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想吃什麽?”關掉筆記本,靳澤轉眸問她。
托着腮,稍稍想了想,說:“面。”之前,旅館老板帶她去那家中餐館的時候,菜單上有湯面。
“其他呢?”
“沒有了。”
“光吃面準備減肥?”說着,就拿手指捏捏她的臉,眼神溫柔,“再瘦下去,我摸起來也不爽。”或許真是确認了自己的心思,他就把她當成自己女朋友一樣疼,連帶和她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情侶間的親昵調侃。
但蘇苒聽着卻有點‘受驚’,整個人呆愣了兩秒。
随即快速別開視線,最近他對她‘好’太多。
讓她受不起。
“我平時飯量不大,吃太多吃不進。”學跳舞本來就要控制飲食。
不能多吃,怕走形。
“學跳舞的是不是都喜歡節食?”捏在她臉上的手指收回去。
“不是節食,只是吃太多影響體形。”一本正經地解釋。
靳澤頓時笑了下,眸色帶光,襯得他五官特別明亮肆意,不得不說,靳澤五官太好看,冷的時候,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笑的時候,還是能迫人視線。
“我帶你去吃,吃完去找關鳴。”起身,順帶将她拉起來。
“是不是有消息了嗎?”蘇苒被他從沙發上拉起來,等站穩,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靳澤牢牢握着,她抽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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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放棄。
“有了。”頓了頓,說:“怎麽?不願意我牽你的手?”她剛剛抽手的動作,他感覺到了。
之前倒追他的時候,死勁往他身上貼。
現在他主動了,她怎麽退縮了?
“沒……有。”抿下唇,沖他擠出一抹笑容,要往前走,“我們走吧。”
靳澤卻站在原地不動了,一把扯住她,将她扣在懷裏,眯着眸看她的臉,“是不習慣我這樣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她抽回手也不是這一次了,上次在浴室的時候好像也是。
不是喜歡他嗎?
喜歡到不惜一切三番五次都追過來?
就牽手,她就擺出一副不想他牽手的樣子?
他就有點看不懂了。
“可能……我還不習慣。”蘇苒沒想到靳澤會在這事上較真起來,立刻提着心哄他,解釋。
似信非信繼續看着她,過了會,眼裏的那份懷疑慢慢淡去,開口:“以後慢慢适應。”
蘇苒乖巧地應允,跟着他出旅館的時候,她的另一只手的掌心已經隐隐冒了汗。
到了街上,靳澤還是‘老規矩’,不想讓她漂亮的臉暴露給其他男人看。
往她臉上抹了兩遍的灰土,弄得她髒兮兮的才滿意地繼續牽着她的手往不遠處的中餐館走去。
今日的天空,依然驕陽如火,一直默默跟在他們兩人身後的保镖,在看着他們的背影後,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唏噓起來。
果然古人說得真有道理,自古英雄都難過美人關。
他跟了靳少好幾年。
從沒見他為任何美色折腰。
這位蘇小姐是第一人。
關鍵折腰也就算了,靳少是把自己也折進去了。
在中餐館将就着吃了碗青菜湯面,準備坐租來的車前往鎮子邊緣的一個偏僻小村落。
根據他打聽到的消息,幾個月前,這片村落裏有戶人家撿回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關鳴?
就在他們前腳剛離開中餐館,一輛紅色的破舊小車忽地從他們身旁擦聲而過,擦身時,一個裝有液體的綠色酒瓶就從車窗飛速往他們這邊扔。
保镖眼快,大喊一聲:“靳少,小心。”再猛地将他們用力推開,自己則快速滾到一旁。
頓時,綠色酒瓶砸在他們中間,落地後瞬間爆炸,發出巨大地一聲‘砰’聲,随着爆炸聲,裏面的玻璃碎渣全部飛向他們。
整個發生過程不過2秒時間。
等爆炸平息。
空氣裏頓時彌漫出一層燒焦味,熏得人嗆鼻,而中間的地上則多了一個被炸出來的黑色土坑。
離爆炸圈很近的三個人,除了被靳澤死死抱在懷裏護住的女人外,兩人都被飛炸出來的玻璃片劃傷。
有血從襯衫上一道道往外滲出來。
四周被爆炸聲驚吓到的行人紛紛躲到旁邊求助或者打電話報警。
被護住男人懷裏的蘇苒也吓懵了,臉色慘白,兩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縮在靳澤懷裏發抖。
生平第一次遇到只有電視上才能看到的爆炸,她還是有些吓到了。
等緩了一會,想起來抱着自己的男人,慌忙回頭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果然,一回頭,就看到他脖子處有一道深深地血痕,上面還沾着玻璃片,紅色的血液順着傷口處,一點點滴落下來,滴到她手上,蘇苒頓時慌了,手扶到他胳膊處,本能地發自內心地急急問道:“靳澤,你沒事吧?”
靳澤看了眼四周,确認安全後摸了摸被玻璃片割到的脖子,有粘稠,出血了,說:“沒事。”那個汽油瓶威力不算大,如果真想炸死他們就不會用汽油瓶了。
他猜可能有人不想他去找關鳴,所以用這個汽油瓶‘警告’他。
頓了頓,眸光落向懷裏的女人,反問她:“你有沒有事?”
“沒有。”她被他護着,完好無損。
和他們隔開幾米的保镖從地上爬起來,忍痛拔掉劃到他腿上的玻璃片,快速往靳澤他們這邊走來。
“靳少,你沒事吧?”
