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萬字一更) (1)
婚事全權交由姜若打理, 因着傅輕羽不能見日光,白日裏尤為虛弱便比從前要安分許多。
那鈴铛被傅輕羽輕握在手中, 細看發現上頭的有些圖案尤為精細,尾端竄連的圓珠色澤明亮, 應當也是極珍貴的寶石類。
關于那枯骨大妖一事, 姜若好似居然提起當初究竟犯了什麽錯。
甚至絕口不提為什麽她自己身上也有那天罰的印跡。
臨近日落之時,屋內便也暗了下來, 傅輕羽起身推開緩緩推開窗, 便見姜若立于花圃中,四周鮮豔的花瓣環繞于身旁。
微風在山谷內回蕩, 呼呼地響着, 傅輕羽目光緊緊的跟着那方卻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姜若心中的執着,一切都是來源前世,可今日許是太過虛弱的緣故,傅輕羽無法再回憶傅将軍的後來如何。
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漫天的大火, 還有那轟然倒下的傅氏旗幟, 連同姜若的身影也被大火吞噬。
事情太多太複雜,姜若的閉口不提,傅輕羽怕刺激姜若也就未曾追問。
那落在山谷一角的最後日光悄然被黑暗吞沒, 整個府邸裏的燈籠也随之亮了起來。
這山谷位于人煙稀少之處,四處都設有禁術,因此更是看不見人,除卻時常來轉悠的大雁,可以說很是冷清。
房門輕被推開姜若将手裏捧着的衣裳放置在一旁, 而後走近說:“輕羽不妨來試試這嫁衣。”
“阿若我們明日當真就要成親了麽?”傅輕羽還有些恍惚地詢問。
姜若眼眸輕眨應道:“是啊,輕羽莫不是害怕了。”
傅輕羽沒有應話,指尖輕握住姜若的衣袖說:“那個枯骨大妖說不定就會來偷襲。”
“如今該擔憂不是這些,而是輕羽你的身體。”姜若輕嘆息了聲說:“你也許過不了多久,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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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輕羽試下這衣裳。”姜若緩和語氣牽着傅輕羽繞過屏風,伸手拿起嫁衣滿是認真地打算替傅輕羽換衣裳。
“我……自己換就好。”傅輕羽忙伸手接過那衣裳見姜若還不這般直白的望着,臉頰像是燒了起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直至姜若輕笑着轉過身說:“這般可好?”
傅輕羽小心換下衣裳伸展手臂輕系上這大紅嫁衣,只是這嫁衣很是繁瑣,總是容易弄錯系扣。
“輕羽,你要不要我幫忙?”姜若猶豫地詢問。
“不用,很快就好了。”傅輕羽耐心十足的重新系上衣帶,這才松了口氣說:“好了。”
姜若側身看向這方,眼眸微亮的望着,似是滿意的說:“好像正合适。”
傅輕羽挺直着背目光微躲閃地應道:“這衣裳好像有點大了。”
“哪裏大了?”姜若走近了些,伸手梳理傅輕羽散落的發,目光至傅輕羽身前打量眼眸微閃過笑意。
“阿若你在笑什麽?”傅輕羽還渾然未曾察覺不解的詢問。
姜若唇角上仰的說:“确實是我疏忽了。”
傅輕羽這會方才察覺姜若的目光停留在身前忙伸手遮擋。
“不……準看!”
“可輕羽換上嫁衣,不讓我不看,那讓誰看才好?”姜若指腹輕揉傅輕羽發燙的耳垂嘴角笑意更甚。
“我就知道阿若你是在笑話我。”傅輕羽向後躲着姜若探近的手。
“這可不是笑話,只是近些時日輕羽未曾同我一處泡藥浴,估量錯尺寸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
姜若不解釋還好,這話一說,更是讓傅輕羽整個人都傻了。
原來每回姜若都有偷看。
難怪傅輕羽總覺得姜若有時目光太過執着,可卻未曾多想,因此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輕羽?”姜若小心探近伸手攬住傅輕羽,附在耳旁細聲說:“輕羽何必如此別扭?”
