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萬字一更) (1)
嗓音仍舊滿是滄桑嘶啞, 傅輕羽滿是認真地應道:“無論怎麽樣我一直都喜歡你。”
“那輕羽就好好看着我,好嗎?”姜若目光溫柔地望向傅輕羽輕柔的說。
傅輕羽點了點頭, 緩緩同那目光對視,指間卻緊張的握緊衣袖。
雖然不再是老婦人的面貌, 可那臉頰上的傷疤定然很是醒目, 更別提傅輕羽這一身簡陋粗麻布衣裳。
兩人久久不曾言語,不覺間夜色已然褪去, 遠處天邊日漸明亮, 顯然是黎明将至。
“我帶你進屋。”姜若輕攬着傅輕羽入屋內。
傅輕羽的身形已然有些快要消失,幾乎不需要太多力氣, 姜若輕而易舉便能攬住她。
門窗被合上, 姜若望着那靜坐在床旁的人,好似比之前還要虛弱幾分,眉間滿是擔憂地喚道:“輕羽?”
“嗯。”
姜若擡手停在傅輕羽側臉,卻不敢觸碰, 只得垂落下手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困。”
“可是你看起來情況不太好。”
傅輕羽有些茫然地見姜若神情格外嚴肅, 下意識打量,方才發現自己這如今情況确實很是糟糕。
“我這是要死了嗎?”
“不會。”姜若指腹輕觸傅輕羽側臉,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應道:“別怕, 你只要緩緩閉上眼化成原形,就會好些。”
順從的閉上雙眼,傅輕羽能明顯的感覺自己好像是風筝,輕飄飄就能飛了一樣,可又好像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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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被溫熱包圍時, 已經被姜若握在掌心。
這不會是又變成一塊石頭了吧?
姜若輕觸往生石說:“輕羽你且在往生石裏好生休息,別胡亂想,知道嗎?”
許是因着之前被那惡念傷的太深,這會傅輕羽連看姜若都有些模糊,可想而知有多虛弱。
“嗯。”意識一點點喪失,傅輕羽唯一能感覺的便是姜若的掌心比平日裏握着的時候要暖和許多。
屋內頓時安靜無聲,姜若目光低沉的望向掌心的往生石,直至再也探不到半點反應。
伸手推開門,微刺眼的日光照進這方的房間,姜若踏入另一處屋內。
那模樣同傅輕羽極為相似的女子正氣急敗壞地望着姜若,可卻又僵硬着無法動彈。
姜若指尖輕彈,掌心化作一把匕首輕抵在她臉頰旁,眼眸滿是冰冷。
女子冷笑的仰視姜若說:“她弱成這般模樣,全然是因為你的那一劍,修為幾近喪失。”
劍鋒輕觸臉頰旁的發,便悄然斷在一截細發,女子絲毫不曾畏懼道:“你別忘了,傷我如同傷她。”
“看來你應該不知道如果施咒者已死,那你同輕羽之間的咒術便已經解了。”
“你殺了青竹?”
姜若指尖輕點女子眉心,源源不斷的修為便自她體內被奪走。
女子神情猙獰地望着姜若,直至姜若停手,面前這女子全然沒有之前的氣焰,面色蒼白許多。
“我該讓你嘗嘗輕羽所受的痛苦才是。”
“真是可笑,當初可是你放了我,如今造成這般局面要怪你也只能怪自己才是。”
“當初一念之差放了你,可你為了增強修為,不惜禍亂天下,當初的國力鼎盛的戎國王朝何至于如此迅速被滅?”
“你倒是把所有的過錯都甩給我,可你卻怎麽不敢說你為了天下蒼生親手殺了傅輕羽呢?”
姜若眸中猩紅的凝視這倔強的女子,指間緊緊扼住脖頸說:“當初你就是這般誘使她,以至于讓她墜入妖道,方才鑄成大錯。”
“你不過是因為她淪為妖,而選擇可笑的替天行道,姜若你別忘了,最後殺她的不是我,而是你親手結束她的性命。”
“住口!”
