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染血
封雪以為，她醒來的地方，要麽是流風回雪，要麽是葉沉眠的新府邸。總之，會是跟葉沉眠有關的地方。當然，這是根據昏迷之前白月和祁陽公主兩個人的反應所作的猜測。
事實上，兩者都不是。
是皇宮。祁陽宮。
封雪是被人弄醒的，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又有人将她頭發扯扯拉拉。不勝其煩。于是手一揮，一個瓷器跌落的聲音，落在大理石堅硬的地面上，清脆的聲音足以叫醒沉睡的靈魂。
封雪陡然睜開眼，寒光凜冽，瞪的眼前一個宮婢倏地跪下去磕頭：“姑娘饒命，奴婢們也是奉公主的命給姑娘梳妝。”
彼時，封雪正坐在椅子上，聽了這丫頭的話，再仔細打量了周圍一圈，四周富麗堂皇，雕梁畫棟，處處精雕細琢，無比挑剔，眼前的梳妝臺上擺了好多的胭脂水粉，妝奁大開，三三兩兩的婢女們此時都跪在她面前。這一切本沒有什麽異樣，可是她在這裏，就有點莫名其妙了。
封雪問那最先跪下的那名婢女：“這裏是什麽地方？”
“回姑娘的話，這裏是祁陽宮。公主陪皇上去禦花園賞芙蕖了，吩咐奴婢們将姑娘收拾好，随後前去。”
封雪在心裏狠狠地将自己罵了一通，聽了婢女的話，又将祁陽公主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為什麽她總是這麽憋屈的活着呢？
婢女見封雪不應聲，于是大着膽子起身，使了個眼色招呼其他人繼續給封雪梳妝，封雪想了想，沒有拒絕。
地上有幾片破碎的瓷器渣，是封雪剛剛揮手打翻的胭脂盒，紅色的胭脂大片大片的氤氲在大理石地板上，于此刻看來，竟隐隐透着幾分血腥的味道。
封雪已經醒來，宮女們手上的動作就快了許多，很快就将她收拾完畢，又換了一套衣服之後，由兩名宮女引着她去找祁陽公主。一路上，走過蜿蜒曲折的回廊，來到禦花園一角的碧水湖，湖心有一方八角亭，湖邊有一道長橋直通亭心，長橋兩邊宮女太監各站兩排，封雪在長橋入口處頓了一下，擡起頭，隐隐看見亭內人影綽綽，似乎很熱鬧的樣子。
在距離亭子五米外駐足，由近身太監代為通報。那太監看到封雪驚訝了一下，随即不動聲色的去亭子裏面。封雪也見過那太監，就是初來華京時，帶她入宮的那位。不是個善茬。
不多時，太監來請封雪進亭。兩名引她過來的宮女止步，退至一旁等候。
封雪于是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祁陽公主的位置剛剛好面對着亭子入口處，看見封雪款步而來，端起一杯茶送入口中，暗暗挑起嘴角。
封雪登上三級臺階走上亭子的時候，沒有接收到多少眼光，封雪大致看了一下，這裏擺了一張大圓桌，主桌上坐了一身便服的皇上，此刻正跟兩邊的妃子嬉笑，并未向她這邊看來。除了皇上，整張桌子清一色的全都是女人，她只認識帶着銀色面具的祁陽，但是又不好直接沖着她過去，剛要随便将自己藏在某個角落裏，就有人将話頭繞在了她身上。
“不知這位妹妹，是哪個宮裏的人？”
封雪擡頭向說話那人看去，發現是正在給皇帝剝葡萄的一名美妃問的。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封雪用餘光掃了眼祁陽公主，發現她正端着茶盞放在鼻尖下聞，一點都沒有昨夜妩媚勾人的影子。等放下茶盞時，卻是笑了笑說：“是我那不成器的驸馬原先的小妾。”
這話聽起來像自嘲或是嘲笑，可是經由祁陽說出來，沒有一個人敢笑，尤其是開口問的那名妃子，更是将送到皇帝嘴邊的葡萄給失手抖掉了。
皇帝頓時心生不悅，瞪了祁陽一眼不加掩飾的說道：“秀兒，你吓到朕的愛妃了。”
祁陽公主閨名喻秀，當今這世上，除了皇帝無人敢叫。祁陽公主也不惱，招了招手讓封雪過去，封雪很不想過去，奈何衆目睽睽之下不敢公然抗争，只好慢吞吞走到祁陽公主身後。
今日的封雪，是被盛裝打扮過的，只不過她心理憋悶，走的時候并沒照鏡子，所以沒有瞧見祁陽看見她時的那抹驚嘆。
只聽祁陽公主說：“皇兄，你也太護着她們了。妹妹今日是陪我進宮的，怎能讓這些有眼無珠的給欺負了去？”
皇上哈哈一笑，揮揮手，那些滿桌而坐的妃子就不情不願的都離開了。每個人臨走的時候都故意撞封雪一下，入口窄小，避無可避，封雪頭上的珠釵差點被撞得掉了下來。
皇上看着妃子們走遠，這才仰到椅子上問祁陽：“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祁陽淡笑，用眼神指着封雪，蠱惑道：“皇兄，你仔細看看，她是誰？”
皇上知道此刻站在眼前的是封雪，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眉宇之間那份淡定從容，越看越像那人，皇上激動的離桌而起，大踏步走到封雪面前：“離兒……”
封雪不明所以，後退一步，掃了眼祁陽，卻發現祁陽公主盯着皇帝的背影森冷的笑，并沒有管她的意思。
“離兒，你回來了是嗎？我等了你這麽多年，你終于回來了……”
封雪覺得眼前的皇帝就是個瘋子，使勁捧着她的臉眼淚花花的跟他講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種神志不清的感覺。
一直淡定的坐着喝茶的祁陽忽然間放下杯子，小拇指在白瓷蘭花杯上輕輕敲了三下。
忽然一聲暴吼：“狗皇帝！納命來！”
封雪聽見這句話，下意識就想脫離皇帝身邊，可發現自己突然又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慌亂之中，甚至不知被誰推了一下，直直的撞進了一把逼至胸前的劍上，耳朵裏，只剩下鮮血滴落在地的聲音。
有人開口張張合合的在叫“救駕！”“傳太醫！”
刺客是早就隐藏在人群中一個太監打扮的人，早已被趕來的禦林軍當場刺殺。
皇帝親自抱起封雪，直奔最近的宮殿。
大部隊紛紛離去，人群末尾，祁陽公主笑的歡心，自言自語。
“葉沉眠，就這麽一下，你可別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