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悔意叢生
梁墨辰腦中的警鈴嗡嗡作響,腦中不期然的,再次晃過沈嘉柔我見猶憐的面容。
強烈的情潮洶湧而來,他慵懶睜眼對上她愠怒的眸子,手臂一伸直接将她拽到自己身上,用力摩挲她胸前的柔軟:“昨晚在辦公室睡的,不信你問小李。”
小李其實不小,今年已經30歲的她已經是兩個小孩的母親。長得不太對得起觀衆的模樣,但做事勤快認真,尤其是在監督梁墨辰這事上,比姚眉更加上心。
所以一聽他提小李,姚眉咕哝一聲算是信了。
纏綿片刻,保姆在門外作死的敲門:“少夫人,小公子又餓了。”
姚眉聞言,心急火燎的将梁墨辰的手從裙底下拿開,起身跑了出去。
梁墨辰意興闌珊的爬起來,正好公司那邊來了電話,結束通話,洗漱一番午飯都沒吃就走了。
t市已經數日不曾下雨,到了中午,空氣更是悶熱難耐。
沈嘉柔昨夜從會所步行回到青旅,天都亮了。她睜着眼翻來覆去的躺在床上,來自四肢百骸的痛感,針尖似的的紮在心頭。也戳破了她對新生活的所有臆想,猙獰露出殘酷的本來面目。
翻身坐起,從枕頭下摸出老舊的滑蓋諾基亞,她使勁咬着唇,到底忍不住給托兒所的老師發了條短信,詢問女兒的情況。
女兒自小體質就差,剛來這邊還沒熟悉環境,就讓自己扔去托兒所,她終歸內疚。
老師的短信回複很快,說她非常乖,晚上睡覺都不哭。沈嘉柔感激的回了好幾個謝字,渾身發酸的從床上爬起來,開了計算器盤算卡上的餘額。
即使拼了命的縮減開支,卡上的錢也不足以支撐她們母女,吃飽喝好的在t市生活上兩個月。
嘆了口氣,雙腿發顫的下床去洗漱,換上衣服再次趕去人才市場。
依舊沒有适合的職位,哪怕是簡單的公司文員,對方都要求她必須出示學歷證明。磨蹭到人才市場關門,沈嘉柔無處可去,昏頭昏腦的邁着灌了鉛的步子,去了托兒所。
正是下午放學的時間。沈嘉柔向門衛出示接送卡,來到女兒的教室門外,生生愣住。繼而發瘋地沖進去,抱住縮在角落裏,早已哭成淚人的女兒。
“沈依依媽媽,你是要來接孩子嗎。”保育老師唬了一跳,急急來到她的身邊,解釋道:“剛入園會哭鬧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不是來接她,周末之前最好不要出現。”
沈嘉柔胸口一滞,抱着女兒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仰起頭問道:“為什麽短信裏不告訴我這些。”
“既然辦理全托,肯定要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你一來豈不是打亂了我們的工作。”保育老師臉上閃過一抹不悅,但沒表現出來:“今天既然來了,就先把她接回去,明天送來後一直到周末,才可以再見她。”
沈嘉柔張了張嘴,心髒劇烈的收縮着,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抱着抽抽噎噎的女兒從托兒所出來,她茫然的望着眼前車水馬龍,眼睛澀澀的疼。
“媽媽,我餓。”沈依依小小的胳膊,費力圈住她的脖子:“依依想外婆。”
“依依乖,媽媽帶你去買吃的。”沈嘉柔摸了摸荷包,安撫的親了親女兒的臉蛋:“依依中午吃的什麽呀。”
“稀飯。”沈依依一臉鼻涕眼淚的哼哼:“依依要外婆。”
“依依乖,我們先去吃東西好不好。”沈嘉柔已經有點不耐煩,只是還能克制住情緒。
才兩歲多的沈依依,依舊執着的要外婆。在她的意識裏,有了外婆晚上睡覺不害怕,有了外婆就不會餓肚子。比起媽媽,她更想和外婆在一起。
“停!”越來越嘹亮的哭聲,攪得沈嘉柔心煩意亂:“你再哭媽媽就不要你了。”
“我要外婆,要外婆。”沈依依哭的撕心裂肺,眼淚鼻涕又糊了一臉,小嘴張的大大的,嚎的連氣都喘不上來。
沈嘉柔生氣的吼了幾句,不見奏效,只好抱緊她匆匆跑進一家小雜貨鋪,給她買了一盒兩塊多錢的牛奶。然而沈依依還在哭,要外婆的同時還要奶瓶。
“你鬧夠了沒有,再鬧我真的不要你了!”沈嘉柔板着臉,看着女兒因為受了驚吓,而害怕驚慌的樣子,忽然覺得絕望透頂。絲絲恨意在心底滋生,轉瞬蔓延開來。
她很後悔生了她!