女子冷笑的凝視姜若越發濃烈的紅眸搖頭嘆道:“可惜,就算你殺了我如何,她已經熬不過幾日,而且她已經不可能再有輪回轉世,待她魂魄盡散,這世上便再無傅輕羽此人。”
“小羽,你為什麽要毀了你自己呢?”姜若眉頭緊皺似是痛苦的呢喃:“我們明明可以重新好好開始。”
“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的。”女子眼眸一片昏暗,可面容卻滿是欣喜的說:“我就是喜歡看你這般絕望,就像是當初苦苦哀求卻被你冷漠無視的我。”
姜若手中的那劍滑落至地面,眸中無神的望着她說:“倘若輕羽魂飛魄散,而我也會随着她一并消失。”
“別以為你這般說我便會信,你這般虛僞至極的人,根本就不會喜歡任何人。”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姜若目光輕望向那被束縛的女子說:“方才我已将你的修為奪走,你已無法再四處作惡,請好之為之吧。”
說完,姜若便已然消失屋內,至于那還未曾反應過來的女子茫然望着,眉頭緊皺道:“姜若你別以為我就會放過你!”
傳聞極寒之地長年不見天日,姜若尋了一處暫時居住。
冰室燭火微亮姜若盤坐靜心輸送着靈力,那方往生石卻絲毫未曾有任何反應。
如此數月靈力恍若投進枯井一般毫無半點反應,姜若掌心輕捧往生石,眸中的深紅全然遮掩住瞳孔顏色。
指腹輕觸那往生石的縫隙微停了停,眼前恍惚間望見那淺笑嫣然的女子滿是歡喜的面容。
姜若怔怔地揚起嘴角跟着笑了,可淚卻悄然滑落。
“小羽……”姜若痛苦的喚道。
可這空蕩蕩的冰室卻沒有人能如同當初的熱切的應話。
除卻頭頂有一處洞口,整個冰室全然處于密封的狀态,俨然像是一座墳墓。
“你現在倘若才不結開生死符,很快你便會随着她一并消失。”女子忽地出現在冰室內。
姜若緊握掌心的往生石,卻不曾将目光探向她冰冷的應道:“你出去!”
随着話語那女子整個人狠狠的撞入冰壁,引的不少的冰雪抖落。
女子不滿的躍下問:“你難道真要同她一并葬在這?”
未曾得到回應,女子輕踏近,整個人逼近了過來說:“你面色如此蒼白,難道真把所有的靈力都輸送給她了?”
“你何必緊跟着我不放?”姜若眼眸通紅的凝視這同傅輕羽面貌極其相似的人,卻深知這不過是假象罷了。
“我心想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将這一身高深的修為贈與我,省的浪費了不是?”
女子眼眸滿是真摯,可說出來的話卻全然不盡人情。
姜若不悅的伸手扼住她脖頸威脅道:“我警告你,再膽敢出現在我面前,你這僅剩的修為也別想要了。”
“你……松手!”女子痛苦的想要扒開姜若的手,卻無法得逞,只得開口求饒道:“我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她重新醒來。”
“事到如今,你還想試圖欺騙我,看樣子你是留不得了。”姜若壓低眼眉顯然是起了殺意。
女子驚恐的忙說:“我說的是真的!”
姜若松開手,見女子墜落在地出聲詢問:“你只有一次機會,倘若撒謊讓你魂飛魄散的本領我還是能做到的。”
“你真的瘋了。”女子大笑道:“我早該知道才是,那因緣鏡被盜也定然與你有關吧。”
“昔日堂堂上仙,居然為了一己私利而偷盜仙界寶物,真是讓人難以想象啊。”
“我沒有空聽你說閑話。”姜若指尖輕劃,那女子被高高懸挂至面前。
女子冷眼望着姜若問:“我想知道你用因緣鏡是改變了什麽?”
