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萬字一更) (1)
心跳好像停不下來, 砰砰地響的厲害,傅輕羽臉頰發燙的厲害。
姜若指腹輕撫傅輕羽側臉詢問:“怎麽會跳的這麽厲害?”
傅輕羽抿緊唇, 不知該如何回話,只得整個人縮在被褥裏, 伸手攬住姜若低聲應道:“我困了。”
“你确定要這般睡?”姜若的掌心隔着被褥輕揉傅輕羽的頭, 好似還帶着些許的笑意。
“嗯。”
這會要是被姜若看出自己害羞,那定然會被取笑的。
迷迷糊糊的快要入睡時, 好似頭頂的被褥被扯開, 可傅輕羽已經困極了。
閉關之地在這山中另一處秘境,清晨傅輕羽同姜若一并踏入這深處的洞穴。
那其中時常傳來潺潺水聲, 甚至回聲傳的極遠, 可想而知這洞穴有多深。
姜若輕牽住傅輕羽的手漫步踏入這黑暗當中說:“我傳你一門新的修煉之術,此求你要靜心練習方才能有成效,須謹記在心,知道嗎?”
“嗯, 知道了。”
待兩人停下,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身旁的姜若忽地松了手。
傅輕羽有些不安的喚道:“阿若?”
“我在。”姜若的聲音輕柔的安撫不安。
“這裏太暗了,你怎麽突然離的我這般遠了?”
“閉關修煉需靜心, 我離你太近,反倒會打擾你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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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傅輕羽心底還是有些沒底。
孤身一人靜坐,默念先前姜若傳與傅輕羽的禁術,四周忽地像是什麽聲音都被隔絕一般。
連同那清脆的水聲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心底猶如平靜的水面。
修行之術并不是如戲文那般練絕世武功一般的迅速,反而修煉之術極難,傅輕羽能明顯感覺與姜若的差別極大。
莫說千年成仙,而且如今姜若也不知成仙多少年,想來修為更是高深莫測。
許是這突地分神,忽地無法繼續,耳旁忽地想起姜若的聲音說:“切勿分神。”
另一股靈力緩緩輸入傅輕羽體內,安然的替傅輕羽緩解那堵在心口處的難受。
難怪姜若時時刻刻強調不可分神,傅輕羽不禁忙收斂心神,絲毫不敢在亂想別的,以免再次出錯。
山林裏日月輾轉流逝,傅輕羽四周逐漸形成白色屏障,猶如天然的蠶蛹。
姜若立于一旁見傅輕羽日漸穩定,這才轉身出了這洞穴,指尖輕化符咒封住這洞口。
洞外繁星密布,那一汪池水猶如銅鏡一般倒映那一輪明月。
一身青衣化作一團白霧消失于這高山,輾轉留至人間。
那繁華的世間已然由妖魔橫行,混亂四起,姜若手持佩劍輕落在那火陵城城樓。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主動顯身,真是讓人意外。”那紅袍中的人逐步逼近。
姜若眉頭微皺低聲嘆道:“你費盡心思不也是在找我嗎?”
“那你是來負死?”枯骨的手直直逼向姜若這方。
“我如今入了魔,難道這還不夠嗎?”
“那個女孩呢?”那枯骨頭顱探近時,已然修複大半的面容,只是那空洞眼眶裏還滿是猩紅一片。
恍若地獄惡鬼一般,那被系在手腕的鈴铛,因着動作而清脆作響。
姜若側身躲避進攻,卻仍舊沒有揮劍,只是伸展手臂輕摘下那鈴铛。
“還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不過是想要重新修複你的元身,我有別的辦法讓你重新恢複元身。”
那如果被火焰密布的面容猙獰的大笑,眼眸一抹的恨意卻更深。
“你當年可以一劍刺死我,如今卻為了她連這蒼生都不顧了,我如何能不恨!”
姜若輕握住鈴铛,轉身輕躍至高樓應道:“她是無辜的。”
“好一個無辜,那我當年為了你被除仙籍,受衆仙圍攻你可曾替我說一句無辜?”