傅輕羽埋頭不願同姜若對視低聲念道:“我從來都沒有偷看過。”
“什麽?”
“沒什麽!”
姜若溫柔的安撫處于奔潰邊緣的傅輕羽,直至傅輕羽不曾出聲,指腹輕戳了戳傅輕羽側臉說:
“原本凡間女子成親當夜前是會有婦人解說,輕羽這回害羞會不會有點太晚了?”
若是從前傅輕羽覺得猜不到原來姜若竟然會是這般直接的人。
一時完全沒有招架餘地,臉頰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
好在姜若沒有一直糾纏,傅輕羽這才松了口氣。
夜深時入眠,整個房內已然裝扮成婚房,可姜若卻不在一旁,而是在窗旁的一處矮榻入眠。
一夜無夢傅輕羽醒來時房內空蕩蕩的,連同窗戶也已經被緊緊關閉。
姜若此刻不在,應當是去外面。
而窗外的日光足以讓傅輕羽不舒服,傅輕羽緩慢的适應這屋內的暗光。
待換上嫁衣傅輕羽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銅鏡有些陌生的自己,竟然有些認不出來。
只見那銅鏡裏的自己忽地動了起來,很是詭異的笑着,像是嘲諷一般的出聲:“你以為你能得到姜若嗎?”
傅輕羽怔怔地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手裏緊握着一旁木梳,顯然是緊張的很。
“你是誰?”這披着紅袍的人,容貌同自己一模一樣,幾乎讓自己都分不清差別。
“我是你。”那銅鏡裏的人眼眸裏滿是恨意道:“難道姜若她還沒告訴你嗎?”
“胡說!你不是我,因為我不會想要傷害阿若。”
只見那銅鏡裏的人逼近了過來,忽地枯骨直直穿過銅鏡扼住傅輕羽的脖頸。
眼前一陣暈眩傅輕羽被拽入銅鏡內,整個人自高處跌落。
這顯然是一處宮殿,面前紅袍的女子緊了緊手臂,而傅輕羽便立即感覺到喘不過氣來。
“真可惜這身嫁衣啊。”
“你想……幹什麽?”
傅輕羽原本就虛弱的沒有半點修為,這會更是手無縛雞之力。
紅袍女子模樣幾乎同傅輕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眼眉輕蔑的打量傅輕羽說:“我真想讓姜若看看你被日光燒的灰飛煙滅的樣子啊。”
“她以為設禁術便能阻止我,可惜啊,你如此的弱,殺你于我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實在是沒樂趣。”
這女子雖同傅輕羽模樣很是相似,可眉眼間英氣逼人,腦海中不禁浮現傅将軍的模樣。
傅輕羽不免一驚出聲說:“你是傅将軍?”
“那個一心只為姜若的傅将軍早就死了。”紅袍女子指尖輕刺入傅輕羽肌膚,鮮血便自傅輕羽脖頸上源源不斷的流失。
疼痛促使傅輕羽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地詢問:“傅将軍她是被你害死的?”
紅袍女子笑了笑說:“難道姜若沒有趕去你,傅将軍是死于她的劍下嗎?”
“不可能,阿若她為什麽要殺了她?”
盡管夢裏時常浮現姜若冷漠身影,可是明明傅将軍是那麽愛她,姜若她不會這般狠心。
“因為那所謂的天下蒼生。”紅袍女子松開扼住傅輕羽脖頸,那枯骨般鋒利的指尖輕刺入傅輕羽肩頭,面容卻絲毫不曾猶豫,甚至眼眸裏還滿是瘋狂。
傅輕羽倒落在地面,仰面望着她,腦海中響起戰場上厮殺拼搏的吶喊聲。
“你弄錯了,阿若她從來沒有想過傷害我。”
紅袍女子輕移開那滴落着鮮血的指尖,嘴角笑容不減地說:“你以為是誰讓你虛弱至極?”