“只有這個,你告訴我,我便告訴你如何喚醒她。”
“讓她重活一次。”
“難道她真的死在我的手裏了?”女子滿是得意的說着。
姜若眼露不喜說:“還不說如何才能讓她蘇醒。”
女子移近了些應道:“往生石本就是靈物,你輸送再多的靈力也幫不了她,反倒會讓她被封印在往生石裏,倒不如你讓我進往生石,以我的修為便足夠讓她恢複人形,而後再由你治療如何?”
“不可。”
“你難道是怕我占了她的軀殼?”
“是。”姜若有理由相信她目的不純,而且往生石乃靈物,一旦她同靈物合二為一,傅輕羽便當真沒有往生的可能了。
“那好吧。”女子慢悠悠的說:“那就只能讓你們一同葬生在這冷冰冰的冰室裏了。”
姜若指尖輕彈,那女子卻像是受到重擊嘴角流淌鮮血驚訝的問:“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突然覺得你的提議也許可行,只是倘若你試圖強行傷害她,便立即會魂飛魄散。”
“真是狠毒啊。”
“事件因你而起,我于你已是仁至義盡。”
“那如果我不願呢?”
“那你現在便可魂飛魄散。”
只見女子不滿的瞪了眼姜若,而後幻化成一縷青煙入往生石,姜若目光緊緊盯着往生石,絲毫不敢懈怠。
長久的黑夜讓時間的流逝變得格外的緩慢,甚至極其容易讓人覺得一切都未曾變過。
燭火已然快燃到盡頭,姜若指尖輕點,一盞紅燭立于一旁。
待燭火又燃盡一半,往生石忽地發着亮光,而逐漸幻成一具人形。
姜若驚訝的望着手臂攬着的人,只見一縷青煙冒出來,那女子很是疲憊的顯身說:“你真該感謝我,她已然只剩最後一絲魂氣。”
這幾乎如水般透徹的人,好似一觸就會消失,姜若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唯恐會擾了她的安寧。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入冰床,姜若輸送靈力護住她薄弱的心脈。
一旁的女子似是不滿被忽視湊近道:“你好歹也該解了我身上的咒術才是。”
姜若眼眸都不曾移的應道:“你最好安靜些,我有事會再同你說。”
“哼!”
待那女子離開,冰室便安靜了許多,姜若将随身攜帶的藥丹都拿了出來。
修為低弱的修行者,唯恐見日光,最需要便是靈力輔助其治愈。
遍尋醫書姜若也尋不到更好的方法,唯有一日複一日的為她輸送靈力。
本已準備随她一并葬入這冰室,姜若甚至都已放棄,可如今得了一處生機,不免有重新燃起希望。
待她逐漸具有人形時,姜若小心的觸碰她那側臉還有些不确認,指腹輕按了按方才落下心來。
一旁的女子忽地出聲:“你當真是為她着了魔。”
姜若察覺她在一旁,這才悄然收回那停在側臉的手側頭應道:“我既已放你生路,為何還不離去?”
“你奪了我修為,外面一堆道士要取我性命,這也叫留我生路?”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女子惱怒的望着姜若說:“你……早知我不救她,讓你随她一并死了才好!”
這聲音猶大,甚至驚的冰室上頭不少的冰雪墜落,姜若神情嚴肅道:“你倘若再敢大聲,我便立即封住你穴位。”
“哼!”女子無奈的側過頭,坐在一旁不再出聲。
姜若将鈴铛輕挂在傅輕羽身旁,那女子卻又忽地開口說:“那鈴铛是我的,你怎能給她?”