“你不該沖動,否則也不至釀成如此這般局面。”
紅袍縱身一躍,化為一團火焰,直逼姜若這方。
原本四周一片漆黑,因着這火焰而頓時明亮,姜若指尖輕畫咒符,面前直逼的火龍被阻隔在眼前。
恍若觸水一般的火焰四處散開,姜若手中的佩劍直逼那紅袍,輕而易舉穿過那火焰。
那火焰猛地熄滅,四周陷入黑暗,姜若手持佩劍警惕巡視四周。
密集的火光四面襲來,姜若避之不及肩後被擊中,嘴角微微滲出鮮血。
“你的修為難道就只有這點了?”輕蔑的笑聲在空中回蕩,猶如惡魔一般。
姜若指尖輕夾數針刺入那暗處,那紅袍忽地浮現,枯骨的掌心展開那細密的針便落在地面。
“其實我早知你今日會來。”那紅袍中的枯骨頭顱面頰緩慢生出血肉,隐約還能看見那白皙面容。
大風刮的城樓的旗幟四處飄揚,連同姜若姜若那滴落鮮血的青衣也跟着晃動。
紅袍中面容是如此熟悉,姜若有些恍惚的移開眼細聲道:“今夜只有一個人能活。”
“難道你以為殺了我,她就能活嗎?”紅袍直直逼近,枯骨般鋒利的刺向姜若面前。
姜若眼眸凝視她,右手輕轉佩劍,不過眨眼的功夫便砍下那探來的手,那斷肢如同枯柴一般墜落。
身形輕轉便繞至紅袍身前,佩劍已然刺中這紅袍中,鮮紅的血自姜若劍上低落。
“姜若看來你真不知道青竹對她下了咒術啊。”那似空洞的面容怔怔的望着姜若笑道:“我死,她也必死,而你将親手殺了她!”
“不可能。”姜若眼眸失神的望着那鮮紅的血跡,身前忽地猛受一掌,濃重血腥彌漫至嘴鼻,恍若斷線的風筝一般自高牆墜落。
那紅袍大笑道:“你從前自诩為天下蒼生而傷我兩次,如今卻居然為了私心而再次殺我,真是嘲諷!”
可空曠的黑夜卻已無姜若的身影,那抹青衣已融入夜色。
滿是驚恐的姜若,絲毫來不及顧忌身上的重傷。
待停在洞口姜若衣裳上血跡尚且還未幹,因着那姻緣線的緣故,無論多遠只要姜若足夠靜下心來,就一定能探查她的存在。
可這時姜若忽地感覺不到,惶恐的伸手推開這石門,匆忙跑入這洞穴。
空曠的洞穴并未有任何燈盞,姜若疾步奔向那方,只見先前的薄繭已然散來,她恍若睡睡一般的倒在一旁。
鮮紅的血跡彌漫至姜若腳旁,如同利劍狠狠刺中姜若的心髒。
姜若怯懦地駐足自心底延伸的恐懼仿佛吞噬姜若所有的思緒。
“輕羽?”姜若隔着一人的距離茫然的望着那倒在血泊中毫無反應的人。
空曠的洞穴內除卻水滴清脆的聲響,這山谷內安靜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好像一尊雕像一般,姜若手足無措的緩慢向前,小心翼翼的擡手輕觸那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
淚水無聲的滴落,那昏暗的眸中好似再無光亮,嗓音輕柔地喚道:“輕羽醒醒,別這樣離開我。”
懷中的人,忽地眉頭微皺地細聲說:“疼……”