“姜若她知道殺了我就一定會傷害你,可她還是執意動手,你看我還活的好好,可你卻落的只剩這虛弱的一魂。”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阿若她不可能會這般傷我。”
“真是愚蠢至極!”紅袍女子指尖直逼傅輕羽眼眸轉怒為笑道:“你不會癡心以為她真想娶你這一介凡人?”
“你也不想想她乃上仙地位何等尊貴,何苦為你耗萬年修為只為同你白頭偕老?”
傅輕羽呼吸略微困難地望着紅袍女子,仰頭笑了笑說:“因為阿若喜歡我。”
臉頰忽地被劃出一道口氣,血跡甚至彌漫至傅輕羽嘴旁,濃重的血腥味險些讓傅輕羽有些想吐。
紅袍女子眼底寒意更甚冷笑道:“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說姜若喜歡你!”
“我能感覺到,而且倘若真如你說阿若不把我放在心底,她何苦為我受天罰?”
雖然不知道姜若隐瞞什麽痛苦的事情,可傅輕羽覺得姜若所受天罰一定是同自己有關系。
“真是可笑。”紅袍女子輕蔑地大笑,眼帶嘲諷地凝視傅輕羽低聲說:“她一定沒告訴過你,天罰本就是因為她對我愧疚,所以才假仁假義的陪同我一塊受天罰。”
“可是你不知道我原本可以不受天罰,确實因為她而不得不忍受天罰,被剝奪仙籍,還受輪回之苦。”
“那一定是你弄錯了。”那臉上的傷口有些深,甚至開口說話都會牽扯傷口,傅輕羽只得緩和着倒吸了口氣說:“阿若她心裏一直都為過去發生的事覺得很難過。”
紅袍女子卻絲毫不信傅輕羽的話,反倒情緒越發的激動問:“你知道被心愛之人背叛的錐心之痛嗎?”
“若是我的話不信,傅将軍的下場總該讓你明白。”
話音未落,傅輕羽只覺得眼前忽地彌漫一場大火,紅袍女子提着傅輕羽靜靜地立于一旁說:“你同往生石融為一體,只有修為足夠,便可随意探尋往生,甚至還可以探知他人的前塵往事。”
那方戰鼓聲不停吶喊拼搏的聲響猶如雷聲一般,只見那搖曳的旌旗倒入大火當中。
而那身着铠甲的傅将軍滿身皆是鮮血,姜若手持佩劍就那般立于她面前。
幾乎是一眨眼間的時間,姜若像是不曾遲疑的将手中的劍刺中傅将軍。
傅輕羽怔怔地望着,完全不敢相信那般動手的人會是姜若。
耳旁響起紅袍女子的聲音:“你看,姜若她就是這般無情的人。”
“不過是她覺得虧欠你,所以才勉強答應同你成婚。”
眼前的大火驟然間消失,傅輕羽茫然地望着。
紅袍女子松開扼住的手低聲說:“你看傅将軍那般深愛她,信任她,最後的下場也不過是一劍了結。”
“你……騙我,這些不過是你為了騙我而設的幻術罷了。”
“我何必騙你,要殺你輕而易舉,何必多此一舉?”紅袍女子附在傅輕羽耳旁道:“只是我必須要讓你在死前看清楚姜若的真面目,省的你還一心感動的為她赴死,真是可憐。”
“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傅輕羽氣憤地說。
“殺你,我一定會的。”
紅袍女子指尖輕觸傅輕羽的面容,仿若是在看獵物一般志在必得笑道:“你放心我也會殺了姜若,到時也算是幫你報了仇。”
“阿若她修為高深,你只不過是在吓唬我罷了。”
“吓唬?”紅袍女子壓低眼眉變幻着面容,那似是枯骨的頭顱逼近,滿是腐臭的味道彌漫而來。
傅輕羽不禁皺眉向後躲,便見紅袍女子探近問:“你為什麽不恨姜若?”