靳澤看了他一眼,拉起蘇苒說:“去卡桑那邊。”有人應該盯上他們,在金三角,他沒辦法神通廣大。
只能依靠卡桑幫忙。
“不先去醫院嗎?”保镖看到他後背和脖子的傷口,問道。
“不用了,先去找卡桑。”卡桑那邊有專業的私人醫生,比去醫院安全。
“好。”
上車後,為了避免被跟蹤,靳澤讓保镖繞了幾圈彎路。
到達卡桑那邊,門口早已有人出來接應他們。
三人跟着接應的人一路進會客室,卡桑就坐在那邊,神情篤定地等着。
靳澤不想讓蘇苒見識這種‘灰色交易’的場景,讓保镖帶她去外面,他和卡桑單獨談。
之前他還想靠自己的能力單獨找關鳴,現在想來果然不太實際。
卡桑在當地有勢力,他需要他的勢力找關鳴。
但卡桑這個人洗白後不太願意做犯險的事,也就是不做虧本的事。
要讓他出手幫忙避免發生剛剛的事,就得給他甜頭。
會客室外的走廊,蘇苒靠在糊了一層白色印花貼紙的牆邊,臉色還是有些白,眼神放空地盯着走廊外極具東南亞特色的人造小花園。
身旁,保镖看了看她的臉色,以為她吓壞了,便問道:“蘇小姐,你還好吧?”
蘇苒擡手将剛才散亂在耳側的碎發,別到耳後,搖搖頭說:“我沒什麽事。”
“那就好,你要有事,靳少會很擔心。”保镖順口繼續說道。
蘇苒卻瞬間沉默了。
一聲不吭盯着自己手背上已經幹凅的那幾滴血跡,看着。
心口影影綽綽像被什麽在用力扯拉着,拉扯得心口無比空洞。
好像……突然之間怎麽會那麽難熬?
難熬到,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他身邊,難熬到她明顯感覺自己對他應該不是當初只是‘單純利用’那麽簡單了。
擡眸,看向走廊外金色光線下那片花影重疊,垂落地睫毛顫了下,眼角沒控制住,悄無聲息掉了一滴眼淚。
小時候,媽媽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是有好人和壞人之分的。
好人以後會去天堂,壞人只能下地獄。
媽媽說:我們小苒以後一定要做個好人,不能傷害別人。
那會,她不懂事,但媽媽說什麽,她就聽。
還向媽媽舉手保證,長大了一定要做個好人,做媽媽最喜歡的聽話的好孩子。
可是,她食言了……這輩子,她都做不了好人。
去村落前,卡桑叫來了自己的私人醫生給靳澤包紮傷口,靳澤脫了自己的襯衫,赤着上身任由那個緬甸醫生給他取玻璃片和進行簡單的包紮。
包紮過程,靳澤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女人,說:“現在知道危險了,還怕不怕?”
蘇苒愣了愣,僵硬地搖搖頭。
沒說話。
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像脫了靈魂一樣的沒什麽生機。
靳澤頓時就捏捏她細軟的下巴,用帶點看她‘好戲’地口吻說:“看起來真是吓到了?”
再次搖搖頭,矢口否認:“沒有。”
“以後不要再随便跟過來,我要你乖乖地待在家裏等我,哪裏也不要去。”就只要在家等着他,就行。
僵愣伴随而來的就是心口的沉重一擊。
然後木讷地點點頭。
很快地私人醫生将所有傷口包紮好,蘇苒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報答他救她,拿起他脫在一旁的那件還沾血的襯衫,說:“我去幫你洗一下。”
“不用了,時間不夠,給我吧。”
蘇苒‘嗯’了聲,卻沒把襯衫還給他,而是主動替他穿上,然後一粒粒扣子,幫他扣好。
而這個過程,靳澤沒動,全程看着她。
眼眸深眯的瞬間,唇角輕輕勾了個淺淺的弧度。
離開卡桑家,已經2點多了。
再一路驅車到村落找關鳴,時間有些不夠,靳澤靠在車窗邊,往外面看看天色,估算着等會回去的時間。
要是太晚回去,并不安全。
不過,有卡桑安排的人協助他,他也沒多大的擔憂。
村落隐蔽在鎮子邊緣的山腳,如果沒有向導,就憑着導航或者其他尖端設備,不一定能找到這裏。
終于,車子一路碾壓過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到了村子。
在入口位置停下,靳澤先下來。
一步步往裏面走,夕陽斜下籠罩的村子安靜得猶如世外桃源。
村裏的小孩子光着胳膊和腳丫在草屋前嬉鬧玩耍,靳澤看了圈,最終視線定格在一處茅草屋前。
草屋門前,一個清瘦的男人坐在木竹椅上,拿榔頭敲打着手裏的一塊鐵片。
靳澤在原地看了一眼,就快速向他走過去,等到他面前,情緒有些激動開口:“關鳴?”
只是敲鐵片的男人在回應他時,一臉陌生地說:“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靳澤頓時蹲下來,仔細看他的臉。
比以前瘦了很多,額頭多了幾道傷疤。
但他還是關鳴。
“靳少,剛剛卡桑的人問了村裏的人,他們從山上撿他回來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記不得人。”保镖慢慢走過來,向靳澤彙報。
靳澤點頭,起身,眼底染起一層薄色,“你給緝毒支隊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人。”
“好。”保镖點頭,去給國內打電話。
靳澤目光重新落在關鳴身上,看了好一會,對那個已經低頭繼續敲鐵片的人,慢慢說:“關鳴,我接你回家。”
這天的傍晚,夕陽紅得像火。
而離開的這天晚上,有些事……注定開始脫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