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之交

第33章

大雨停下時，棉絮似的黑雲還壓在天邊，為避免又下雨，兩人回到車上準備回去，來的時候是何斯明開車，回程譚亦莫就說:“我來開吧。”

“行。”何斯明也沒拒絕，将車鑰匙丢給他，坐上副駕的同時關上車門。

譚亦莫開了導航，啓動轎車，他開車認真穩妥，也不胡亂超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看着賞心悅目卻又暗藏奇異的力量，而，不知是不是服務行業待久的關系，皮膚有一點幹，不像臉總是細膩光澤。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天天幹活，很難手上皮膚好吧。

轎車行駛在夜色中的荒涼道路上，何斯明看着窗外，樹木依次從眼中倒退，沒有聲息，車廂裏空調舒适，又安靜，漸漸的他感到眼皮有點重……

車子一路通暢，到紅燈路口，譚亦莫緩緩停穩，轉頭一看，見何斯明睡着了，他大概上車沒多久就睡過去。

顯然累了，任他再精力充沛，開兩三小時車到批發市場，又馬不停歇地逛一下午，精力都燒完……如果每次都這麽奔波，換做是他，也想有人陪。所以，這家夥讓他來，主要是想讓他當司機吧，他淡淡一笑，依照導航指示，打燈駛入高速，開了一大段路。

夜已經深了。

到了小區的停車場，譚亦莫停好車，熄火，解開安全帶，轉頭去看何斯明，他還維持着不變的姿勢，偏頭靠在車窗上，他睡着的臉平靜安逸，側臉到脖子線條幹淨，好像行雲流水的流暢剪影，他湊過去，清淡的香水味混合他身上的獨特氣息讓人沉迷，他離得越來越近，就要碰到他的嘴唇。

何斯明醒了過來……

四目相對。

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何斯明看着他，原本迷糊的眼逐漸清明，而後看清情況一愣:“你偷親我。”

“沒……沒……”譚亦莫僵硬如石，睫毛抖動，但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慌張，他正色道，“到家了，我想叫醒你。”

何斯明直擊要害:“那你心虛什麽？”

“沒。”譚亦莫好不容易穩住情緒，何斯明卻突然挨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他的腦子瞬間空白又像被丢到震耳欲聾的音樂吧，炸得他心跳加快。

很快又回到現實——

“你昨晚親我，現在禮尚往來。”何斯明說得理所應當，沒覺自己占便宜。

譚亦莫禁不住笑了:“我知道。”

他沒生氣，還笑得這麽迷人，何斯明這人吃軟不吃硬，反而心虛了，覺得自己有點過，即便是朋友，這種玩笑也不好。回到家他打開冰箱，拿出一個慕斯蛋糕，跟譚亦莫分享。

“這家店的慕斯可口，你知道嗎？每次去都有很多人排隊，有時還買不到。”

“分給我沒關系？”他調侃。

“當然沒關系，不過熱量高，不要吃多，一塊慕斯抵一盤小龍蝦。”

他喜歡甜食，又懂得克制，如同他的為人，松弛有度。所以暫時跟何斯明同居的日子，他們也相處融洽。

“這是你？”周日兩人大掃除時，他在衣帽間的架子上，看到幾張照片，有何斯明跟父母的合影，他的父母溫厚樸實，五十上下，有他跟朋友的合影，三人裏他認識林思跟周霖，背景是餐廳，酒吧，還有高中時的照片，他伸手拿起相框，問何斯明。

“是我，怎樣？”

“嗯，有點黑。”

“瞎說，這是珍珠黑！”

譚亦莫又樂了。

高中時期的何斯明青澀，皮膚又黑，好像生長在野地裏的一株狗尾巴草，灰頭土臉，只有眼睛特別亮，看着青春洋溢，但還是跟現在判若兩人。

現在的何斯明少了青澀，從容穩重，有時下班回來早，他們就在家炒菜吃晚飯，負責炒菜的多是他，因為何斯明只會做各種不同口味的炒飯，當然他也好養，不挑食，僅有一項要求——

“沒有肉。”

“多吃一點蔬菜好。”

“我可是野狼，沒肉怎麽行。”

嗯，野狼是什麽梗？！

“你這家夥天天風流不做事嗎？這都過去幾天了，事情還沒辦妥。”

對于他的高利貸，何斯明比他本人還走心的追蹤情況，不過求人辦事态度要好，何斯明被沈烽那男人在電話裏叨幾句，立馬和顏悅色道，“拜托，我沒有生氣，剛才不是想激起你的鬥志嗎？我知道事情不好辦，但你是威風凜凜的大律師，這種事你出頭一馬平川，嗯……我知道，好，我等你消息。吃飯？不了，我這兩天胃脹，無福消受。”這麽說着，挂了電話又啃雞腿。

他對朋友，重情重義，他卻不願何斯明向他人低頭，這讓他沒辦法冷靜。

何斯明說:“別擔心，這事會解決的。”

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好吧。

他說:“以後你別聯系他，我來。”

何斯明擡眸看他一眼，大概被他的臉色驚到了，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