“阿若她對我極好,哪怕她不喜歡我,我也不能恩将仇報。”
“愚蠢!”
許是傅輕羽本就虛弱,那肩頭的傷口也已然不再流血,臉頰的傷口仍舊疼得厲害。
紅袍女子像是失了耐心,提着傅輕羽扔進一處封閉的室內。
“這是爐鼎,尋常孤魂野鬼只需半個時辰,便會灰飛煙滅。”
傅輕羽半靠着望向四周應道:“好啊,你燒死我也照樣得不到姜若。”
如果這大妖當真要要殺了自己,就要該扔在外面由日光曬的魂飛魄散便是,何必多此一舉?
心中存有疑惑,傅輕羽又想起姜若曾說過這枯骨大妖需要自己。
那更不應該這樣處置了自己才是。
當越發的炎熱時傅輕羽能明顯的感覺身體好似正在緩慢的消失,連同呼吸也越發沉重了起來。
外頭的紅袍女子笑道:“這可還未曾至半個時辰,恐怕真等姜若做到這來時,你都已經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了。”
傅輕羽勉強的應答:“你不是說阿若不在意我的生氣嗎?
“又何必怕我真死了,就不能被你當作威脅阿若。”
那紅袍女子像是被氣到了一般不再做聲,而傅輕羽顯然也真有些撐不住,側頭倒向一旁。
尤如身處大火,呼吸困難,甚至好似就要燒起來了。
這感覺竟然還有些熟悉,眼前斷斷續續的閃過傅将軍的畫面。
縱使親眼所見,傅輕羽也仍舊不敢相信,姜若居然會真的下手。
明明回憶裏的姜若對傅将軍極好,怎麽會突然間一切都變了呢。
意識越發模糊時,傅輕羽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都飄了起來,也許真的就要灰飛煙滅。
見不到姜若最後一面了,真的好不甘心吶,傅輕羽腦中不禁想着。
可随之卻忽地感觸清涼,傅輕羽睜開眼整個人正處于水池,紅袍女子氣憤地望向這方說:“你居然臨死還想着姜若,真是瘋了!”
為什麽她能探知自己的思緒?
傅輕羽看着這紅袍女子說:“我喜歡她,為什麽不能想她?”
“可笑。”紅袍女子伸手提起傅輕羽衣領冷漠道:“你于她而言不過是片落葉,也許沒有幾百年她便将你抛在腦後,只有你癡癡的戀着她。”
這池水冰涼刺骨,傅輕羽臉頰的鮮血被洗淨,露出那猙獰的傷口,疼得傅輕羽牙齒打顫。
紅袍女子見傅輕羽不說話,眼露得意道:“更何況你現在這模樣,不過是一個毀了容的醜女人而已。”
“倘若我将你容貌盡毀,四肢折斷,你信不信姜若她根本就認不出你,更加不會多看你一眼。”
真是狠毒的女人!
傅輕羽無法掙脫,只得仰頭望着她說:“你是在嫉妒我嗎?”
“我為何要嫉妒你?”紅袍女子眉頭輕挑滿是不屑地應道。
“因為我就要同阿若成婚,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拆散我們。”
“很好,你現在讓我覺得不應該輕松讓你死去才是。”
只見紅袍女子掌心輕握一黑色藥瓶,随後便将藥灌入傅輕羽嘴裏。
刺痛自全身蔓延傅輕羽毫無還手之力的沉入水底,好似骨頭被折斷一般的疼痛難忍。
那岸上的紅袍女子滿是笑容的凝視這方,直至傅輕羽眼前陷入一片模糊。
疼痛一陣陣的襲來,讓傅輕羽自昏迷中醒來,面前的女子容貌同自己無差,甚至連同衣物也換成大紅嫁衣。
“你……”話語忽地停了下來,傅輕羽發現這滄桑年邁的聲音竟然是自己發出來時,絲毫不敢相信。
她捧着銅鏡對上傅輕羽笑道:“來,看看現在的你是什麽醜陋模樣。”
那銅鏡中的人全然是一個年邁的老人,面容上密布皺紋,甚至還有無數的醜陋的疤痕,這與傅輕羽全然不是一個人。
傅輕羽伸手輕觸滿是皺紋的面容,一時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我想如果現在我出現在姜若面前,你覺得姜若會認出我來嗎?”
