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左右為難
“怎麽了?”周澤趔趄了下,肩膀上的傷口被扯到,疼的他下意識的皺起眉。
沈嘉柔怔了怔,勉強站定,不想懷裏的沈依依忽然朝周澤伸出手:“叔叔抱。”
“好。”周澤的視線掠過沈嘉柔的後頸,往地上瞄了一眼,伸出沒受傷的手,将沈依依接過來:“別怕,我看看到底怎麽一回事。”
沈嘉柔驚魂未定,緊張側過身子讓他出去,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嗚……”地上黑漆漆的一團,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跟着動了動,地上依稀有血淌出來。
周澤細看之下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迅速回頭看着沈嘉柔:“你把孩子帶回屋裏去,然後上樓去我房間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把藥箱拿下來。”
“哦……”沈嘉柔接過沈依依,一路哄着她跑進院子。
周澤蹲到地上,仔細檢查了下狗的傷勢,起身去對面叫來兩個幫手,幫忙把狗搬到院子裏,跟着去開了大燈。
其中一個過來的幫忙的人,看着地上的狗開玩笑道:“三哥,這狗看起來還挺肥,不會是有崽子了吧。”
周澤看他一眼,再次費力的蹲到地上,伸手摸了摸狗肚子,眉峰漸漸壓低:“沒事了,你倆接着去玩吧。”
“好嘞。”兩人笑笑,轉身出了大門。
周澤站起來去把門關上,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老七打過去,讓他查查到底是誰故意惡心自己。結束通話,他發現這狗傷的不輕,也不知能不能救活,頓時有些犯難。
須臾,他想起附近就有寵物醫院,于是把電話打過去,簡單把情況說了下,讓那醫生趕快過來。剛打完電話,沈嘉柔也帶着藥箱來到了院子裏。
被打傷的是條成年德牧,傷口的位置不斷湧出新鮮的血液,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弱。周澤擔心血腥的場面吓到沈依依,便讓她抱着孩子,先避到客廳去。
沈嘉柔應了一聲,留意到他的衣服上似乎也有血漬,沒來由的擔心起來。
“媽媽,狗狗睡着了嗎。”沈依依縮在她的懷裏,一雙眼睛好奇的往地上看:“我想看看它。”
沈嘉柔還沒說話,就聽周澤問道:“你不怕的話,就來給叔叔當幫手好不好。”
“好啊,依依不怕的。”沈依依高興的揮着小胳膊,掙紮着要下地。
沈嘉柔無奈,只好抱着她折回去,将她放下。
“你幫我拿藥棉,給它清理下傷口。”周澤擡眼看了下沈嘉柔,一只手安撫的覆到狗頭上摩挲。
兩人挨的很近,沈嘉柔幾乎可以清晰的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有尼古丁刺鼻的味道,有酒精混合着血腥味的腥甜,還有一絲淡淡的汗味。
那是男人的味道,帶着某種不可告人的誘惑,綿綿密密的紮根到她的心底。心髒“怦怦”地跳着,全身的血液不斷往上湧,沈嘉柔尴尬的紅了臉,低聲問道:“是被人打傷的吧?”
“看情況應該是。”周澤淡淡回話,視線掠過她發紅的耳廓,沒來由的想起那天在廚房,她驚惶不安的模樣,心緒漸亂。
獸醫到的很快,檢查過狗的傷勢後,憐憫搖頭:“救不了了,不過看它的樣子,應該是快生了,或許我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小狗救下。”
“試試吧。”周澤也同意他的做法:“要我幫忙嗎。”
獸醫看了看四周,幹笑道:“來的太急,沒帶手術刀。”
“我有。”周澤說着不知從哪摸出一把軍匕,平靜遞過去:“記得消毒。”
獸醫接過軍匕,伸手從藥箱裏把酒精和藥棉拿過來,又說:“對了嫂子,能不能給我準備一只紙箱,鋪上棉花或者舊衣服拿過來。”
“我馬上去準備。”沈嘉柔應了聲,彎腰把看熱鬧的沈依依抱起來,目光不經意間又落到周澤染着血的肩頭,皺了皺眉,快步往客廳走去。
紙箱客廳裏有很多。沈嘉柔整理好,想起樓上的客房裏似乎有舊衣服,便抱着沈依依上去,胡亂拿了幾件墊到箱子裏,拿去院子裏給獸醫。
到的時候,獸醫已經剖開狗肚子,正陸續把小狗捧出來。沈嘉柔放下箱子,飛快蒙上沈依依的眼睛,并別過臉大口大口喘氣。
周澤喜怒莫辯的看她一眼,等獸醫把所有小狗放到紙箱裏,平靜問道:“能活嗎?”