姜若恍惚地低頭望着她,掌心忙輸送靈力,伸展手臂環抱着她匆忙入了石室。
那傷口還流淌着鮮血,姜若指腹擦拭傅輕羽額旁的汗漬,慌張解開那滿是血跡的衣裳。
佩劍乃上古神器,傷人一分便足以讓人丢了性命,更何況是受如此重的傷,尋常仙人若是受這一擊,都會難以承受。
慌張的轉身在一旁藥架上尋着丹藥,全然失了平日裏的沉靜,方寸大亂的在瓶瓶罐罐調配藥。
因着劍傷的太深,鮮血流淌極快,姜若撒上藥膏,都不知哪裏是傷處,入眼的皆是鮮紅一片。
連帶姜若的衣裳,掌心也悉數染上鮮血。
恍然不知外面已然天亮,自洞口探入的光亮落在姜若身旁,想要探手時方才發現肩後的傷還未曾處理。
姜若只得目光緊緊的望着那毫無血色的面容,勉強的擡手指腹輕停在那微皺的眉頭。
方才發現她臉頰微涼,好似如那冬日裏寒池一般,姜若探近側身輕擁着她,試圖能給予她些溫暖。
只是姜若忘了自己如今也深受重傷,全然好不到哪裏。
輾轉過了數日,姜若每日都會檢查傷勢,盡可能多輸些靈力,以此減輕她的傷痛。
修煉之時突遭傷害,輕則傷及根元,重則形神俱滅。
姜若時常這般靜靜的望着,便會在想也許下一眼睜開,她便一點點的消失在眼前。
她已經不屬于人界,一旦消失,就意味三界之中再也尋不到她。
甚至她都不再擁有魂魄,也不回再有輪回轉世,當初運用因緣鏡便已經改了她的命。
唯有修煉是唯一能幫助她的事。
數不盡究竟過了幾日,姜若能明顯感覺道她正在一點點的變得透明。
惶恐不安的姜若忙護着她心脈,将她帶入深處的寒殿。
寒殿是用極寒之地的冰室,最是适宜封存。
姜若以自己的血為她續命,源源不斷的靈力輸送她體內。
冬日裏積雪飄落,正是仙蓮綻放之時,仙蓮是難得珍藥,姜若費盡心思得了一株,便極其小心翼翼的熬制藥膏。
大抵是仙蓮的效果,她的面色便日漸好了許多,甚至還有了些許溫度。
直至春日裏姜若才敢帶她出寒殿,她的傷勢已然慢慢痊愈,只是她的修為大損,暫時無法醒來。
春夏之交又是幾個輪回,姜若每日除卻采摘合适的藥草研制丹藥,旁的時候便都是守在一旁。
藥湯的溫度比平時要燙些許,她側卧在身旁,姜若伸展手臂輕環住她一同入藥池。
四處皆是石壁,便比木屋要更封閉許多,水霧輕環繞着那微弱的燈盞,好似将光亮都發散了一般,整個石室內顯得有些昏暗。
姜若掌心輕托着她整個人靠了過來,整個空間就好像只有一個人一般。
溫熱的水暈染她白皙的側臉,姜若伸手輕觸那飄落的長發,那猩紅地眼眸平靜地望着細聲問:“你還要這般睡多久?”
仿若就像是同往常沒有半點不同,只是那眉間卻緊皺着不曾松開。
“輕羽,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騙你說要閉關修煉,其實只是為了騙你而已。”姜若指腹輕觸那溫熱的耳垂低聲說:“輕羽是在生氣麽?”