“這鈴铛本是小羽從我這拿走的,我可未曾給你。”
“我也是小羽的一部分,為何就不能是我的?”女子很是不悅的說:“你當初對小羽那般冷漠,如今讨好她的轉世,可惜她都不知你只是被她當做小羽的替身罷了。”
“住口!”姜若指尖輕點封住女子穴位,眉頭緊皺道:“你給我出去。”
話音未落,那女子便消失在冰室中,只餘那紅燭微微搖晃。
空無一人的冰室裏顯得尤為安靜,姜若指腹輕觸傅輕羽眉頭,似是嘆息的低頭淺吻了下。
某日忽地狂風大作,冰雪四處散落連同這冰室也被堵住。
姜若清理洞口,方才發現四周因着一場大風雪已然變成另外一番面貌。
而四周零零落落散落無數具枯骨,那女子懶散的看向這方,而後不屑的側頭說:“我還以為你要永生永世守着那具屍體呢。”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雖然已經不是仙,可多年的習慣還是讓姜若尤為排斥殺戮一事。
女子卻搖頭說:“是他們先觊觎我,我這才動手的,總不過分吧?”
姜若眉頭微皺道:“那你最好離這遠點,我不想被打擾。”
轉入冰室,姜若掌心輕揮,那紅燭便又亮堂了些許。
那已經同凡人并不差別的軀體仍舊冰冷的躺在那,好似仍舊沒有要蘇醒的跡象。
這昏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以至于姜若總覺得傅輕羽會這般一直永遠沉睡。
雖然不死,可卻沒有活人的氣息。
姜若擡手看了看手腕輕扯了扯那紅繩,卻發現連接她那方的紅線格外的脆弱,甚至就快要看不見。
“阿若這姻緣線可是會永生永世的跟着你,就像我一樣哦。”
耳旁清晰的響起那熟悉的話語,姜若微愣,竟不知道如何說話,只是愣愣的望着這紅繩。
即使陰陽相隔,紅繩也不曾斷開,可如今卻好像快要消失。
姜若掌心小心的捧着傅輕羽側臉低聲喚道:“輕羽,快醒過來,好不好?”
“她魂魄盡散,唯有一絲魂氣尚存,倘若不是你高深的靈力,她早就消失了。”女子的聲音忽地出現。
“你出去!”
女子卻未曾移動,只是輕哼了聲道:“我這可是實話,更何況她要是真醒了,恐怕也如癡兒一般,難道你還不放棄她?”
姜若側頭看向女子:“你再敢多言一句試試?”
四周冰雪竄動,好似即将崩塌一般,女子有些遲疑的說:“我若是不說,你這般自欺欺人的守着,也無濟于事。”
冰雪轟地一下如同河水奔騰一般,整個冰室俨然被冰雪堆積。
那女子忙逃脫,冰雪将姜若盡數掩埋,直至似雷鳴的響聲停下。
姜若将身旁的積雪移開,這才移開手臂,目光輕望着仍舊沉睡的人。
這冰室被撞出一道口子,正巧露出外頭的光亮,長年極寒之地也會有幾日的光明。
而此刻便是難得的白日,姜若下意識護住身旁的人,卻意外看見已然醒來的人。
“輕羽?”姜若欣喜的喚道,手臂緊緊攬住她,連帶心口處也響起久違的跳動。
那明亮的眼眸安靜的望着姜若,神情自然而又平常,與往日裏的傅輕羽相比有些異常的不同。
姜若攙扶着她起身,伸手輕散落她長發上的積雪,心裏滿是忐忑的等着她的回話。
只是面前的人只是眼眸凝視着姜若,卻不曾說話。
“你……還認識我嗎?”姜若試探的詢問。
