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斷腸崖
斷腸崖，是馍頭山西嶺上的一處斷崖。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一對年輕夫婦，女子在家紡布，男子上山采草藥，日子過得清平，但很幸福。誰知有一天下雨，男子出門采藥再也沒回來，女子和村裏的人一起到山上去尋找，找到一處山崖，聽說丈夫是從這裏失足跌下崖，但崖下卻未見到男子的屍首。女子便天天到這裏來等，天天來這裏哭。一年後，女子絕望了，縱身跳下崖去，摔死了。人們感念女子的情深，就把這裏叫斷腸崖。
遲小敏第一次憑自己的輕功攀上崖頂，和大師兄坐在崖邊，吹着風，眺望遠處連綿疊翠的綠色山巒，天高雲淡的開闊景致，心情極為舒暢，也格外的寧靜。
周炜和她并排坐着，吹着山風，告訴了她這個故事，雖然她不明白周炜為什麽會講這個故事給她聽，看着周炜沉靜的側臉，在那一刻，她暗下決心，這一世，一定會像那個女子一樣守在周炜的身邊。
可是今天，薛鬼手卻要在這個山崖殺了周炜，她絕不會讓他在這裏死掉，絕不。
遲小敏攀爬到一半時就聽到山崖上傳來呼喝聲，沒有猶豫，她抓住藤條，手腕、腳尖齊用力，最後那一段，她像只大鳥般躍上，飛撲到崖頂。
第一眼便看到一個個子十分瘦高，年約三十五、六歲模樣，面容清冷的男人，和周炜正激烈纏鬥。
周炜此時險象環生，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大師兄！”小敏想也沒想就跑過去助周炜一臂之力。
周炜驀地聽見遲小敏的聲音，吃了一驚，這一分神，讓薛鬼手看中空檔，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他胸口。周炜被打得飛跌出去，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眼前陣陣昏黑、胸口血氣翻騰，張嘴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遲小敏飛撲過去，朝薛鬼手的後心就是一腳。
薛鬼手聽風辨音，知道來人武功也不弱，閃身避開她那一腳。轉身一看，上來的竟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冷笑一聲，不管來得是什麽人，既然撞到他手上，都別想活着離開。
遲小敏面對這個功夫遠在自己之上的殺手，只十幾個回合，被薛鬼手逼到崖邊，一個疏神，被薛鬼手扼住了脖頸。
薛鬼手正要運力扼斷遲小敏的脖頸，目光卻被因他扼頸的動作，而帶出遲小敏脖子上的、一個魚型銀鎖片吸引住了。
遲小敏感覺薛鬼手瘦骨嶙峋的手，冰涼如鐵的緊緊叉在自己的脖子上，頓時進得氣少、出得氣多，拼命拍打他的手臂。
“小敏！”周炜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向薛鬼手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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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小敏奮力掙紮時，腦中電光一閃，手上摸到腰裏別着的寶劍，她迅速抽出寶劍，在薛鬼手愣怔的那一刻，削向他叉着自己脖子的手。
“啊！”薛鬼手一聲慘叫，他叉住小敏脖子的手突然掉了下來，斷腕處鮮血噴濺，濺了遲小敏一臉。
薛鬼手右手被斬斷的一瞬，遲小敏也沒了支持，掉下崖去。