“你想做什麽?”
只見她伸手提着傅輕羽兩人一并鑽入銅鏡內,再次落地時四處高樓密布,大概是一處鬧市。
人群密集,傅輕羽甚至都無法想正常人直立行走,她伸手解開傅輕羽系在身旁的鈴铛,指尖輕施法将傅輕羽的衣裳換作乞丐服飾。
“姜若她就在此處,我且讓你看看,倘若對姜若無用之人,她随手皆可抛棄。”
她起身便沒入人群,而傅輕羽不得不被她牽引跟随,可偏偏因着腿腳不便。
傅輕羽吃力起身,倚靠牆方才能勉強行走,許是身上還被下了別的咒術。
才不過幾步,便立即汗流滿面,傅輕羽不得不停下,可整個人又不的不随之被牽引前進。
“哪裏來的老乞丐,別擋小爺的財路!”
“快走!”
這一聲聲呵斥多少分擔傅輕羽身體的痛苦折磨,腿腳的疼痛卻仍舊不減。
街道擁擠不堪,傅輕羽行進困難,目光隐約的瞧見一抹青色,忙欣喜的欲走上前。
那大紅嫁衣的女子忽地竄入眼前,整個人奔向姜若那方。
“阿……”嗓音忽地被扼住一般不得發聲,傅輕羽慌亂的不知所措。
姜若眼眸滿是擔憂的望着她,好似并未發現異常。
而那女子顯然也裝的極像,甚至傅輕羽本人都覺得是一個人。
那欲向前的步伐又遲疑的停下,傅輕羽見那女子拉着姜若正向這方走來,竟然下意識的低垂頭。
猶記得銅鏡裏的模樣有多麽醜陋,傅輕羽不想讓姜若看着自己這般不堪的模樣。
可這也許是唯一能讓姜若發現的機會。
背後不知是誰推了一把,傅輕羽整個人踉跄的倒在一旁,那女子挽着姜若并不曾停留。
而姜若也當真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傅輕羽。
四周人紛紛躲避傅輕羽,絲毫不曾掩飾眼底的嫌棄。
傅輕羽緩慢的起身,尋了根木頭勉強當作拐杖,盡量讓自己跟上姜若。
可姜若卻跟那女子忽然消失在一處巷口,待呼吸不過來的傅輕羽緩緩趕來時,早已經尋不到身影。
“阿……”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無法念出姜若的稱呼,傅輕羽已然用盡力氣。
那街道上還正熱鬧的很,傅輕羽一人縮在這巷子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黎明時日光自雲層露出,刺的傅輕羽眼睛極疼,傅輕羽只得尋了一處巷子破屋子躲了起來。
待再次入夜時,傅輕羽方才出了巷子,那大紅嫁衣的女子眼眸帶笑的靠近:“沒了容貌,你看你什麽都吸引不了姜若。”
傅輕羽嗓音嘶啞地說:“你讓我同阿若說話,她一定就能認出我的。”
“她認不出你的。”女子得意道:“她修為雖高,可我本來就是你,加之又得了你的血便更是讓她無法尋到絲毫破綻。”
“對了,忘記同你說,姜若她說要盡快同我成婚。”
“你無恥!”傅輕羽氣的險些話都不出來。
女子卻絲毫不受影響淺笑道:“你不信,我可以帶你親眼去看看,姜若她如何的讨好我。”
兩人就這般消失巷口,等再次現身時,便是一家客棧的大堂。
四周嫌棄的目光幾乎恨不得馬上将傅輕羽趕出去不可。
姜若正坐在窗旁,而她拎着傅輕羽走向那方。
傅輕羽滿心期待的靠近,心裏卻滿是忐忑,只見她笑着說:“阿若,這就是我說的那個救了我的老人。”
這個妖怪真是太會裝了。
“多謝您的照顧。”姜若目光探向這方神色自然的說。
可傅輕羽眼眸中的光卻一下的暗了,一旁的女子顯然是開心的很。
三人共坐一處,飯菜上桌,姜若替她盛着熱湯,除卻同她說話,幾乎不曾主動同自己說話。
傅輕羽從前還未曾覺得什麽,如今以旁觀的角度來看,姜若待自己從來都是細心的很。
這桌上無論是飯菜還湯甚至連茶水都是按傅輕羽的喜好來選的。
可眼下傅輕羽卻怎麽看都覺得心裏酸的很,甚至因為年邁的緣故,就連握着筷子都會哆嗦,別被提夾菜。
就只能雙手勉強喝湯,而那個妖怪的居然扮作自己,一手同姜若的手十指緊扣。
真是好氣啊!