傅輕羽彎着眼眉滿是笑容的看着姜若,卻仍舊不曾應話。
這般反應反倒讓姜若不知道如何是好,可面前的人卻已然主動伸手抱住姜若。
“抱……抱。”
雖然未曾尋到原因,不過姜若還是先将她帶出這破舊的冰室,而是在山林的山腳下住下。
山腳下是一處人煙稀少的小村落,天明時日光正好,她總是喜歡一個人躺在大石頭上曬太陽。
姜若尚且她處于何種情況,便只得耐心的揣摩。
“哎,她為什麽要躲在那一堆草裏面?”女子眼露不解的詢問。
而一旁的姜若正在縫制衣裳,目光探向那方茂盛的草叢,便看見那明亮的眼眸正偷偷望向這方。
“許是她不喜歡你。”姜若手握剪子将線頭剪下。
女子不屑的應道:“我還不怎麽喜歡她呢。”
話音落下女子便消失不見,姜若見那躲在草叢裏的人還不曾出來。
無奈只得放下手裏的物件,起身小心走近,輕招了招手,她小心翼翼的走向這方。
那一身衣裳已然被泥水弄髒,而她卻一點也不在意,而是直奔向姜若這方。
整個人投入姜若懷裏,那如墨的長發上沾不少的碎葉。
“為什麽輕羽這般怕她呢?” 姜若一手輕攬住她,小心替她拂去那發上的碎葉。
可她卻不曾應話,姜若也已經習慣不少。
待兩人坐在臨水的躺椅上,她就像一只小貓兒縮着身子頭枕着姜若的膝蓋,乖巧聽話的很。
從前都是她說話,姜若安靜的聽,可如今卻像是反過來一般。
姜若尋着法子多說些話,以便她能願意開口多說幾句。
只是她如今就像個三歲孩童,好似話語都不怎麽能說全,估計也不一定能完全聽的懂姜若的話,所以多數時候她聽着聽着便直接睡下了。
只餘下姜若還未曾緩過神來,無奈的拾起一旁的薄毯替她蓋上。
入夜她醒來時,這臨水的房屋已然亮了燈籠,姜若備上飯菜。
她不太會用木筷,便只用湯勺喝湯吃飯,而且極其喜愛甜食,尤其是糕點。
姜若原本不願讓她吃,以免她貪吃惹的牙疼,可她卻總是會扯着姜若衣裳,倘若不讓她嘗嘗,便一整日都顯得悶悶不樂,甚至都不願同姜若待在一處。
為此姜若只好每日準許她吃半塊糕點,這般也算是解了饞。
入夜後天氣轉涼,夜空繁星密布,平靜的水面仿若銅鏡一般。
她總是樂此不疲的看着水面,偶爾還會伸手輕點水面,許是她覺得有趣可是又害怕,便會側頭喚道:“阿、阿若這裏、也有。”
姜若靜坐在一旁探向水面,便見她滿是笑意的面容很是驚奇看着水面上的姜若,伸手輕觸,卻又忽地模糊。
“阿若、不見了。”她似是沮喪的說。
“我在這呢。”姜若伸手輕攬住她,一同探出水面說。
她眼眸又亮了起來,整個人懶散的靠着姜若。
直至睡夢中還時常會聽見她莫名笑,可話語姜若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懂,只是會不經意的随着她一處笑,雖然都不知為何笑。
天明時姜若欲起身,可她卻整個人不願松手,無奈姜若只得陪着她一并躺着。
黎明将原本還存留的夜色徹底驅散,溫熱的日光透過竹窗照進這方矮榻。
她皺着眉頭似是不滿這亮眼的日光,整個人更是直直的往姜若這旁躲避。
溫熱的氣息貼着姜若臉頰,竄入耳間,讓人略有些心癢。
姜若無奈的側頭指腹輕點她眉間喚道:“輕羽醒醒。”
