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之交

第22章

轎車一路飛馳，超了一輛又一輛車子，過了路口，何斯明一腳剎車減速，他瞟了一眼譚亦莫，譚亦莫正開着一半窗戶抽煙，他白`皙的臉上沾着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看着觸目驚心，以至于安靜的樣子讓何斯明覺得不自然，讓他想到時裝雜志上的模特，可這家夥剛才攻擊力十足。

“你發信息說加班，讓我走。”何斯明動了動嘴唇，“是他們來找你麻煩？”

譚亦莫:“是的。”

一陣風吹來，譚亦莫掐了煙頭，眸色暗沉，“抱歉，把你牽連進來了。”

何斯明想笑，腫起來的左臉卻讓他做不出表情，但仍覺得很好玩似的，動動嘴說:“為什麽道歉，是我跑過去。”

譚亦莫轉頭看着他，眼裏有着難以言明的情緒，“會受傷。”

何斯明反而說:“去幹架就不要怕，我瞧不起仗勢欺人的家夥，不過他們不是一般混混啊，怎麽會找上你？”

“找我要債的。”

“啊？！”

“我告訴過你，我破産了。”

我x！他以為開玩笑就沒放心上，因為他長那麽好看又聰明，跟破産不沾邊，即便破産了，他也能靠自己的實力東山再起，誰知他不僅破産，還遇到更糟糕的局面，“你還欠了債！？”

“是的。”

“欠多少？”

譚亦莫大概覺得無法再隐瞞下去，默了一會，還是開口說:“四百萬，每月利息七萬左右。”

何斯明倒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譚亦莫，見他面不改色，那麽穩，又覺得自己也要hold住成熟穩重的形象，視線回到前方，問:“利息這麽離譜，你借高利貸嗎？”

譚亦莫沒有否認。

何斯明像被受到刺激一般，沒了冷靜，接連問:“為什麽？高利貸都是惡鬼，他們要債的都心狠手辣，還會騷擾到你的生活，你沒想過後果？”

“我沒有選擇。”譚亦莫靜靜說道。

這句話過于悲涼，何斯明清楚沒有選擇的無力，這就像心裏燒着一團火，憋着讓人難受不已，卻又無法發洩。

兩人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轎車在夜色裏的公路上奔馳，即便他抽過煙，車廂裏還是散發着雅致的木質香，清新幹淨，又有一點暖。

譚亦莫靠在座椅裏，腦子一團亂，想着何斯明知道他破産欠一屁股債之後如何看待他——

大概覺得他沒用，廢物，裝x，怎麽把自己搞得那麽落魄……

可即便如此，也想自己被接受。

但，太難了吧。

誰想跟他這種人做朋友，知道他背負的都避之唯恐不及，之後能否跟何斯明見面也未知，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舍，舍不得跟他分別。

如果不能跟他來往了，他的生活還有什麽樂趣，接下來又像機械一樣重複過往的每一天，一成不變的工作，一成不變的賺錢，一成不變的還債，完全不需要思考，幾乎看不到未來……

譚亦莫情緒翻湧，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渴望，想讓轎車別停，就在這一刻綁走他，不管去什麽地方都行，但他不能這麽自私，他得離開，不能連累他。譚亦莫望向窗外，看到前面有車站，便說:“今晚給你添麻煩了，前面停下，我坐車回家。”

“回家？！”何斯明好似突然被點燃的炸彈一般，生氣道:“他們知道你的住所吧，你回去安全嗎？去我家吧。”

“不用……”譚亦莫直愣愣地說。

何斯明:“別覺得添麻煩，放你回去，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心髒不好，承受不起。”

譚亦莫錯愕地看着何斯明，看了他好一會，确認他不是開玩笑，眼裏逐漸浮起笑意，只覺他怎麽能這麽暖。

沒過多久到了何斯明住的小區，小區環境優雅，大片綠樹花園圍繞着幾棟住宅樓，他住十六樓，一層兩戶，房子是寬敞的兩居室，裝修簡約時尚。

何斯明将車鑰匙丢茶幾上，說:“随便坐，喝水自己倒，我去找醫藥包。”

“好。”譚亦莫簡短地答了一聲，見他走向書房，便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客廳幹淨整潔，擺設很有趣味，裝飾牆上是何斯明收集的一些轎車，手表模型，做工精美有質感，還有T臺的迷你模型樣板，似乎是他自己做的。

何斯明拎着醫藥包出來。

兩人簡單的處理身上的傷口。

譚亦莫受的都是皮外傷，身上的血也是別人的，背上有幾個大腳印，看着瘆人，八成是被黑衣人從後襲擊。

何斯明知道他是為護着自己才受傷，心裏內疚又過意不去，只覺自己拖累了他，可要讓他在旁圍觀又做不到，那畫面很殘忍，他跟譚亦莫說:“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後背的傷口擦藥。”

譚亦莫一愣:“我自己來就行。”

何斯明哼:“你擦得到嗎？脫了吧。都是男人，我又不會怎麽着你。”

譚亦莫聞言，有點無語，心想你應該害怕，但還是依言脫了自己的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