可是眼下這處境,估計說出口姜若也不會信。
三人用飯後,女子拉着姜若要出去逛街,傅輕羽想要跟随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直至傍晚透過窗戶看見兩人歸來,傅輕羽眼巴巴的望着那女子竟然主動親了姜若,整個人很是不敢了。
夜裏用飯三人并未一塊,不過好在姜若同她并未在一處入睡,否則傅輕羽恐怕會徹夜難眠。
這般待了兩日,傅輕羽都未曾尋到合适的時間單獨同姜若相處。
直至姜若嫌客棧人來人往不适宜舊居,便買了一處較為安靜的宅子。
白日裏傅輕羽清早醒來便是透過窗戶在院子看見姜若在練劍,而一旁的女子辛勤的守着她。
可日光的緣故,傅輕羽根本就不能出門,直至夜晚三人一塊用飯。
姜若盛着湯放至面前說:“老人家為何一直低着頭?”
一旁的女子解釋:“老人家她身體不好吧。”
傅輕羽清了清嗓子确認可以出聲,方才應道:“老妪相貌醜陋,不敢吓壞兩位姑娘。”
三人一時無話,傅輕羽握着湯勺小口的喝着湯,而一旁的女子照舊很是喜歡粘着姜若,甚至已經過分到要姜若喂她用飯。
“阿若,我們今晚一塊睡吧?”女子忽地暧昧的靠近姜若說。
不等姜若反應,傅輕羽反應驚人,整個被嗆到,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直接暈過去。
平時自己有這般直接的嗎?
為什麽姜若就沒有發現她的反常呢!
姜若倒着茶水遞于傅輕羽手旁安撫道:“老人家慢些用飯才好。”
“嗯。”傅輕羽莫名有些不敢同姜若對視。
那一旁女子的忽地一記眼神殺來,指尖輕轉,緊接着傅輕羽便感覺入嘴的茶水燙人的緊。
這妖怪是存心要弄死自己啊!
傅輕羽忙放下手裏的茶水,卻不敢顯露半分不适。
夜深時傅輕羽見姜若同她入了一處房間,心裏就像是數萬只螞蟻跑來跑去,難受的緊。
可不過一會,姜若卻忽地從房門裏出來,傅輕羽心裏這才松了口氣,正想抓緊這個時間同姜若說上幾句話。
卻不料心口處卻忽地像是被繩索緊勒住一般的疼,耳旁響起她的聲音:“別亂說話,否則小心你最後一縷魂魄都沒有。”
鈍痛忽地消失,傅輕羽額頭滿是汗漬,手裏緊握拐杖,甚至都不敢發生呼吸。
姜若走向這方,目光輕望着傅輕羽說:“夜已深,老人家怎麽還一人在這?”