可室內寂靜無聲,她仍舊沒有給予半句回應。
四周除卻溫熱的水霧之外,再無旁的聲響,像是處于火海裏一般。
傅輕羽艱難的想要呼救,可整個人好像就在死亡的邊緣。
明明正在修煉,可腦海中卻忽地闖入姜若的面容,緊接自己便被姜若刺傷。
這使得傅輕羽不得不停止修煉。
只是仍舊讓傅輕羽差點丢了小命,不記得昏迷了多久,時而隐約能聽見姜若的聲音,可更多的是無盡的死寂。
傅輕羽勉強的睜開眼,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深處濃霧當中,連同呼吸都不太順暢。
待逐漸緩過神來,目光輕移,傅輕羽怔怔地愣住。
姜若正同自己親密的待在一處,被禁锢着無法動彈的傅輕羽,緊張的飛快眨着眼,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有些忐忑的傅輕羽忙閉上眼,而後再緩緩睜開眼,眼前卻依舊沒有變幻。
而姜若還在認真的替傅輕羽擦拭,好似絲毫未曾察覺傅輕羽的不對勁。
傅輕羽頭枕着姜若腦袋裏是一片空白,明明實在修煉才對,可自己忽地走神夢見姜若刺殺自己,大概是難受昏了過去,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
不知是水溫的緣故,還是傅輕羽太緊張,那心口處砰砰的響。
兩人親密的挨在一處,眼下傅輕羽幾乎只要一低頭,恐怕就會直接昏過去。
可偏偏姜若還完全不知,手臂緊緊的環住傅輕羽,兩人更是離的極近。
“阿……阿若。”傅輕羽哪裏禁得住這般親昵,臉紅都快要滴出血來低聲喚道。
身旁的姜若卻忽地停下來,似是遲疑地低頭望向這方。
兩人好似靜止了一般,那溫柔的目光靜靜落下,傅輕羽整個人害羞想要躲入水中。
只是動作卻還沒有姜若的快,傅輕羽真個人被姜若幾乎差點被提了起來,迫使着兩人對視。
傅輕羽飛快的眨眼,腦袋裏正在尋找合适的語句,面前的姜若卻忽地笑了。
宛若冬日裏的暖陽,那眼眸裏帶着她獨有的細膩溫柔,好似看見寶物捧住傅輕羽側臉,更加直白的凝視。
一句話都沒有說,傅輕羽心裏忐忑不安,眼眸四處躲閃,可最終還是偷偷同姜若對視。
那眸中的溫度好似能燙傷傅輕羽一般,雖然姜若面容上密布鮮紅的脈絡好像越發深了許多,可一點不吓人。
“你要這樣看到什麽時候啊?”傅輕羽手腳使不上力氣,甚至連遮擋的可能都沒有。
姜若微微探近輕啄了下傅輕羽那張望的眼眸停留了許多,方才重新将傅輕羽擁住。
水面輕映出淡淡的水紋,傅輕羽弄不明白姜若為何突然這般熱情,只是姜若的目光看着有些讓人發怵。
雖然傅輕羽也弄不明白為什麽。
“你可覺得哪裏不舒服?”姜若細心攙扶着傅輕羽,目光上下打量,仿若在看珍視物件。
傅輕羽臉上的紅暈就未曾消停過細聲說:“除了沒力氣,好像別的還好。”
姜若卻像是不放心,指腹一寸寸的探查,這般動作驚的傅輕羽忙出聲說:“你……這是做什麽?”
“我看看是不是還有旁的傷勢未曾檢查到。”
“可是你這樣,很……奇怪。”
“難受?”姜若卻未曾看出傅輕羽的別扭,越發細致的問。
傅輕羽枕着姜若說:“嗯。”
總之眼下傅輕羽當真覺得沒臉見人了,只求姜若別再追問就好。
話音未落,姜若便帶着傅輕羽一并出了藥池。
耐心地替傅輕羽披上衣裳,手裏輕捧着帕巾擦拭那垂落的發,動作好似熟練的很。
只是傅輕羽一直不敢睜眼,直至姜若衣着整齊,方才松了口氣。
姜若輕握傅輕羽的手,輕輕搖動詢問:“疼嗎?”
“不疼,就是使不上力氣。”
傅輕羽無法動彈,便只得安分的躺下,看着一側的姜若在藥架上走來走去。
等姜若停下來時,手裏拿着丹藥小心翼翼的讓傅輕羽服下叮囑道:“不要睡,這藥服下應當會讓你恢複些氣力才是。”
也不知這話是在安撫誰,傅輕羽能明顯感覺到姜若好像沒有從前的沉靜自若,甚至安撫人時眼眸裏流露的擔憂卻不曾減弱。
“嗯,知道了。”不過傅輕羽還是聽話的服下丹藥。
直至那石洞外的越發亮,洞內也跟着亮了起來,姜若未曾停歇的替傅輕羽查探傷勢。
昏睡間隐隐約約的聽見姜若說什麽騙了自己,可傅輕羽整個人飽受痛苦,也聽不清到底是什麽話。
眼下傅輕羽見姜若變得這般溫婉,心底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究竟是什麽事呢?