周炜顧不上攻擊跪在地上哀嚎的薛鬼手，撲到崖邊大叫：“小敏！”看到小師妹掉下崖去，他的心仿佛也跟着掉了下去。
“大師兄！”崖下遙遙傳來遲小敏的回應：“我抓住藤條了。”
周炜心裏一松，喘息片刻，這才回頭看薛鬼手，他斷腕處血湧如注，疼得面部扭曲、慘白一片。
周炜心裏閃過一絲疑惑，薛鬼手武功這麽高，怎麽會讓遲小敏削斷了手？他還有問題要問他，不能讓他就這麽流血而亡。
周炜搖搖晃晃走過去，封了薛鬼手手上穴道，給他止住血，将一直随身帶着的創作藥給他撒上，又撕了前襟給他把斷腕包上。
薛鬼手這會兒痛得幾乎昏厥過去，渾身顫抖不止，衣服被冷汗濕透，哪有無反抗之力？聽憑周炜給他止血、上藥、包紮。
遲小敏很快又爬上崖頂，手持短劍守在一旁，靜靜看着周炜替薛鬼手療傷。
包好了薛鬼手的斷腕，周炜一屁股坐在地下，穩了穩氣息，沉着臉問：“現在閣下是不是可以說一下，你是誰？為何要來殺我？”
薛鬼手臉色慘白，額頭汗如豆大，身上仍舊戰栗不止，垂目看着自己的斷腕并不說話，對周炜的問話恍若未聞。
周炜皺眉：“閣下，你現在這樣，還想有所隐瞞嗎？”
薛鬼手身上戰栗漸止，擡起頭來，目光在周炜臉上淡淡掃過，卻在遲小敏臉上深深看了一眼，還是沒有開口。
遲小敏瞪了薛鬼手一眼，蹲到周炜身邊：“大師兄，他叫薛鬼手。”
周炜大吃一驚，眼睛緊緊盯着薛鬼手，心道：怪不得此人武功這麽高，可是小敏是怎麽知道？擡頭看着遲小敏：“你怎麽知道？”
遲小敏拿出揣在懷裏的絹布，遞給周炜：“剛剛有人在我晾衣服時，用飛刀告訴我的。”
周炜接過絹布，上面那幾個字的筆跡陌生，是誰給遲小敏發出警告？他又怎麽知道薛鬼手要來斷腸崖上殺他？他的目的何在？
他自問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
他站起身來，目光向下逼視着薛鬼手：“閣下是受何人指使，要來殺我？”
薛鬼手掙紮着站起來，強忍着巨痛：“薛某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今日周公子不但沒有趁機殺我，還替薛某療傷。這個情，薛某記住了，來日定當奉還。”
周炜看薛鬼手避重就輕，就是不回答他的問題，知道像他這樣的殺手是不會出賣雇主，再問也問不出結果，冷冷看着他：“只盼你少殺幾個好人，在下便感激不盡了。”
薛鬼手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他目光朝遲小敏脖子處瞥了一眼，一句話也不多說，扶着右臂，自己下崖而去。
“大師兄，你怎麽就放他走了？”遲小敏看着薛鬼手的身影消失在崖邊，十分焦急，怎麽能就這麽放了這個惡人？
“小敏，”周炜走到遲小敏身前：“他跟咱們又沒深仇大恨，再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必非要趕盡殺絕。”
遲小敏不滿的說：“你饒了他，說不定他将來還會去害人。”
周炜撫着胸口，閉了閉眼睛：“知道他為什麽叫薛鬼手嗎？”
遲小敏一呆，随即明白過來，笑說：“是因為他一雙手很厲害吧？”
周炜點點頭：“是啊，如今你毀了他最厲害的武器，他就是再要害人，只怕也是有心而無力了。”
想起剛才兇險的一刻，低頭查看她的脖子：“你怎麽樣？還難受嗎？”一邊用手撫了撫她的脖子上被薛鬼手掐出的紅印。
周炜手指輕輕撫着她脖子上的皮膚，從他指尖傳來的溫度，讓遲小敏臉上飛起一片紅霞：“我……我沒事，大師兄，你怎麽樣？”她剛剛可是看到薛鬼手将他打得吐了血。
周炜撫了撫胸口，裏面悶悶得痛，他扯扯嘴角，對小敏笑笑：“我還好。”
幸好遲小敏看上去沒事，周炜拉起她的一只手：“走吧，咱們回家。”
被大師兄的大手緊握着，遲小敏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