只見她茫然的睜開眼,而後又閉上眼試圖再次倚靠着姜若。
“再睡可就沒有糕點吃了。”姜若指腹輕揉她那軟軟的耳垂細聲念道。
這會她算是醒了,眼眸裏卻滿是委屈,好似姜若做錯了事一般。
兩人一時都不曾說話,還是姜若先行緩過神來解釋:“我不是說不讓你吃糕點。”
她眼眸忽地又亮了起來,許是聽見糕點,又一下開心的緊,整個人湊近過來,臉頰蹭了蹭姜若臉頰。
平躺着的姜若忙伸手護着她,生怕她一竄就跌下矮榻。
身着單薄裏衣的她在上方俯視姜若,笑容裏滿是信賴,這般望着連帶姜若也跟着歡喜。
只是目光輕望向她那松松垮垮的裏衣時,不免目光很是微妙的移開。
姜若伸手替她理好衣裳,她乖巧地跪坐在一旁,伸展手臂自個便試着穿衣裳。
因着她如今心智緣故,所以姜若暫且壓下她的修為,生怕她會胡亂使用法術,反倒傷了自己。
光想着替她考慮,姜若自己卻已經習慣使用法術。
例如忽地生火,又或者變出滿缸的水,偶爾被她撞見時,她總是驚奇的很。
好在她沒有追問,否則姜若當真是不知要如何追問才好。
原本每日都會教她修煉,如此的當務之急确實認字以及教她日常的東西。
對于這些姜若其實也并不是太熟悉,不過基礎的倒還算是勉強可以。
只是處于好奇中的她仍舊時常會問出一些極為費解的問題,以至于姜若有時也會回答不了。
“阿若!”她手裏捧着一只青蟲,滿是好奇的跑到姜若面前來。
許是相處久了,她旁的話不太熟練,倒是姜若的稱呼最是熟練。
幾乎每一日聽到最多的便是這兩字,姜若四處還很是欣慰,倒後面卻有些頭疼的緊。
這般一對比,唯有識字,算是姜若最适合。
深秋時天氣較為舒适,她午後時常容易犯困,起初姜若還能準許她睡一會。
可往往她這一睡非得日落西山時方才醒,這實在是讓姜若無奈。
便想着不能不再縱容她,于是姜若特意清早便不再同她笑,省的她以為自己是在同她玩笑。
清晨姜若替她擦洗臉,許是她終于察覺姜若的異常,眼眸便總是好奇的盯着姜若。
可直至用飯,她捧着粥碗,偶爾會莫名的笑,卻見姜若仍舊沒有同往日裏一般,大抵明白不同之處。
姜若讓她備紙筆練字,她乖乖的坐在一旁,模樣很是認真。
只是半個時辰,她便瞌睡連連,甚至連筆都握不住。
“阿若,困了。”
“再練一會。”姜若未曾看她應道。
沒過一會,一旁忽地傳來咯噔的一聲,姜若側頭便見她正委屈的望向這方,那額頭估計是撞的不清。
可姜若沒有動亦沒有出聲安撫她。
她卻自個移至這方,眼眸裏濕漉漉的可憐的緊,伸展着手捧住姜若的手,搭在自己額前,這才滿意的彎着眼眉笑得自然。
一個字都沒說,可姜若卻無法無動于衷,只是伸手替她揉着額頭。
而不過一會,她便順理應當靠着姜若陷入熟睡當中。
顯然今日又是被荒廢的一天。
待黃昏之時,四周山林也被染上金黃,山風輕晃動枝丫猶如浪潮一般的回響。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呆呆的望着窗外,手緊握姜若的手,眼眸裏的風景是那般的迷人。
姜若攬住她不曾言語,可倒在手臂上的她卻很是開心的笑着,即使兩個人一句話都未曾說。
“阿若……”
“怎麽了?”