許是姜若未曾查明原因,所以便沒再提,而是熬了些清粥。
傅輕羽動彈不得,只能被攙扶着方才能坐起來。
“你不要擔心,應當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姜若輕攬住傅輕羽,低頭親了下傅輕羽額前。
事實上傅輕羽現在腦袋裏一團亂,這會姜若又格外喜歡同自己親近,更是讓傅輕羽摸不着頭腦。
“我不擔心,只是阿若你不是說要閉關修煉三年,因為我而突然中止修煉,難道不會受到傷害?”傅輕羽可是一直記得姜若說過,修煉切勿分神,否則可是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而傅輕羽這會算是嘗到後果,整個人幾乎差點就要死掉,而且極其的痛苦。
姜若手握木勺似是猶豫地說:“別擔心我未曾修煉,所以并未中止修煉。”
傅輕羽咽下熱粥滿是感動的問:“難道阿若一直都守着我修煉嗎?”
“沒有,我只是去找那大妖,卻沒想到青竹卻在你身上下了符咒,我本意是想殺大妖,可卻誤傷了你。”
這般的說法,卻讓傅輕羽一下的懵了。
原來姜若為了自己一個人孤身去同那大妖對決。
“阿若受傷了麽?”傅輕羽雖然知道姜若修為高深,可是那枯骨大妖一看也很強大。
姜若搖頭應道:“我并未有事,你傷的太重,昏迷了許久。”
傅輕羽有些不好意思的喝粥說:“那青竹明明是個修道的,怎麽會下這般狠毒的咒術啊?”
“青竹他怕是受心魔所困。”姜若盛着粥輕遞于傅輕羽面前說:“大抵同我脫不了幹系。”
這般直白的話語吓得傅輕羽一下嗆了起來,紅着臉解釋:“這不管阿若的事,他自己害人,當然也要得到懲罰不是。”
姜若握着木勺的手忽地停了停,目光望着傅輕羽很是正經的問:“害人确實需要得到懲治,輕羽想要青竹得到什麽懲罰才合适?”
哎?
突然這麽問,傅輕羽反倒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尤其是姜若這般認真,好似如果傅輕羽說出來,她便當了真會去實施。
傅輕羽咽下粥說:“我還沒想好,以後再說吧。”
“好,輕羽日後想清楚便告訴我。”
“嗯。”
總覺得姜若這目光好像太過溫柔。
這般休息數日傅輕羽勉強能如常人一般行走,只是修為好像一下都消失。
甚至傅輕羽有時會突然幻化不出人形,反倒成了一顆往生石的原形,姜若解釋說是因為傷勢太過嚴重了。
卻沒有說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好,傅輕羽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凡人的方式。
例如不能随手就能變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甚至還不能飛。
為此傅輕羽還郁悶好些時日,不過值得高興的是姜若好像比往日裏更愛同自己待在一塊。
從前都是傅輕羽一直跟着姜若轉,這會突然變了,傅輕羽還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火陵城的幻境裏。
白日裏日頭大,傅輕羽想要出去曬會太陽,可是沒成想姜若卻不許,甚至只讓傅輕羽只準在夜裏出去。
雖然不理解,不過姜若的要求,傅輕羽多數時候都是聽話的很,自然也不會特意去試探。
沒了修煉,大多數時間傅輕羽都無事可做,而姜若卻忙的很。
這山谷裏沒有別的人,甚至傅輕羽都沒有看見別的小妖。
夜裏傅輕羽從石室出來,遠遠的外間姜若正在收集藥草。
因為沒有法術就不能飛,這山谷又大,傅輕羽小跑着奔向姜若都花了些時辰。
“輕羽,過來?”姜若伸手拉着傅輕羽,将一串鈴铛系在傅輕羽身上。
夜風輕晃動時便聽見清脆的響聲,傅輕羽看了看鈴铛裏的好像姜若也有一個。
而且這聲音同那個枯骨大妖身上的鈴铛聲響也極其的相近。
“阿若這鈴铛你哪來的?”
