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症結
在昭繁那個“好”字落音的時候，封雪仿佛聽見了一聲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輕笑，仿佛看透一切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總之，封雪非常警惕在昭繁身後瞄了葉沉眠兩眼，見那人仍舊好端端的在喝茶，臉上什麽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才放下心來。
密室裏圍着一張長形桌子一共七個人，傳說中七大親王的首腦人物都在，她和昭朝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母子倆”一進門，就接受了各種目光的洗禮。稀奇有之，譏笑有之，同情有之，坦然有之，竟然還有一個色眼迷離的看着她的。
只有敬親王葉沉眠仍舊無動于衷的在喝茶，那杯茶，仿佛怎麽也喝不完。
封雪拉着昭昭，跟在昭繁後面進去，經過葉沉眠身邊的時候，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封雪聽見自己胸口“咚咚”的心跳聲，那絕對不是歡喜之情，而是下意識的緊張，千萬不要認出她來！她還沒做好要跟他“歡喜相逢”的準備。
葉沉眠果然沒有認出封雪來，只見他放下杯子接着剛才的話題說道：“諸位親王的意思爺明白，你們無非就是想拉爺下水，讓爺陪着你們一起造反。”
封雪聞言心想，葉沉眠這人，無論嘴裏說出什麽有違和諧的話來，總感覺十分随便而且簡單，就像殺他後院的女人一樣。
“胡說！”那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大漢一聽到“造反”兩個字立刻氣急敗壞，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真的要做，那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敬親王竟然如此恣意妄言！每個人的心，聽到這兩個字都似乎抖了抖。
這時，有一個聲音出來打圓場：“莊親王切勿生氣，敬親王的話也別說的這麽嚴重。大家都是忠君愛國的良臣，良臣哪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永親王，您說是也不是？”
這人話一說完，敬親王閉口不言，伸手端茶。那位身形魁梧的莊親王，也“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封雪瞄了這人一眼，是剛剛那個坦然看着她和昭朝進來的男人，這男人長得極端的瘦，皮包骨頭，張口閉口每說一句話，臉上的笑紋就疊了幾層張張合合起起伏伏，一雙眼睛看誰都含三分笑，兩條眉毛像會說話一樣動來動去，說話間表情無比豐富，頗具喜劇色彩，發髻束在頭頂，用一塊臧藍色的布包着，身上穿着的也是同色的布衣。若是再往他肩上搭一塊白毛巾，封雪毫不懷疑此人就是飯館裏正宗的店小二。
被點到名的昭繁無甚感情的“嗯”了一聲。然後偏頭看向封雪：“你說現在應該怎麽辦？”
這人這聲音，永遠沒有平仄起伏，涼涼的一個調子，說出口的話，哪怕驚死人，也不用償命。只用眼神注視着她，看着看着似乎又穿過她看向了莫名的虛空。
在坐的誰不知道，敬親王葉沉眠說是讓這兩個人參與議事，也就是說說而已，不過是下臺階的一句話。見永親王竟然就真的拿話問封雪，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封雪身上，可比剛剛那次強烈多了。
封雪根本沒料到昭繁會突然将話頭扔給她。此刻，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她一人身上，封雪突然十分擔心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會不會突然掉了，或者破損，或者像冰一樣融化掉。
然而都沒有。目光彙聚在她身上的人們，定定的伸長下巴，等着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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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雪清了清嗓子，故意拔尖聲音道：“……不敢妄言。”
沒有人聽清封雪含在嗓子裏的自稱是什麽，封雪自己本身也是有意模糊。昭繁聽見這話卻不放過她，在他看來，既然說了要一起議事，那她就必然要參與進來。
“無事，有想法就說。”
封雪想了想情況，眼下，敬親王不管是不是承人家六大親王合力相救的這份情，都被拉到了合縱對抗皇帝的那條船上。封雪不了解現今南越的這位九五之尊，但是她知道，一旦皇帝被激怒先一步采取軍事行動，那麽一河之隔的江、寧二省必會全力發動兵變，到時候，眼前這幾位都有性命之憂。
而且，對待皇帝削藩且急切的将權力回收的動作，各大親王的态度還不明确，所以，封雪根本不敢亂說什麽。
昭繁等了許久，也沒見封雪開口，剛要說話，卻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各位叔叔們是真的想要造反嗎？還是僅僅是不肯放棄手中的權力呢？”
封雪訝異的看着說話的昭朝，此時，他說話的神情完全不似一個六七歲的兒童，倒像一個久經人事的上位者，輕而易舉的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的确，如果親王們想造反，皇帝确實要費一番心思來鎮壓，不管結局如何必定生靈塗炭。但是反之而言，如果他們僅僅是想牢牢抓住手中的權力，那完全可以通過談判的手段來協商解決。
親王們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人人都在思考自己不肯接受皇帝削藩的原因。封雪掃了一圈，發現只有葉沉眠和那位極端瘦弱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昭朝。
沉默一會兒之後，昭朝輕輕拉了拉封雪的手，“阿娘，我困了，我們先走吧。”
封雪看着他，心想這孩子果然是有問題的。此時他的臉上已經不見了剛剛那慎重的表情。封雪點了點頭，她正求之不得離開這裏。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封雪聽見那個瘦弱的男子對昭繁說了句：“想不到世子爺如此大才。永親王可喜可賀呀。”
封雪沒有回頭，所以沒看見昭繁難得露出的心疼卻無可奈何的表情。但她卻聽見了葉沉眠似是而非的低笑。
後來他們再談什麽，她就沒有再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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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昭朝，嗯，以後再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