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短暫的愣神之後,餘燼誠并沒有責怪明喬,反倒接受良好。
明喬見他松開西裝紐扣,将外套脫下來平平整整的放在沙發上,再慢條斯理的解開手腕上的襯衫扣開始挽袖子。
姑娘微微撇了一下嘴,可真啰嗦,不就是打個架?哪裏來的這麽多講究?
她左右看了一眼,沒什麽稱手的東西,索性将自己的包包扔過去,直接砸在了林山的肥頭大臉上。
反正他和林太各自出軌的事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公司股票暴跌,她老爸的名世集團已經準備收購林氏,要不了幾天林山就會破産變成喪家之犬,現在不打幾下出氣,更待何時?
餘燼誠沒有料到明喬會首先動手,微愣了下。
其實他不常打架,從出生開始,他周圍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人生早就畫在了預訂的軌道上。
他一步步走來,仿佛都在展現“貴族”二字,機械的生活,機械的工作,以及機械的感情。
在遇上明喬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發生了很多改變,這些從來不會出現在他腦海中,之前可以稱之為荒謬的改變。
她總在刷新他的認知,甚至帶他重新建立新的世界。
“愣着幹嘛?”明喬瞧他一眼,“沒打過架?”
餘燼誠不語。
從前年紀小,他身邊常常會跟着幾個私人管家和保镖,所以安全能得到最好的保障,後來長大,有了金錢和地位,更是再也沒有遇到過尋麻煩的人。
餘燼誠唯一幾次打架,是和家裏養的幾只金毛犬……
跟狗打架也應該跟人差不多吧。
他眉眼一沉,表情很嚴肅。
Advertisement
那邊林山瞧着餘燼誠這副神情,是打死也不敢相信這位總裁沒打過架,直以為按照他這麽天王涼破的性格,應該是從小到大打遍天下無敵手才對。
所以看到餘燼誠沉了沉臉,他整個人也跟着抖了抖,一步步後退,害怕得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餘總……餘總這不關你的事啊!餘總,咱們可是合作對象啊餘總……”
餘燼誠扯了扯領帶,攥起拳頭就沖過去。
林山嗚咽了一聲,被餘燼誠撲倒在地,緊接着,拳頭如雨下,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除此之外,他圓滾滾的肚皮上還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林山整個人喘不過氣,悶得險些暈過去,只覺得疼都是其次,倒是餘燼誠猛地把他推倒那一下,某種窒息感直沖天靈蓋,險些送他下去見閻羅王。
而明喬:“…………?”
這跟她腦補的不太一樣。
她想,一個大帥比打起架來應該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比如張弛有度的肌肉線條,比如令人目眩神迷的男性荷爾蒙。
但萬萬沒有想到,餘燼誠沖過去,一把就将林山摁倒,整個人坐在他的肚子上揮拳頭?
說好的打架應該交給男人呢?
這場景,這架勢,還不如她自己上呢。
明喬由衷的嘆了一口氣。
當然,雖然餘燼誠的打架姿勢不夠好看,但他的作戰方式堪稱一絕,至少林山在他拳頭和體重的雙重夾擊之下,很快奄奄一息。
可有些時候,人的求生欲總是很頑強,不論是誰。
餘燼誠揍得正猛的時候,林山的手也憤力的在地板上摸索着,他摸到了一把水果刀,大抵剛剛摔倒時,這把刀也跟着落了地。
就在餘燼誠沒有注意之時,林山用力舉起這把刀刺過來。
明喬的瞳孔微微放大,“餘燼誠,小心!”
餘燼誠一頓,擡眼便看到那把刀直沖自己眉心刺來,他下意識用手掌握住那刀。
刀刃鋒利,一瞬間割破他的手心,血瞬時便湧了出來,一滴滴落下。
他倒是一聲沒吭,只是眉心微微蹙了蹙。
林山還欲往前刺,餘燼誠一拳打過去,将他打得七葷八素,拿刀的手也沒了力氣,軟綿綿的落在地上,昏了過去。
明喬趕緊跑過來。
餘燼誠擔心她會害怕,什麽都沒說,受傷的手往身後藏了藏,表情淡然得很。
“給我看看。”她說。
餘燼誠站起來:“沒事。”
明喬撿起自己的包包,動作快速的翻出一包紙,“手伸過來。”
“不用。”他走過去,用沒受傷的手拿起外套,而受傷那只手始終藏在身後,“走吧。”
明喬心裏有點着急,畢竟他是為她才受的傷,“你給我看看傷口,簡單處理包紮一下,我陪你去醫院。”
“小傷,不疼。”
說着這話,他臉色有些蒼白,只是神情仍舊淡淡,一點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明喬可不會被他騙過去,瞥見兩個保姆躲在牆角偷看,她走過去,“阿姨?”
那兩人吓了一跳,連忙想逃。
“站住。”
倆人轉過身,讪讪地一笑。
明喬友善道:“麻煩你們幫我拿一下林總家裏的醫藥箱。”
阿姨欲言又止:“可我們家先生……”
倆人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林山,不太願意給明喬拿東西。
明喬說:“他只是昏迷了,沒什麽大礙,我朋友的傷勢更要緊,你們都知道他是誰吧?”
在沒有發生今天這件事之前,餘燼誠和林山的确是合作關系,出于利益,餘燼誠曾被邀請到林家作客幾次,林家的傭人當然是見過他的,也知道這個男人比起自家先生更不能得罪。
其中一人忙道:“你們等等,我這就去拿。”
明喬點點頭,回到餘燼誠身邊。
他眉心輕蹙,很不贊同:“不用這麽麻煩。”
“先給我看看。”明喬語氣堅決。
餘燼誠悶聲不語。
明喬側過身去看,他也就側身躲,看了幾次都看不到,明喬有點頭疼:“怎麽,受傷還害羞?”