傅輕羽緩慢的呼吸低垂着頭應道:“人老了,自然就不那麽能睡了。”
兩人一時無話,那庭院內的樹上蟬鳴噪,反倒顯得格外的明顯。
直直的望着兩人的影子,姜若身形筆直地停在一旁,目光好像望向這方,可好像又只是停在一旁,弄的傅輕羽的心髒砰砰跳的飛快。
“阿若,你怎麽還不來?”那另一方的窗戶忽地被推開,露出那女子的面容。
姜若這才轉身離開,傅輕羽側頭凝視那被背影,那窗內的女子投來威脅的眼神。
傅輕羽也不理會由着她望,可姜若越離越遠時,又難過的緊。
好像姜若一直都未曾發現自己。
一人獨自受至黎明,日光快要自雲層落下時,傅輕羽方才進了屋。
這般過了數日,多數時候女子都是拉着姜若出去游玩,傅輕羽自然就被留在宅子裏。
黃昏之時日光薄弱,傅輕羽透過窗戶看見她們自門外歸來,姜若的面容是那般的開心。
明明能讓姜若這般開心的人只有自己才對,可為什麽姜若一直沒有發現那不是自己?
傅輕羽僅有的信心正在一點點的奔潰,便越發不愛出門。
夜裏用飯時,傅輕羽裝咳嗽的緣故,避開兩人的相處。
一人獨坐在院內的石桌旁,那泡着的茶水是從前姜若最喜歡的茶水,只不過因為傅輕羽不愛喝,所以後來姜若便也就随傅輕羽一塊喝別的茶了。
圓月當空,恍若又過了數年之久,傅輕羽倒着茶水,身後忽地傳來聲響。
“老人家喜歡喝這茶?”一身青衣的姜若停在一側詢問。
傅輕羽目光輕探向隐入夜色的姜若應道:“嗯,姜姑娘怎麽還不睡?”
姜若側頭看向這方說:“許是屋內比較乏悶吧。”
“這會天色炎熱,屋內确實悶熱。”傅輕羽又倒了杯茶水猶豫地問:“姜姑娘要來一杯嗎?”
“好。”
兩人就這般靜坐,茶水傅輕羽沒喝幾杯,反倒是姜若喝了幾杯。
往日裏那窗戶的女子早該出聲了才是,如今突然的安分,傅輕羽也不敢松懈。
當時服下的藥也不知什麽時候發作,指不定那女子就在背後偷聽。
姜若眼眸的凝視這方忽地出聲道:“老人家,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喝這茶。”
“是麽?”傅輕羽以為自己裝的挺像的啊。
雖然确實不怎麽喜歡這茶味道,不過也沒顯露出不喜,姜若是怎麽看出來的?
“嗯,我還以為老人家是因為我習慣喝這茶水才特意泡的。”
傅輕羽放下茶盞,話語聽到嗓子眼卻還是無法說出,只得按下心來說:“我看姜姑娘好似平日裏也喜歡喝這茶水,所以便也想嘗了嘗。”
“味道不重,不過老人家喝慣了爛茶葉,一時喝這精貴的茶反倒不習慣。”傅輕羽尴尬的笑了笑。
姜若的目光卻未曾移開,伸手輕觸傅輕羽的面容,那紅眸讓人看不出來其中有什麽。
“姜姑娘?”
“老人家的臉是如何傷成這般模樣的?”
這太過突然的動作,實在是讓傅輕羽措手不及,怔怔地望着她應道:“陳年舊事,我也記不得了。”
姜若眼眸滿是探究,可又好像并沒有別的含義,即使這般也足夠讓傅輕羽臉紅心跳的好快。
好在這會傅輕羽臉皮厚,估計姜若也看不出來,只得稍稍向後躲避姜若的手,埋頭一口飲下那茶水。
只是這茶水的味道促使傅輕羽不得不皺着眉頭,這動作卻突然讓姜若笑了。
“老人家這般喝茶的方式,倒是同我熟識的一人極為想像。”姜若滿是認真的說。
傅輕羽心裏卻咯噔了一下,期待地試探問:“那人是誰?”