“都活着的,不過得仔細照料。”獸醫停手,主動提出帶回寵物醫院幫忙照料。
周澤沒什麽異議,擡手指了指已經死去的大狗,讓他順便找地方好好埋了。獸醫應允下來,稍稍整理一番,便帶着大狗和幾只剛出生的小狗,消失在夜色中。
周澤撐着蹲到麻木的腿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栽出去。幸好沈嘉柔就站在後面,及時拉了他一把,擔心道:“周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周澤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艱難站直:“把藥箱收拾下,跟我上樓。”
“好。”沈嘉柔不太放心的看他一眼,把沈依依放到地上,動手收拾藥箱。
“媽媽,叔叔生病了嗎。”沈依依望着周澤已經離去的背影,小臉布滿了擔憂:“依依看到血了。”
“叔叔沒有事,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好不好。”沈嘉柔拎起藥箱,伸手揉揉她的頭頂,牽着她往回走。
周澤上到樓上,一眼看到兩件客房似乎都沒人住過,臉色沉了沉,摸出一支煙點着。
沈嘉柔領着沈依依上了樓,見他已經脫掉上衣,肩頭染滿血漬的紗布,格外醒目吓人。她站在原地,心裏充滿了不安和擔憂,不敢上前。
周澤等了一會不見她過來,有點生氣的問:“為什麽又搬到樓下去住。”
“我……”沈嘉柔的話才出口,又被打斷,只聽周澤說:“以後就住樓上了,樓下沒有空調,通風又不好。”
“叔叔,你流血了。”沈依依努力掙開沈嘉柔的手,驚恐又遲疑的朝他走過去,眼淚一顆一顆的往外冒:“依依怕。”
“不怕,一點都不疼。”周澤五味雜陳的看着眼前的小不點,艱難擠出一絲笑意:“叔叔都不哭鼻子,你也不準哭。”
“那我給你吹吹。”沈依依說着,手腳并用的爬到沙發上,跌撞着站到周澤背後,輕輕往他背上吹了吹:“這下就不疼了。”
周澤猛的一顫,好似一陣暖風吹過心底,癢癢撩撥着他冷硬的心房。表情僵滞一秒,他笑着伸出沒受傷的手,将她抱到懷裏:“真乖,叔叔一點都不疼了,依依晚上睡這個房間好不好。”
“好,可是媽媽不讓。”沈依依的嗓音細細的,既期待又委屈:“媽媽說這不是我們的家。”
沈嘉柔聽罷,旋即低下頭,表情十分不自然的解釋:“小孩子胡說的,周先生別介意。”
“過來幫我換藥。”周澤扭頭定定的看着她,不假思索的說:“這裏以後就是你們的家。”
沈嘉柔愣怔一秒,猶豫着擡起腳朝他走過去,心頭百感交集。
受傷的地方正好就在肩胛骨上,換藥時,沈嘉柔微微彎着腰,呼吸的熱氣時不時拂過周澤的耳邊。周澤閉着眼,感覺到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落到自己的皮膚上,鼻尖裏,全是她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是夜場姑娘灑的刺鼻香水,也不是跟過自己的學生身上,那種清淡的沐浴*味。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別,淡淡的,仔細嗅又仿佛什麽都沒有,可他卻覺得好聞極了。
微妙的氣氛中,沈嘉柔全程紅着臉,指尖每落到他滾燙的皮膚上,心就跟着顫起來。那種感覺,仿佛捧着一只燙手山芋,讓人左右為難,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好容易換好了藥,在周澤的堅持下,沈嘉柔老老實實的又把東西搬到樓上。周澤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幫忙,只是幫着看孩子。
沈依依玩到九點多就困了,洗完澡乖乖抱着自己的奶瓶,去了嬰兒房睡覺。
客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沈嘉柔局促坐在沙發的另一頭。她垂着眼簾,雙手無意識絞在一起,偷偷用餘光看着,抱着筆電不知忙什麽的周澤。
不知過了多久,周澤拿走筆電,回頭對她說:“你等下。”
“哦。”沈嘉柔心慌慌的擡起頭,就見他腳步不太平穩的回了房裏,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只信封。
重新坐下,周澤把信封遞到她手上,說:“這是你上次幫忙的報酬,我不常回來,你和孩子安心住在這裏,沒人敢說什麽。”
“我不能要……”沈嘉柔急急推辭:“我其實也沒幫什麽。”
“讓你收就收。”周澤放下信封,再次艱難起身,回到自己房間門外,他頓了頓輕輕丢下一句話:“我很喜歡依依。”
沈嘉柔茫然擡頭,依稀看到他臉上帶着笑意,心跳瞬間亂的不成樣子。
周澤關上房門,立即拿出手機給瘦猴打過去,一接通就問:“怎麽樣,那小子招了沒。”
這頭,瘦猴繃着一張臉,情緒煩躁:“這老小子嘴硬的很,拆骨都不怕。”
“我馬上過去,老陳受傷那個手下怎麽樣了。”周澤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沒大礙吧。”
“沒有,多虧你幫着擋了一刀,那小子命大,就是脾髒破了。”瘦猴說起這事還有點不忿:“老陳帶的人真是越來越慫了。”
“話不能這麽說,沒受過專業訓練能這樣就不錯了。”周澤說完就把電話挂了,開門出去,正好看到沈嘉柔從洗手間裏出來,遂點了點頭說:“我出去一趟。”
“好……”沈嘉柔輕輕應了聲,心頭淌過幾許微妙的異樣感受。
周澤沒意識到自己說的哪裏不對,拿着手杖下了樓,緊跟着響起電車的“突突”聲,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待一切歸于平靜,沈嘉柔回到房裏,必須離婚的念頭愈發的急迫起來。
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忍不住爬起來,去隔壁看沈依依。
空調吹出的涼風讓她睡的很沉,臉上隐約帶着笑意。彎腰幫她蓋好毯子,離開客房時,視線無意間落到擺在茶幾的筆電上,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