她眼眸凝視着這方,神情專注,恍惚間讓姜若甚至都以為她什麽想起來了。
可是她卻滿是正經的牽引姜若的手輕揉道:“餓了。”
姜若啞然失笑,無奈的伸手輕扯住她側臉說:“今日的字都還未成練完,休想用飯。”
只見她側頭望着那方還空白的紙張,俨然是要耍賴,固執的拽着姜若念道:“餓了。”
這倒是非常像傅輕羽會做的事。
不過姜若可不想讓她就這般蒙混過去,便并未應了她。
這夜燈火一直亮着,她執筆一筆一側頭不厭其煩的念叨:“輕羽餓了。”
而那窗外正飲茶的姜若卻連頭也不曾回,唇角帶笑望着這漫天的夜色。
夜深時她捧着滿滿的紙張走向姜若,眼巴巴的望着姜若。
姜若這才讓她一處用飯。
明明修行之人應當不會饑餓,可她卻總是會囔囔着吃,而姜若也沒有阻止,便就這般順着她。
待用飯後她懶散的倒在一旁,姜若無事可做便同自己下棋。
忽地一陣風吹來,一旁的燈盞險些被吹滅,姜若微皺眉頭伸手護住燈盞。
只見那女子淺笑的坐在對面嘆道:“一人下棋,還真是惬意啊。”
姜若還未曾應話,可背後卻已然被人緊緊擁住,顯然某個膽小鬼總是怕她的緊。
“你修為難道不想要了嗎?”姜若輕落下棋子說。
“倘若你将我身上咒術解開,我自然也不會來你這破地方。”女子很是不屑的說。
“咒術是為制止你随意殺生,本于你無害。”
“那如果我在她身上下個咒術,你能這般放心?”女子目光探向姜若這方。
那身後人攬住姜若的力道要緊了不少,姜若略微不适的側頭。
瞧見傅輕羽眼眸裏滿是敵意,姜若有些意外,指腹輕觸她眉頭。
只見原本還滿是敵意的眼神頓時無辜的望着姜若,好似不明白姜若為什麽突然動手。
姜若淺笑不語,側頭看向那方女子說:“傳聞有一物召回缺失魂魄,倘若你能将它拿來,我可以考慮替你解下咒術。”
“招魂鏡,那可是閻王殿裏的寶物,姜若你曾經可是上仙啊。”
“如今我已入魔,便早就不是什麽上仙。”
面前的女子沒再言語,而是輕蔑的笑了聲,而後便消失不見。
四周風聲依舊,身旁的人繞至姜若的面前,眼眸裏仍舊滿是不解低聲喚道:“阿若?”
“嗯。”
“阿若?”
姜若掌心輕捧傅輕羽側臉,指腹細細拂過她眉頭,眼角,輕停在她那唇角,眼眸微深的凝視。
在她還未曾反應過來時,低頭輕啄那滿是委屈的唇角。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姜若,像是不明白又像是不在意。
“阿若?”
“怎麽了?”姜若莫名有些緊張了起來。
可是她卻突的不說話,只是靠近笨拙的親了下姜若的側臉,而後整個人緊緊攬住姜若。
連帶着她的重量也一并傾靠向姜若,不曾做好準備的姜若無奈倒向一旁。
她鼻頭輕觸姜若側臉,像是開心地笑了,又像是在說悄悄話,總之姜若有些分不清,好似整個人都有些發燙厲害。
可是又因着一旁就是池水,忙伸手輕護住她。
待她停了玩鬧的心,便安分了許多,姜若指尖輕穿過她那長發,見她一直未曾出聲便細聲喚道:“輕羽?”
“嗯。”她探起頭,眼眸裏還帶着些許的疲倦,顯然是困的不行,可聽見聲音還是醒了過來。
姜若有些心疼的輕揉她的頭嘴角上揚地說:“沒事,睡吧。”
“屋裏……睡。”
“好。”
她搖晃的坐了起來,手卻不曾放開姜若,明明已經困的不行,可還是聽話的很。
不過一會,耳旁響起沉穩的呼吸,姜若卻一夜未眠至天明。
清晨時的山林要熱鬧許多,甚至水面上也熱鬧的很。
待熱騰騰的粥出鍋,她也正好醒了。
兩人坐在臨水旁,姜若盛着粥遞于她面前叮囑:“慢點吃。”
她握着木勺連連點頭,很是認真地說:“慢點吃,就不燙了。”
姜若見她好像很是喜歡,這才放心了許多。
晚秋時日光便薄弱了許多,山風裹着落葉悄然将平靜的水面打亂。
金黃的落葉落至兩人桌上,她正吃着粥,像是尋到新樂趣一般的伸手拾起這落葉。
“阿若。”
“怎麽了?”
