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老太太的小佛堂出來,靳澤一邊解着長袖的袖口,一邊往二樓卧室走去。
他剛下飛機就被老太太喊過去聊天。
腳尖還沒沾過自己的房,包括身上的衣服也沒換下來。
他需要休息一下。
沒走兩步,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靳家最小的小妹靳菀,突然就跳到他跟前,張開胳膊,攔了他的路,“二哥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靳澤擡手很自然地刮刮她小巧的鼻尖,語氣很柔地問:“你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靳菀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學鋼琴呢,聽家裏的阿姨說你回來,我就跑出來了。”
“學得怎麽樣?”靳澤繼續往前樓梯口走去,靳菀趕緊跟上。
“馬馬虎虎。”靳菀撅噘嘴,有點不開心,“我不喜歡彈鋼琴,奶奶非要我學。”她對音律一竅不通。
可奶奶說名門淑女如果不會點琴棋書畫,将來怎麽找個好老公?
她覺得奶奶是‘歪理’,她以後才不要像二哥一樣娶老婆還要聽家裏的安排。
她要找尋自己的幸福。
“那你喜歡什麽?”靳澤不由放慢腳步,問她。
他平時忙于生意,沒多少時間關心她的學習愛好。
靳菀是他同族大伯的小女兒,7年前一場飛機墜機事故,大伯和大伯母包括靳菀姐姐當場死亡。
留下8歲的靳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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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菀父母死後,靳家其他親戚沒人願意收養她,老太太看她可憐,就将她接了回來,放到自己身邊養。
靳澤是獨子,對于多了個妹妹,沒什麽意見,何況靳菀父母沒出事前,她時常來這裏玩。
感情并不生疏。
如今大伯那邊出了事,他對她就更加疼愛。
甚至怕她因為家裏出事,心理抑郁,每年都會安排專業的心理治療師來輔導她。
“我想學跳舞。”靳菀毫不猶豫地說道,關于跳舞這個想法,還要從去年靳澤帶她去音樂廳看了一場《天鵝湖》開始的。
她不喜歡彈鋼琴,但對跳芭蕾有某種莫名的渴望。
她喜歡穿着白色蕾絲裙在臺上跳躍的感覺,就像真的天鵝一樣。
靳澤微微擠了下眉,有點好奇,“怎麽突然想學跳舞了?”
“就是想學,因為我不喜歡彈鋼琴。”
“跳舞要從小就練,你以前也沒練過,到時候壓腿壓疼了,別找我哭鼻子。”
“我不怕。”靳菀是真想學,伸手扯住靳澤已經半挽到小臂處的袖子一角,開始撒嬌,“二哥哥,讓我學吧?好不好?”
“我可以讓你學,但你別像學鋼琴一樣又半途而廢了。”
“我保證不會。”靳菀就知道二哥哥最寵她,立馬就舉手發誓。
靳澤拿她沒辦法,反正家裏現在都寵着她,“等兩天,我幫你找個老師。”
“謝謝二哥哥。”靳菀看他答應,立刻就甜甜笑了起來。
靳澤頓時摸摸她頭發,“跟我上樓,我給你帶了禮物。”
“是什麽?”靳菀很享受他的寵,白白細細的胳膊勾到他胳膊上,開始黏他。
這個家,除了奶奶,就屬二哥哥對她最好。
“去看就知道了。”
“好吧。”
……
蘇家別墅,後院。
稀薄的夜色慢慢爬上天空,夏日蟬鳴幽幽從白色的紗窗傳進來。
蘇苒彎着腰,胳膊半撐在靠床的一張書桌上,書桌上放着一張已經泛黃的報紙和各種資料。
報紙的頭版頭條是10年前城郊一處私人宅子起火的新聞。
起火原因是煤氣洩漏爆炸。
現場發現一具燒焦的女性屍體,體表無明顯外傷,另失蹤一小女孩。
最後,警方通過現場勘查,輕易将這一火災定性為意外事故。
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案卷在三天後就由當地派出所草草結案,歸檔。
從此塵封。
蘇苒将這些資料一一攤開,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找裏面的蛛絲馬跡,她要找證據翻案。
凝神找了會,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來看了眼,很快就放了下來,随後把桌上的資料整理收好,藏到床底的一個木盒子裏。
起身,拿上手機拉開房門往院子裏走去。
院子裏,正抱着一個西瓜的阮巧容看她要出去的樣子,便說,“小苒,你去哪?”
“郁牞來了,在後院等我。”蘇苒如實交代。
“郁牞啊,讓他進來坐坐,正好我買了西瓜。”郁牞她認識的,和她家小苒一起在北舞上學的。
學的是舞蹈編導,有時候會來找小苒。
小夥子挺好的。
蘇家人這段時間正好不在國內,都在夏威夷度假,不用擔心被他們知道誰來後院。
“他找我有點事,一會會就走的。”
“這麽急。”
“嗯。”
後院門口,郁牞背着一個單肩包,靠在別墅的牆壁上,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郁牞。”蘇苒從裏面出來,看見他,輕輕喊了他一聲。
郁牞擡頭,眼神動了動,開口回應一聲:“蘇苒。”
“喊我出來有什麽事嗎?”蘇苒慢慢走近他。
郁牞唇角牽了個勉強的笑意,“我哥……他過兩個月要訂婚了,他……讓我轉告你一聲……希望你以後安好。”
希望你安好。
蘇苒瞳孔縮了下,但很快黯淡下去,看着郁牞時,很輕地說:“謝謝他。”這樣挺好的,反正她現在也配不上他了。
“蘇苒……”郁牞深呼吸一口,明明應該是蘇苒難受而不是他,為什麽此時此刻,他會覺得心裏怎麽都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郁牞,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回去了。”
郁牞忍不住伸手,搭在她肩上,“以前我媽對你做的事,對不起。”是要說一聲對不起,之前,蘇苒跟他哥走得近了些,他媽媽知道她沒什麽背景。
怕她這樣的女人纏上他哥哥,便喊了人打她。
他也在場,替她擋了,但還是讓她受傷了。
這件事,讓他跟家裏鬧了很久。
他不喜歡這種野蠻行為。
包括他哥哥也一樣鬧過,可惜哥哥是家裏的長子,需要扛起整個郁家的責任。
最後不得不向家裏妥協娶別人。
“以前的事,就當我還你哥哥的恩情。”郁堔對她有恩,那時受得傷就當還債。
恩情……郁牞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觸到了一樣,細細的,敏感的,來不及全部蹦了出來,“蘇苒,以後我照顧你。”他哥哥不要她,他要。
他一直都要。
蘇苒愣了一下,烏黑的瞳孔在四周昏黃的燈影淺淺疊影,郁牞和郁堔其實長得真的很像。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
過了許久,蘇苒遮蓋瞳孔裏的疊影,開口:“郁牞,我可以照顧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