬一壺醒酒的湯,等他回來提醒他喝。”沒同居前,看過他喝酒應酬,整場下來,他基本是不怎麽吃飯的。
就光和他們喝酒了。
喝完,就會很難受,引起胃不舒服。
但是他又不會吐,因為吐不出來。
所以更難受。
那會她不太懂怎麽處理醉酒,只會拿熱毛巾給他不斷地擦臉上的汗。
阿姨默默記着,說:“好,那我趕緊去熬醒酒的湯。”
蘇苒‘嗯’了聲,開門準備拉着行李箱出去,想起來他每回喝醉酒都要出汗,便說:“阿姨,記得準備一條熱毛巾,不要太熱,溫的就行,等他回來叮囑他擦一下臉。”頓了頓,“今天晚上,麻煩你多照顧他一些。”
“蘇小姐,放心,這個應該的。”這個男雇主給她的工資比一般保姆高了2倍,她當然會盡心盡力服侍好。
蘇苒點點頭,拖着行李箱往電梯口走去。
……
回阮巧容的公寓,阮巧容剛吃完飯靠在卧室休息。
蘇苒拿鑰匙進門,把行李箱放到一旁,阮巧容聽見動靜,立刻下床,穿上拖鞋出來,臉上都是欣喜,“小苒,你可回來了。”她不在這段時間,她一個人悶的慌。
雖然有保姆陪着,但保姆畢竟不是親人。
怎麽聊都不如親人親近。
“嗯,我回來。”蘇苒怕她這麽急吼吼地走路動了傷口,趕緊說:“阮姨,你別走那麽快,醫生不是交待你前半個月要靜養嗎?”
“我現在恢複的挺好。”阮巧容拉住她的手,左右看看,還好,沒怎麽瘦,頓時很放心地說:“有沒有吃飯了?廚房還留了飯菜。”
“沒有。”她餓着肚子回來,就是想和阮巧容一起吃飯。
“那我給你端出來。”阮巧容看她回來整個人高興壞了,身上的力氣也足,就要給她去廚房端飯菜。
蘇苒拉住她,“我自己端。”說完,看了看家裏,沒發現那個照顧她的保姆,便問道:“阮姨,照顧你的那個阿姨呢?”
“哦,她今天家裏有點事,就回去了,明天會過來。”
“嗯。”蘇苒收回視線,往廚房裏走去。
阮巧容跟上,“小苒,你回了來後是不是暫時不去拍戲了?”
蘇苒拉開冰箱,把裏面的剩飯剩菜端出來,放到微波爐裏轉熱,“沒有,我明天又要換另一個地方拍戲,今天晚上恰好沒戲,我就趕回來看看你。”
“啊?這……怎麽拍戲這麽忙?”她還以為她拍完回來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正好郁牞下周就回國了。
到時候,她還想讓郁牞過來,給他和小苒牽牽線。
郁牞不嫌棄她家小苒,她就自私一回,幫他們制造機會。
但是她這又要出去拍戲……回來找不到她怎麽辦呢?
“不會很久的,拍完我就回來了。”蘇苒看着微波爐裏不斷升高的赤紅色溫度,心思有點飄忽地說着。
她想靳澤應該不可能困她一輩子。
“那你一定要早點。”
“嗯。”
……
将就着吃完飯,蘇苒把碗洗好,陪阮巧容說了會話,就回自己卧室去洗澡。
洗完,看看時間,8點半。
脫了拖鞋,上床,準備趁着沒有靳澤在,好好補覺,和他同居的時間裏,除了唯一一次,他回來太晚,太累沒碰她。
差不多每夜都要纏着她。
如果不拍戲還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但趕在她拍戲的時間,她的睡眠嚴重不足。
今天好不容易不需要和他睡,她應該可以好好睡一覺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躺到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反反複複轉了十幾遍,蘇苒只能爬起來,準備下樓走兩圈,讓運動助眠。
快9點的公寓樓下很安靜,這麽晚出來散步的人已經沒多少了。
蘇苒沿着樓道花園慢慢走了一段,就坐在花園的石墩上,托腮看天上的月亮。
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了。
她要為阮巧容提前買好月餅。
還要給她買點新衣服和其他一些補品。
或者問問她想要什麽?
缺什麽?
就在蘇苒盯着星空那輪還不夠圓的月亮盤算中秋計劃時,一個溫潤的聲音就從她頭頂傳來:“蘇小姐,回來了?”
蘇苒扭頭,就看到一身正裝的傅念知站在她身旁,頓時就禮貌地沖他一笑:“傅醫生,晚上好。”
“這麽晚怎麽不上樓?”傅念知笑着,順勢和她一起坐在花園的石墩,說道。
“有點睡不着,就下樓走走。”蘇苒放下手,扯扯自己的運動褲褲邊,說:“傅醫生,你是準備出去嗎?”她雖然和傅念知做鄰居時間短,但經常碰上,也知道他幾乎從不穿像靳澤那種商務人士才會穿的襯衫正裝。
都是很休閑的運動裝或者休閑裝。
傅念知擰了下眉說:“沒有,剛從外面回來。”家裏安排的相親,讓他頭有點大。
勉強試着接觸下來,還是覺得不合适。
他還是覺得自己談的比較好。
比如像靳澤和蘇苒這樣。
不過,靳家的家底他也是知道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娶個女人回去,他不知道他們兩個能堅持多遠?
到時候會不會被靳家老太太棒打鴛鴦。
靳澤又是挺孝順的老太太。
想到這,傅念知繼續說:“蘇小姐,以後要是去靳家遇到困難,別怕。”
蘇苒沒聽明白他的話,“什麽?”
傅念知笑笑,“如果真的要和我家靳澤走下去,不勇敢點怎麽行?”
蘇苒聽懂了,頓時垂着眸盯着腳邊的一團影子,沉默了。
她沒想過這些。
更沒想過再回溫榆河畔。
哪裏的人沒有誰會再歡迎她。
……
靳澤應酬完,夜已經很深了。
由保镖扶着送回7號院,開門時,阿姨趴在餐桌上打瞌睡。
蘇小姐交待她要照顧好他,所以她就沒回家,等他回來後,服侍好了再走。
靳澤捏着泛疼的眉心,換了鞋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阿姨被關門聲驚醒,揉揉惺忪地眼皮,看見男雇主回來了,趕緊地起來,一邊和他打招呼一邊去熱醒酒的湯。
靳澤松松領口的扣子,泛着難受往廚房走去,随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連喝兩口壓制胃裏的酒精地燒灼感,喝完,聞到熟悉的醒酒湯味,再看看原本應該回去的阿姨,便問道:“這麽晚,你怎麽不回去?”
阿姨把醒酒湯的鍋子放到電磁爐上說:“蘇小姐交待我晚點走,她說你應酬喝酒會不舒服,讓我給你弄醒酒湯還有飯菜,她交待讓你吃點。”阿姨邊說,邊趕緊去浴室拿一早就泡好的溫毛巾給他,拿過來後,遞到他面前,說:“這也是蘇小姐交待的。”
靳澤看了眼阿姨手裏的溫毛巾,眼眸沉沉隐隐。
還以為她只會騙他,沒心沒肺。
也知道關心他。
過了會,接過,說:“她還說了什麽嗎?”
“沒有了。”
靳澤點點頭,“我一會讓人送你回去。”他沒有留任何人夜宿的習慣。
除了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