空氣凝滞一秒,沈依依再次放聲大哭,嘴裏不清不楚的喊着:“你是壞媽媽,我要外婆。”
孩子口中的壞媽媽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瞬間炸醒了沈嘉柔。她蹲下身子,無助的抱着女兒哭的發抖的小小身子,眼淚洶湧而下。
雜貨店的老板是位50來歲的阿姨,見她們母女哭成一團,忍不住提醒:“我店裏有奶瓶賣,你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洗洗。”
沈嘉柔飛快擦掉眼淚,不好意思的問:“多少錢?”
“便宜的12塊,好一點的20,最好的50多。”阿姨看看她,又看看哭的小臉憋通紅的沈依依,再次搖頭:“你要哪一種。”
“拿個12的,謝謝您。”沈嘉柔無措掏兜,廢了好大的勁才拿出20快錢遞過去:“我自己洗就好。”
阿姨接過錢,給了找零後随手拎起暖瓶遞給她,讓她到店外的馬路邊上燙燙奶瓶。
沈依依看到奶瓶,總算慢慢止住哭聲,轉頭可憐巴巴的盯着貨架上的面包。沈嘉柔燙好奶瓶回頭,看到女兒的這副模樣,再次心酸的紅了眼眶。
裝好牛奶,她謝過雜貨店的老板,抱着女兒找了家賣包子的店,買了兩個饅頭,跟着去了附近的公園。
“媽媽,我要吃面包。”沈依依看着白白的饅頭,再次扁了嘴巴:“我要外婆。”
“饅頭很甜的,依依先吃饅頭,一會媽媽就給你買面包好不好。”沈嘉柔的語氣不太好,臉上的表情也很兇:“不聽話什麽吃的都沒有。”
沈依依害怕的縮了縮腦袋,連奶都不喝了,眼裏又滾出豆大的淚滴,抽抽噎噎的喊:“我要外婆。”
沈嘉柔的耐性原本就被磨的差不多,再聽她這麽哭鬧,氣得當即抓起她的手,重重打了兩下。打完她就後悔了,眼看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裏更覺難受,也跟着壓抑哭出聲。
鬧了許久,沈依依大概是哭累了,哼哼唧唧的歪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沈嘉柔将她抱到懷裏,味同嚼蠟的把兩個饅頭都吃掉,起身往青旅的方向走去。女兒不沉,瘦瘦小小的抱在懷裏,似乎感覺不到任何重量。可時間一長,手臂依舊酸的要命。
路過一家做烘焙的門店,她想起女兒要吃面包,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在霖州時女兒喜歡吃的蜂蜜小蛋糕,一罐7快。最便宜的菠蘿包也要5塊四個,不單賣。抱着女兒在店裏轉了一圈,算了算荷包裏剩的零錢,她最終給女兒買了一罐小蛋糕。
夜幕低垂,斑斓的霓虹漸次亮起,不斷重疊交錯的光影掠過沈嘉柔蒼白如紙的面容,漸漸照亮夜空。沈嘉柔抱着女兒,麻木的穿過街道,力氣一點點從身體裏剝離,每走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沿路看到不少随父母散步納涼的小孩,衣着光鮮無憂無慮,她低頭望着懷裏沉睡的女兒,胸口一寸一寸變得荒涼。人都是經不起誘惑的,從前她不信。經過三年煉獄般的日子,她如今不僅信,而且迫不及待的想以身試行。
可惜老天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回到青旅已是夜裏7點多,沈嘉柔把女兒放到床上,累的站都站不起來。沈依依挨着床就醒了,睜着迷蒙的大眼看了看,小嘴一扁,馬上又開始抽噎:“媽媽,我要噓噓。”
沈嘉柔頭疼欲裂,忍着即将發作的火氣,抱起她飛快去了洗手間。
方便完回來,沈依依想起自己的奶瓶,抽抽搭搭的翻出來,努力吸了一大口,又問沈嘉柔要面包。
“給你,但是不能吃太多。”沈嘉柔沒好氣的把塑料罐子的包裝打開,撚了5個放到蓋子上:“晚上只能吃五個,一會媽媽帶你去吃飯。”
沈依依頓時高高興興地點頭,拿起蛋糕就往嘴裏塞。沈嘉柔在邊上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攥了攥拳,硬生生吞下湧到嘴邊的呵斥。
就在這時,裝在包裏的手機刺耳響起。沈嘉柔慌亂無措的翻出手機,看到來電號碼十分陌生,直覺是會所那邊打來的,遲疑了下走到外面的走廊裏接通。
電話是呂智明打的,接通便開門見山的問:“小沈,我聽財務說你辭職了?”
“嗯,我覺得自己不适合這一行。”沈嘉柔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揪着衣角,心虛的吐出一口氣:“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耳邊寂靜片刻,忽聽呂智明在那頭,輕輕淺淺的笑着說:“我朋友所在部門缺個文職,你有沒有興趣?”
沈嘉柔怔了怔,答非所問:“我沒有學歷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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