姜若指間輕握傅輕羽編織的頭發應道:“不喜歡?”
傅輕羽搖了搖鈴铛說:“我挺喜歡的,就是覺得那個枯骨大妖好像也有這個鈴铛。”
一直以來傅輕羽都覺得姜若一定同那枯骨大妖有某種關系。
“這鈴铛是一對。”姜若忽地親了下傅輕羽,呼吸清晰的落在臉頰旁。
突然的親近打亂傅輕羽所有的思緒,怔怔地靠近姜若。
許是沒了修為的緣故,這般突然的親昵,傅輕羽因着呼吸不過來,只得向後拉開距離。
姜若眼眸含笑的望着傅輕羽,指腹輕觸傅輕羽側臉好似意味深長地笑道:“還要再試試嗎?”
傅輕羽湊近輕啄了下,而後調皮的拉開距離說:“不能,一天只一次。”
可惜姜若的手臂緊緊環顧,傅輕羽躲不得只好無奈的束手就擒。
心想既然鈴铛是一對的話,那再怎麽樣姜若應該不會和一個殺人如麻的妖怪在一塊過吧。
“輕羽。”
“嗯。”
姜若附在傅輕羽耳旁說:“你知道為什麽那個大妖要取你性命嗎?”
那随着話語而竄進耳朵裏的氣息,有點癢癢的讓傅輕羽想要躲,可姜若卻不依。
“我想知道。”
“因為她屬于你的一部分,只有得到你的魂魄,她便可重生。”
這話說的竟然讓傅輕羽有點聽不明白。
枯骨大妖是自己的一部分?
傅輕羽怔怔的望着姜若,開始懷疑也許這是姜若在逗弄自己。
可是姜若的神情是那般的嚴肅。
“那……她怎麽死的?”或者還問我是怎麽死的。
“人有善念亦有惡念,她只是你的惡念并不會死,所以我歷經多年也無法尋到她。”
明明該相信姜若的話,可是傅輕羽卻發現自己好像無法理解姜若話裏的含義。
既然枯骨大妖是自己的惡念,那為什麽會分離來呢?
而且姜若好像避開原因,甚至避開很多的細節。
“我……有點聽不明白吧了。”傅輕羽腦袋裏越想越亂的應着。
姜若指腹輕揉傅輕羽額旁細聲安撫說:“你就暫且這般聽着便是。”
“那青竹說的天罰又是怎麽回事?”
“天罰是懲罰犯了大錯的仙人,而你是被懲戒而受輪回之苦。”
“我犯了什麽錯?”盡管有些不相信,可是這一切是從姜若這說出來,傅輕羽又不得不相信。
指尖姜若神情複雜的望着這方,緊緊攬住傅輕羽低聲說:“不,你沒犯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輕羽你該恨我才是。”
為什麽突然又變成姜若的錯了?
傅輕羽伸手輕擁着纖瘦的姜若安撫着:“無論發生什麽,我不會恨阿若的。”
“為什麽?”
“這世上我就只有阿若一個人,我才舍不得生阿若的氣。”
可姜若卻好像陷入自責當中無法自拔,細聲呢喃道:“可我差點又殺了你。”
又?
“我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傅輕羽知道姜若心底藏着許多的事情,卻不曾事情會是這般匪夷所思。
原本以為前世之說就已經足夠驚人,沒成想還有什麽魂魄惡念。
姜若目光探向傅輕羽那猩紅的眼眸好似越發深了許多,緊皺的眉頭更是讓人心疼的緊。
也許這就是藏在姜若心底的執念吧。
傅輕羽擡手輕揉那眉心安撫道:“阿若別皺眉好不好?”
