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樹城黃鳥?穆斯塔(1)
又是一個夜晚。
我躺在篝火旁的青草地上，看着滿天的星星，它們那麽密，那麽閃亮，整個夜晚的天穹上都是星星，無限遙遠，無限寬廣。不知是誰撒了這數也數不清的閃亮小星在夜晚的上空，讓我此時一言不發地對着它們凝神思索。星星裏有沒有神通廣大的神靈和巫師？若沒有，為何這般璀璨，仿佛仙女揮裙之間迸出的點點星光，神秘燦爛，引我遐想。
泰亞、泰戈和泰吉照舊輪流守夜，只有我這個王子什麽也不做，卻也不睡，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看星星。
看星星嗎？其實不是的。星星夜夜都有，我從小時候起就看，沒有一顆天上的星星能讓我朝思夜想地看。我在想別的事情。
那兩個路人是誰？我一直無法把他們從我的腦海中趕走。
他們的衣着非常保守，都披着質地極好的披風，他們只露出了一部分面孔，顯示出他們有着布魯斯達人的高貴膚色。他們露出來的面孔極盡秀美，一個擁有一雙美得能讓我想起些什麽的神秘眼神，另一個的眼睛竟讓我覺得像在照一面*真的鏡子！他們，我似乎都在什麽地方見過！在哪裏見過呢？我苦思冥想，卻不得而知。
雖然，以我的王子身份，當我邀請任何一個高貴的布魯斯達人和我同行時，誰都不可能拒絕。但這裏不是王城，我的身份只是一個旅人，不便讓每一個都知道我是王子。于是我只好禮貌地放走了他們！而放走那兩個人的代價，是我的又一次長夜難眠。
守夜的泰亞走了過來，看見我在篝火旁靜躺，睛睛望向天空，便輕輕問：“殿下，怎麽還不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我還睡不着。”我望着星星，又望望了魁梧的泰亞，對他說：“你坐下，我們聊聊。”
“是，殿下。”泰亞依言在我身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我側着撐起我的身體，順手摘下一根小草，拿在手中把玩。這是普通的草，不是父皇種在皇宮裏的神秘珍奇的薩拉曼那草，但它卻讓我想起了薩拉曼那草。
“泰亞，”我用随便淡然的口氣問道，“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當你在某個時候看見某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時，會有一種曾在哪裏見過他的感覺？你其實真的沒有見過那個人，但又打心眼裏覺得你是見過他的？”
“怎麽說呢，當我對一個人有了這種感覺後，我就會拼命地想，我到底在哪裏見過他？最後都會被我想出來，結果我真的是在之前的某個時候見過那個人。”泰亞說，“殿下遇到什麽似曾相識的人了嗎？”
“是的。”
“殿下努力想想，一定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哪怕是在夢裏，也算見過。”
“夢裏？”我心裏一驚。
“是的，夢裏。人會在夢裏見到各種奇奇怪怪的人，那些人都不算存在，但如果現實中真的有個人長得和夢中的人很像，那麽當你遇到那個人時，就會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雖然那不算真的見過。我就有過這種經歷，當我覺得一個人似曾相識後，有時就會想起我做過的一個夢，然後就知道我原來是在夢裏見到過那個人。當然，也不僅僅是人，有時某個場景也是這樣。”泰亞說道。
