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糖

第16章 ☆、喜歡你

張婷撐着下巴，瞄着李鹽發呆，筆尖在紙上畫了一團彎彎繞繞。

天吶，我說不出口，怎麽辦好害怕!

張婷經過兩節晚自習的心裏建設，決定勇敢邁出去。

下課，唐初在教室把最後一道題算完了才走，李鹽在他旁邊等着，張婷則在樓下站了一會兒。

兩人慢慢下樓，張婷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截，待周遭人群稍微疏散，張婷鼓起勇氣叫住李鹽，李鹽和唐初一起回頭。看着李鹽，張婷微張着嘴，說不出話，唐初看得出她很緊張。李鹽等待她說話，唐初轉身繼續往前走，給他們留足了私人空間。李鹽看唐初一眼，對張婷說:“怎麽不說話，不是叫我嗎？”

張婷又害羞又緊張，“沒什麽，就是叫你一聲，拜拜!”她緊張得快要爆炸，準備了許久的話，最終也什麽都沒有說出口，趕緊逃了!一邊跑一邊罵自己:“沒用沒用真沒用!”

奇奇怪怪。李鹽心道。

李鹽趕緊追上唐初，卻被顏爽勾住脖子，“你們怎麽才下來，我晚餐都吃完了，唐初呢”

“前面，進宿舍了!”

“跑步嗎？”

“好啊！”

“叫上唐初，我在宿舍等你們!”

“嗯！”

李鹽直接去了唐初宿舍，他敲開門，問:“唐初在不？”

“他在廁所!”

舍友剛說完，唐初正好出來，他在水槽那兒洗完手，順便洗了一把臉，轉過身，平淡地審視着李鹽，決定從今以後和他稍微保持點距離。李鹽有自己的生活，會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他不能老是讓李鹽照顧自己，妨礙人家的生活。

李鹽覺得他注視自己的目光含着許多東西，眼眶還微微泛紅，是哭過嗎？怎麽回事？李鹽十分在意，便問:“怎麽了？”

“沒。”

唐初裝着事，卻不說，李鹽便知不能再問下去，再問，他也不可能說。

“顏爽叫我們跑步去，去嗎？”

“嗯。”

“現在就走”

“好。”

唐初向他走來，視線下移，不再看他。

三人繞跑道跑慢跑四十分鐘，出了一身汗，心裏輕松極了，唯有唐初心中仍有千斤巨石壓着，不堪重負。

唐初沉默着，吃早餐沉默，上下課的路上也沉默，回答李鹽的話永遠都是“嗯”或者點頭，還和他刻意保持着距離，李鹽十分受不了。

“你怎麽不說話”

唐初搖搖頭，“我沒什麽好說的。”

“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

“那是你有不開心的事了？”

“沒有。”

“唐初，你有事，可以和我說……”

“什麽都沒有，我沒有不開心。”

“‘我、不、開、心’這幾個字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還沒有!”

“……”

一連幾天都這樣沉默不言，心情低落。李鹽默默觀察着。

這個下午，李鹽吃完飯，在宿舍樓門口截住唐初，把他帶到操場。唐初隔他越來越遠，李鹽大步上去，跟着唐初身後。

“唐初，太明顯，太刻意了。你為什麽，躲着我？”

“我沒有……躲你。”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碰你和我走在一起最起碼和我保持五十厘米以上的距離，這兩天甚至不等我……很有問題。”

“每天都勾肩搭背才很有問題。”

“我哪裏惹你不爽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的問題”

“嗯，我的問題。”

張婷從教學樓裏出來，背着小手，來到李鹽面前，“我有話和你說。”由于太緊張，所以張婷沒有注意到此時的氣氛異常奇怪。

唐初很有眼色地走開，往教學樓走去。

李鹽看着唐初，覺得腦殼疼。他看向張婷，問:“你要和我說什麽”

“李鹽，我喜歡你。”

“啊”

張婷略低下頭，“我喜歡你。”

“哦。”

張婷緊張地搓搓手，擡眼問:“你，怎麽想？”

“我……”李鹽頓了頓，“……只能說謝謝你。”

“嗯。”張婷點點頭。

李鹽呼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

“有喜歡的人啊？你經常和顏爽他們在一起，我們都以為你沒有喜歡的人。哈哈，不好意思，剛才的話，你忘了吧。”

“你不要感到尴尬，沒什麽的。”

張婷看着他，問:“那你，跟她告白了嗎？”

“還沒。”李鹽笑着搖搖頭。

張婷被他這個充滿了無奈的小表情逗笑，噗地笑出來，李鹽愣了愣，張婷笑道:“那你要加油了，拜拜!”