“輕羽,你終有一日會想起所有的事情,到時就會離開我。”從來沒見過這般脆弱的姜若,那眼眸裏微泛着淚光。
“我不會。”傅輕羽輕吻了下那緊皺的眉頭說:“那都過去了,而且我又不是那個惡念大妖,怎麽會離開阿若呢。”
姜若眼眸略微明亮了些,好似重新燃起了希翼一般,低頭親了下傅輕羽,卻又好似不舍得移開。
整個人被攬住的傅輕羽無法躲避姜若忽然的親近,甚至這可以說是有些太熱情的親近。
“阿……若。”傅輕羽有些呼吸不穩的出聲,臉頰還發燙的厲害,眼睛都不好意思望向她。
姜若卻很是熱情大膽,甚至超出傅輕羽想像,明明平日裏的姜若那般溫婉,斷然不會這般親昵。
可現在的傅輕羽卻覺得反倒是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可偏偏姜若緊追不舍,好似非逼得傅輕羽不可。
“等……下!”傅輕羽只得伸手擋住姜若的探近,滿是正經的說:“我們還沒成親呢。”
“那我們現在就成親。”姜若好似相當輕松的就說出這話。
卻驚的傅輕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這事可以這般草率的嗎?
“輕羽,後悔了嗎?”
傅輕羽忙搖頭應道:“不會,我就是在想是阿若當新娘子,還是我當新娘子。”
姜若捧着傅輕羽的手,輕啄了幾下說:“自然是輕羽當新娘子好。”
“為什麽?”
明明姜若跟那傅将軍成婚的時候都是新娘子裝扮,怎麽到自己就變了。
“這哪裏需要緣由,輕羽穿上嫁衣一定是極好看的。”
“可是我也想看阿若穿上嫁衣啊。”傅輕羽覺得姜若又在以長輩的身份在施壓。
“輕羽不喜歡當新娘子嗎?”姜若指尖輕觸傅輕羽鼻頭詢問。
傅輕羽微愣應道:“也不是不喜歡,可是我覺得阿若換上新衣裳一定極好看。”
所以這件事情絕對要堅持到底才是!
姜若似是思量的望着傅輕羽說:“那不如我們都穿嫁衣,這般可好?”
這樣也可以?
不過讓姜若穿新郎官袍好像确實很別扭。
傅輕羽輕挽着姜若手臂,漫步向一處走說:“那我們要在這布置婚房嗎?”
“婚房?”姜若目光探向四處遲疑的說:“這裏好像有些太過荒涼了。”
“其實還行,沒有別人打擾也挺好的。”
相處這麽多年,傅輕羽都以為姜若就是喜歡在這種荒山野嶺待着,難得聽姜若說覺得荒涼,倒是有些稀奇。
待姜若陷入深思當中,傅輕羽偷瞄她的神情方才松了口氣,生怕她會一直沉浸在那悲傷的情緒當中無法自拔。
不知何時傅輕羽發現姜若的情緒波動是會影響她眼眸的顏色。
猶記得第一回見姜若失控的夜晚,那紅眸深的可怕,而之後那回說要殺了自己的時候,也是如此。
心魔便是姜若的執念,而姜若的執念便是自己。
傅輕羽雖然并不完全理解前世的經過,可從姜若的言語和情緒來看,顯然當時的處境一定非常的惡劣。
而且當時的自己說不定同姜若産生分歧,所以姜若一直為此而內疚。
次日清早傅輕羽還在被褥裏熟睡時,身旁的姜若卻已經不在身旁。
等傅輕羽一睜開眼看見便是原本的石室居然變成普通的房間,甚至裏頭的物件擺設也同從傅宅裏一模一樣。
還以為沒睡醒的傅輕羽,起身撩開簾子,順着長廊踏出這房間,側身回望整座建築,不免覺得震驚。
就連整個石室的外觀也同尋常的建築完全一樣,這是憑空捏造的宅邸?