泰亞的話讓我有些茅塞頓開。夢裏？然而我努力想了想，卻又似乎沒有在夢裏見到過那兩個有着大海般美麗雙眼的布魯斯達年輕人。做為樓蘭帝國高貴的王子，有一件發生在我夢中的事很奇怪，那就是，除了我的妹妹伊麗塔，父皇卡魯爾和幾個皇室成員，我幾乎不曾夢見過其他布魯斯達人，倒是常常會夢見木晶仙子，夢見那些奇奇怪怪的低等種族和低能的生靈。那麽，我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他們呢？他們不是木晶仙子，不是任何其他低等種族，他們是兩個在帝國中享有特權的高貴的布魯斯達人！
想得好累，我無奈地搖搖頭，不願再想了。
“你去守夜吧，讓我一個人待着。”我說。
“是，我這就去。殿下早點休息吧。”泰亞應着，站起來向我行了一個禮，就走開了。
群星依舊璀璨，讓我在這黑透黑透的夜晚也能借着星光看見身邊搖曳的野草，野草飄着青澀的味道，讓我的心在夜的寧靜中漾起了一陣苦澀，而且還是酸酸的。
我馬上甩甩頭，想把這種酸澀的感覺揮走。我是帝國高貴的王子，怎麽可以有這種感覺？明天要到河城渡口渡過羅姆河，我必須好好休息，不能再失眠了。
漫長又短暫的夜晚總會過去，當第二天的朝陽升起後，我們啓程向已經近在咫尺的河城趕去。
河城，位于帝國王城的東邊，因為城市就建在羅姆河邊而得名。河城居住着許多高貴的布魯斯達人和他們成批成批的奴隸和仆役，還有一些地位低下的自由民。在這裏，布魯斯達貴族們有着對奴隸的生殺大權，也有着對低下自由民的命運掌控權。布魯斯達人是帝國權力的主宰者，河城的布魯斯達人和帝國其它地方的布魯斯達人一樣，他們聰明地按着皇帝的策略管理着自己的領地，對領地上的低賤種族實行一種高度使用、維其生存的掌控方式，也就是，盡可能多地讓這些低賤種族為布魯斯達人勞動和賣命，但也要适當地讓他們有一個生存的空間，不能餓死他們，也不能累死他們，因為如果奴隸們都死了，誰來為主人效勞？當然，也少不了對他們進行死亡和和酷刑的恐吓。于是，這些永恒平靜的生存底線加上嚴厲殘酷的懲罰制度，有效地防止了這些低等人反抗主人的概率，使布魯斯達人最大限度地享受着尊貴舒适的生活。
記得父皇曾經對我說：“通常一個人，能活着就不會想去死，除非生不如死。穆斯塔，那些木晶仙子，那些低等種族早就沒有了曾經的氣慨，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變得奴性十足，我們統治他們，使用他們，要讓他們餓一點但不致于餓死，冷一點但不致于凍死，累一點但不致于累死，讓他們可以活着，但要拼命勞作，然後再對任何反抗行為處以讓他們一看就會渾身發抖的極刑！那麽，這些人就會永生永世俯首貼耳，順從帝國貴族的統治。因為這樣一來，在他們眼中，活着總比死了或是生不如死好！”
父皇總是有他的統治之道，而且自信在這樣精明的統治下，低等種族縱使人數衆多，也只不過像散落在帝國各處的一盤盤散沙，永遠沒有凝聚在一起的力量，而布魯斯達人高高在上、富貴齊天的優越地位，也可以穩穩*地世代延續下去！
“一切為了布魯斯達人！穆斯塔，你是帝國王子，是布魯斯達人中的貴族，你要為布魯斯達人着想，永遠捍衛布魯斯達人的利益！捍衛布魯斯達人，也就是捍衛自己！”父皇還對我這樣說過。是的，我是布魯斯達人，可為什麽，我從來就對捍衛布魯斯達人的利益不感興趣呢？我想已經有那麽多的布魯斯達人在永不停止地維護自己的利益，我一個人懶于此道，也沒有關系。
父皇一向自信，即使是子法女巫師用她的天眼看到有叛亂勢力正在樹城雲集，也打亂不了他深思的眼神，我感覺到，他總是會有辦法解決這些事情。
樹城真有叛亂勢力嗎？我一邊想，一邊策馬趕路。如果樹城真的潛伏着叛亂勢力，不知其中有沒有我要找的那兩個對帝國存在威脅的奇人？
一路想着，一路就到了河城。
河城叨羅姆河與胡楊森林之幸，成為一個依水傍木的絕秀地方，天賜異秉，得天獨厚。城牆內外，羅姆河細密的小支流晶瑩貫穿，清澈的水道随處可見。水多之城，碧樹紅花也就極盡蔥茏，配着城中布魯斯達貴族漂亮精巧的圓頂府第，實在是美不勝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