張婷轉身後，心情急轉直落，剛才的笑容是拼了好大的力氣才笑出的呢！眼睛裏飽含的淚水，順着臉龐滑落。她真的很喜歡李鹽，沒那麽容易釋懷。

張婷仰起頭看看頭頂的天空，心道:他喜歡的人，真好啊……

遙望七班的窗口，李鹽感到十分茫然，喃喃道:“我喜歡的人啊……”

烏雲忽然團聚在山南高中上空，臨到下課，唰地就下了起來，大雨滂沱，大有不休不止的意思。

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李鹽靠在教學樓門口的牆上，手裏拿着一把傘，對雨發愁。

顏爽慢慢走下來，看到李鹽，便說:“唐初還在樓上做題，你怎麽不去教室等他”

“我在這兒等就行。”

“你倆還在鬧矛盾啊”

“你先回去吧。”

“好好聊聊，兩個大老爺們兒，能有什麽矛盾要鬧一個星期的。”

“嗯。”

“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待唐初下樓，李鹽把折疊傘塞到他懷裏，還沒等唐初反應過來便走進了雨裏。唐初趕緊撐開傘追上去，把傘遮在他頭上，說:“小心感冒了。”

李鹽轉頭看着唐初，說:“靠我這麽近，沒事嗎？”

就淋了這麽一會兒，雨水已經浸濕了李鹽的襯衫，水珠順着發絲流到他臉上，滑過眼睛，滑過面頰。唐初看着李鹽，沒有說話。

走了一段路，雨勢漸漸小下來，李鹽往前走，唐初立馬跟上去，說:“遮着。”

“雨已經小了。”

唐初固執地幫他撐着傘，“也得遮着。”

雨後的周六，晴空換新，藍得醉人，太陽卻還是那個太陽，毒得死人。

很久沒回家了，顏爽和唐寧他們都回了，唐初本以為李鹽會回家，所以便不打算回家，沒想到李鹽也不回家。這一天，倆人見着了都互相繞着走。雖然是繞着走，但是李鹽的心思還是在唐初身上。

唐初不打球，唯一的運動便是跑步，他有夜跑的習慣，經常繞着跑到跑，想要找他，在跑道一逮一個準兒。

周末留校的人不多，跑道上只有唐初一個人。李鹽靠在宿舍樓牆上，躲在陰影裏看了唐初很久才跳下高臺去堵人。他穿越大半塊草皮，攔在唐初面前:

“你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

“你這一周都不理我，我都沒和你說話，難受死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睡覺都不踏實。”

“跑幾圈睡覺就踏實了。”

看李鹽這架勢，步是跑不了了，唐初只好往邊上退。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犟”

“我要回去了。”

“話不說清楚了今天別想跑。”

“我出了一身汗，離我遠點。”

李鹽靠近他，扯了扯衣服:“我也出汗了！”

唐初後退兩步，靠在鐵網上，保持着一貫的沉默大法。

李鹽犟不過他，妥協了，“犟牛，不說算了。”

李鹽接着說，“但是我告訴你，今後再這麽無緣無故的不理我小心我揍你。”

“……”

兩人對視一秒，一同低下頭。

“我問你，你之前走的時候，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

“忘了。”

“忘了你真行。”李鹽擡頭看着唐初的側臉，長舒一口氣，說:“我還以為你被我吓跑了。”

“沒有。”

“那你怎麽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

“沒有打給你的理由。”

“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只是朋友。”唐初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李鹽聽見了。

“我們不只是朋友!”

唐初心裏一驚，剛轉過頭，就被李鹽摁住後腦勺親了嘴唇。唐初的震驚花了足足十幾秒才回過神來，他一把推開李鹽，卻發不出火來。準确的說，根本就沒有怒火這東西。

“你幹什麽呀”

“看不出來麽，親你啊。”

唐初別過頭，“我們是男人。”

“是男人怎麽了？男人就不許和男人親嘴了？”

“……”

“唐初，你還沒忘吧？”

“什麽？”

“我以前親過你。”

“早忘了。”

“你說謊。”

“……”

“唐初，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他沒聽錯，唐初的心髒加速跳動，臉也唰地紅了起來。

李鹽好像頓時失去了力氣，靠在鐵網上支撐身體，“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雖然當時親你你沒有拒絕，但是，你第二天就走了……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是不是其實很讨厭我，只不過沒說出來。

“我沒有讨厭你。”

“唐初，你喜歡我嗎？”

喜歡你。

唐初的雙眼已經不見任何事物，被淚水浸濕。他看着李鹽，憋住即将要哭出來的聲音，答:“嗯。”

李鹽替他擦掉兩行熱淚，唐初順着鐵網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說:“那時，我以為你只是圖好玩。”

李鹽也蹲下去，說:“所以你就走了嗎？”

“不，第二天走的事情是早就定好的，本來想給你說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而且我也還不是很清楚對你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你親了我，我很矛盾。”

“所以我們是彼此喜歡，卻又都不知道對方的想法”

“現在看來，是了。”

兩兩對視，他們一起笑了出來。

李鹽撓撓頭發，“我們怎麽這麽蠢，竟然都沒看出來!”

“是挺蠢的。”唐初眼裏還閃着淚花，含着的卻都是笑意。

“你不是成績很好嗎，怎麽都不知道？”

“成績好又不是這方面成績好。”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大概是你拽我下河那天吧。”

“那天啊，哈哈，那天我就想親你了，只不過忍住了。你知道嗎，在水下的你特別帥。”

“從第一眼開始，你給我的感覺就很不一般，這是誰都沒有給過我的感覺。”

“第一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