“葉子!”她滿是期待的望着這方。
姜若方才反應過來,為了讓她記住日常用具,這算是兩人的小游戲。
“嗯,輕羽真棒。”
她彎着眼眉笑的很是開心,好似這一句誇贊比糕點還要讓她歡喜。
只是沒成想大半日的時光,她不是舉着木筷,就是捧着碗,恨不得将這竹屋裏的用品一一都給說盡不可。
無奈姜若只得安排她去練字,方才打消她繼續玩這小游戲的興趣。
那旁圍棋還未曾下完,姜若難得清閑,便一人下棋。
臨近午後也不見她出聲,不免有些意外,便起身進屋內。
她正坐的筆直,好似正認真的很,姜若還很是欣慰,只是走近方才發現她正提着筆,那宣紙上正畫着各式各樣的物件。
“輕羽,你這是在練字?”
“嗯。”她還未曾察覺姜若在背後,滿是認真的點頭應道:“這樣,好好看。”
姜若無奈的抽走她手中的筆,很是嚴肅的說:“你且看看你的衣袖。”
她絲毫未曾懷疑的擡起手,眼眸滿是驚訝的回過神,而後悶悶不樂的說:“阿若的新衣裳髒了。”
這大概算是姜若聽到比較長的一句話了。
見她這般心疼,姜若原本想要嚴肅責備也一下心軟,只得嘆息替她解下這外衣裳說:“沒事,可以洗幹淨的。”
“真的?”
“嗯。”
她面容上又恢複笑容,伸手便欲提筆,不過這回姜若阻止她忙正聲道:“不許再畫了。”
“那要做什麽?”
“你去……睡會吧。”姜若手裏捧着衣裳無奈的說。
不過這會她卻沒有動,而是默默的跟在姜若的身後。
姜若将衣裳浸入水中,輕使用法術那墨跡便已經消失,一旁的她卻忽地驚奇的說:“不見了!”
她的出聲讓姜若才忽然注意到身旁還有一個人。
只是解釋只是會成為她緊追不舍的問題,姜若索性不做聲,只期待她的好奇心會慢慢消退。
可是等當真沒有再聽到她的聲音,姜若以為她去別處,側頭便見她很是認真的望向這方。
姜若晾着衣裳略微探近的詢問:“你在看什麽?”
她蹲在一旁,仰頭望着姜若應道:“看阿若。”
“我有什麽好看的?”姜若同她蹲在一處,沾着水的指尖輕觸她鼻頭,嘴角上揚的笑着。
許是指尖有些涼,她下意識的躲,而後卻伸手抓住姜若的手應道:“好看。”
姜若略微有些意外,同她對視問:“輕羽知道什麽叫做好看嗎?”
不出意外的她搖了搖頭,姜若只覺得好笑的牽着她起身。
她卻忽然好奇的說:“好看是好吃。”
每回她吃到新樣式的糕點,便總會說這兩個字,姜若也不覺得意外。
“不是。”
“不能吃嗎?”
姜若被這般追問,反倒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只能應着:“嗯,好看只能看,不能吃。”
她眼露不解,明亮的眼眸望着姜若說:“阿若好看,不能吃。”
這話說出來,卻好似帶有旁的意味,姜若躲避她這般真摯的目光。
水面忽地竄動,姜若拉開話題詢問:“今晚輕羽想喝魚湯嗎?”
“想。”她一下被轉移注意力。
金黃的日光暈染着這山水,姜若足尖輕點水面,尋着合适大小的魚,卻不料身後忽地傳來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