姜若倒着茶水說:“她是我心上人。”
平日裏姜若雖然會表達喜歡,可突然這般突然的想一個陌生人表露心聲卻實屬不易。
“那姜姑娘一定極喜歡那人吧。”
“嗯,無論她在哪裏,我便會陪她在哪裏,這是我對她的誓言。”
傅輕羽感動的差點眼淚就要流下來,可是一想到眼下她還認出自己,又很是沮喪,只得勉強挂着笑臉說:“老身便祝姜姑娘同心怡之人永結同心。”
“多謝。”姜若将茶水遞于傅輕羽面前說:“只是我想她現在也許在同我生氣,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
“姜姑娘心善,想來喜愛之人也一定會原諒姑娘。”
“可是她在我眼前,我卻沒能認出她,一定讓她很是難過。”姜若目光溫柔的望着傅輕羽,俨然已經将話說的極為直白。
這絕對不僅僅是試探,傅輕羽一下的慌了神,忙側過頭。
兩人一時無言,只剩下那樹上的蟬鳴噪雜的響個不停。
待緩和心情傅輕羽方才詢問:“你……怎麽認出我的?”
“我也不知道。”姜若聲音輕柔地應道:“也許是你總低着頭躲我,讓我總想起你時常這般害羞不敢看我目光。”
“可是那裏面的妖肯定在盯着這邊。”傅輕羽壓低着聲音極其小聲的說。
姜若卻忽地笑了,伸手輕擁住傅輕羽低聲道:“傻,難道你覺得我會讓她還能盯着我們?”
傅輕羽遲鈍的反應過來說:“可是我身上還中了她的毒咒。”
最重要的是現在這樣子,傅輕羽當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放心,現在她中了我的禁術,暫時昏睡使不得咒術。”
別扭的傅輕羽拉開距離,仍舊避着姜若的目光,雙手不安的藏着拐杖不安的念道:“你別這樣看着我。”
“為什麽?”
“我現在很醜,不想讓你看見。”
耳旁響起一聲輕嘆,姜若好似沒再說話,傅輕羽有些害怕姜若以為自己在同她鬧別扭,忙出聲喚道:“阿……”
話音出聲,方才發現眼下還不能親昵的換姜若,無奈傅輕羽只得側過頭,整個人卻忽地驚呆了。
姜若忽地變成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夫人,面容滿是皺紋,絲毫看不出先前的模樣。
“你……怎麽要變成這般模樣?”傅輕羽震驚險些說出話來。
“這般輕羽可願意看我一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快變回原先的樣子吧?”
“難道輕羽覺得我這般老了,便不再喜歡了?”姜若探近着詢問。
傅輕羽害羞的向後躲說:“我沒有,我不會,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好喜歡。”
“那輕羽擡頭看我一眼好不好?”姜若掌心輕撫傅輕羽側臉。
“可是……我”我想要把好看的一面給你看。
這話傅輕羽是絕對說不出來,只得別扭的緩緩側過頭。
姜若指腹輕觸傅輕羽臉頰,那滿是皺紋的面容便已經恢複原樣,唯有一道較為明顯的疤痕在白皙的面頰上尤為明顯。
“這道疤痕是怎麽弄傷的?”姜若眉頭緊皺的詢問。
傅輕羽還有沒反應過來,伸手摸着自己的臉,方才發現臉上已經沒有那皺紋,連同手背也不再是幹癟。
“一定很疼吧?”
那觸碰疤痕的指腹很是輕柔,傅輕羽自然也知道那疤痕的存在,見姜若眉頭緊皺,忙應道:“臉上的其實已經不疼了。”
“她還傷了你別處?”姜若眼眸裏滿是擔憂。
“沒……都不疼了。”傅輕羽忙握住姜若的手,生怕姜若仔仔細細的檢查,那真的是讓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姜若目光凝視傅輕羽,還是妥協,伸手輕攬住傅輕羽聲音低沉的說:“都是我不好,她敢如此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不怪你,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當初就該殺了她。”
當初?
傅輕羽想起傅将軍的死,心頭還萦繞着難過低聲說:“你殺了她,可我不也要死了麽?”
“是啊,所以我當初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