傅輕羽覺得自己最該學這個才是。
姜若自長廊走向這方詢問:“可還喜歡?”
“這些……是真的嗎?”
“雖是幻術,可卻也不能說是假。”姜若牽着傅輕羽往別處走說:“雖然有些倉促,不過民間該備齊的物件我還是都有好好準備。”
這長廊上都挂着紅條和大紅燈籠,不遠處的花園裏花草正盛開,甚至還有一處魚池。
從前傅宅裏傅輕羽總惦記那魚池裏的魚,舊地重游不免有些激動。
傅輕羽拉着姜若便欲自長廊踏入那花園,可還未踏出步伐,姜若卻小心翼翼的攬住傅輕羽說:“別出去。”
只是傅輕羽的腳先邁了出去,就像是被觸火一般竟然冒着青煙,好似被烈火燒起來一般刺痛。
“這是怎麽了?”
自從恢複後姜若就一直不讓傅輕羽接觸日光,這會也是緊張的很。
“輕羽的修為太低,如果冒然接觸日光便會如孤魂野鬼一般魂飛魄散。”姜若緊緊護住傅輕羽,仍舊不敢松開手。
而傅輕羽聽到魂飛魄散時,就想起那話本裏時常說的志怪。
難怪鬼魂都怕日光,原來真的會被燒死啊。
姜若心疼的攬着傅輕羽回了房,待褪去鞋襪,已經被便燒的通紅,看着讓人心驚的很。
傅輕羽擔心姜若心疼連忙說:“其實看着吓人,也不是那般疼的。”
“這藥膏塗抹上去便會止疼了。”姜若低聲應道,而後便小心翼翼的上藥。
許是這藥膏确實管用,傷口已然沒有那灼燒感,傅輕羽有些擔心的問:“阿若,這會留疤嗎?”
“不會的。”
得了姜若的回話,傅輕羽這才松了口氣,側頭望向窗外的日光,不免有些害怕起來。
姜若起身,忙關上窗戶說:“待我們成婚後,我們便一同修煉,再傳送靈力與你,到時輕羽便不必懼怕日光了。”
傅輕羽不解的問:“那為什麽我剛醒來時不可以修煉?”
“那時你太虛弱了,不适宜練,況且……那修煉之術需要極其親密才可修行。”
極其親密?
所以是一定要成親才能修煉啊。
這般一想,傅輕羽整張小臉莫名又紅了起來,心想難怪近日來姜若總是看自己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可是成親就是為了修行,好像就不是成親的感覺了啊。
傅輕羽自個思量許久,也未曾做聲,姜若走至身旁輕聲喚道:“怎麽了,輕羽?”
“沒……我在想成親的事情。”
姜若微遲疑的牽住傅輕羽的手說:“輕羽不必擔心,我年長此事自然由我來就好。”
哎?
其實傅輕羽也很想說自己也會的!
可是姜若好像一臉正經的說,突然又讓傅輕羽不那麽自信,畢竟确實沒什麽經驗。
“輕羽是在害怕嗎?”姜若掌心輕捧着傅輕羽側臉安撫道:“別怕,我會慢慢教你的。”
傅輕羽猶豫地說:“我……不怕,其實成親的事我也會。”
“你會?”
“嗯,不用阿若教我。”
只是這話顯然姜若不太信。
“上回不是有好好演示過的嗎?”傅輕羽滿是自信的說。
姜若指腹輕捏住傅輕羽的耳垂詢問:“那你可還未曾同我說究竟誰告訴你這些的?”
傅輕羽眼眸躲閃的不知該如何應話,可面前的姜若眼神滿是探究。
“阿若我……腿疼了。”
“待會再看。”
額……
好像裝病也不怎麽管用了。
“輕羽不願說的話?”姜若整個人探近了過來,像是打量的望着傅輕羽問:“難不成是從前在火陵城跟那些富家子弟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
“沒有的事,我那麽聽話,絕對沒有跟他們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