餘燼誠的初衷是不想讓她看到那麽血淋淋的場景,現在見她臉色不悅,心裏又生出幾分無措,低低說了句:“不要看了,都是血,吓到你不好。”
明喬一怔。
可別告訴她,這男人為了不讓她害怕,一直這麽躲着,不吭聲不吭氣?
明明不想接受這一點,可明喬又很清楚,餘燼誠在商場上興許陰險狡詐,可對待感情,總是缺一根筋,不會拐彎抹角,想到什麽做什麽。他能有這麽一番反應,大約心裏是切切實實這麽想的。
很單純,就是怕吓到她。
明喬垂下長睫,收斂起眸中的複雜,拉着他的胳膊坐下,嗓音緩慢溫和:“我不怕。”
這時,保姆阿姨也把醫藥箱拿回來了,趁着明喬和餘燼誠不注意,兩個中年女人把林山拖出了客廳,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也算盡職盡責了。
明喬把醫藥箱打開:“把手伸過來。”
餘燼誠猶豫了一下,把手從身後拿出來,一只拳頭都被血染紅了。
他慢慢打開,一條血肉模糊的傷口裏立即湧出大量的鮮血,他往回縮了一下,不讓自己的血弄髒她漂亮的裙子。
明喬突然就想起上次她把餘燼誠的鼻子打出血,她要給他擦,他說髒,讓她不要碰。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的血髒。
可如果一個男人細心到能顧及別人的感受,那麽這個人的內心該是多麽溫柔?
也許,他說會改。
是真的慢慢在改。
明喬先給他清理傷口,輕輕在他傷口吹氣,“疼不疼?疼了告訴我。”
他說:“不疼。”
眼睛卻一直盯着她認真的臉。
傷口很深,血無法止住,明喬很快給他上了短暫止血的藥,用紗布包紮起來,就拉住他起身,“我們現在去醫院。”
“這麽急?”餘燼誠看她急得通紅的臉,倒是輕淺的笑了笑。
明喬神情嚴肅:“你是為我受的傷,我怎麽能不急?聽話,跟我去醫院。”
她俯身攙扶他的胳膊,餘燼誠能更近的看到她的臉,聞到她身體上的馨香,下意識想靠近,神魂颠倒,渾渾噩噩就說了一句:“只要你說,我就聽話。”
明喬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能不能正經點,狗命要緊。”
餘燼誠也跟着答:“好,狗命要緊。”
她第一次靠他這麽近,真是好香,身體還軟軟的,她生得這麽漂亮,蹙眉的樣子都這麽好看。
餘燼誠亂七八糟想了好些東西,絲毫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明喬覺得他是疼出幻覺了,忍住想踹他幾腳的沖動,提醒自己,這是個傷患,把他扶了出去。
門外放風的兩位助理看到這場景都驚了,連忙問:“這是怎麽了?”
餘燼誠雖然只是傷在手上,可硬生生空手接白刃,那殺傷力也是不小的,掌心劃開了一大條口子,得趕緊止血。
明喬并沒有多說,讓霍娅趕緊去開車過來。
幾人陪餘燼誠去醫院。
醫生處理傷口時,十分好奇的問了句:“你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餘燼誠平靜道:“切菜。”
畢竟,如果說打架弄成這樣的,不免讓人懷疑是不是打輸了,這樣有損霸總的面子,三個姑娘站在旁邊,心裏都秒懂。
醫生仿佛不懂見好就收,笑了一聲問:“您是在手掌上切菜的嗎?”
餘燼誠:“………”
方緋和霍娅忍不住笑出聲,又連忙捂住嘴。
餘燼誠涼涼地看了醫生一眼,醫生默默閉上嘴。
從醫院出來時,明喬提議送他回家,餘燼誠倒沒有拒絕。
然而一個小時的車程,沒有多久便到,餘燼誠坐在車裏有些不情願下來,明喬站在車外看他:“不舒服?”
他搖頭,沉着臉下車。
這男人說到底是因為她受的傷,她也沒那麽絕情,臨走時說:“如果有什麽不舒服,随時打電話給我。”
說着就要上車。
餘燼誠伸手撐住她的車門,用的還是那只剛剛包紮好的手,明喬吓了一跳,趕緊出來拿開他的手:“祖宗,你可仔細點,可別又出血了。”
餘燼誠彎了一下嘴角,在明喬擡眼時又很快壓下笑意,板着臉平靜道:“我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所以呢?”明喬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沒事。”
原以為他會提一些無理的要求。
誰知男人只是靜靜看她幾秒,就抽出手:“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明喬都愣了一下。
關于他家裏沒人這件事,明喬是清楚的,畢竟她在他家呆過。
這一瞬間,明喬想了很多。
關于這個獨居男人如何解決生活起居,如何吃飯睡覺等一系列瑣碎問題,她竟然全部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
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餘燼誠是一個有些孤僻的人,窮得只剩錢的他,家裏竟然沒有任何女傭,飲食起居都是自己來。
可是現在他的手受傷了?一個人怎麽辦?
所以問題來了。
明喬是走還是留下?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餘燼誠說:“不用擔心我,回去吧。”
明喬心裏一嘆,果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剛才沒想這麽多的時候,還能走得義無反顧,現在知道他的難處,再走,就顯得無情無義。
明喬轉頭看向兩位助理:“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照顧餘總。”
方緋和霍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絲毫不給明喬反悔的空間,拉開車門很快就開車離開。
明喬扶起餘燼誠:“走吧,進屋。”
餘燼誠根本沒料到她願意留下,直挺挺站在她面前,沒動靜。
明喬擡眸:“怎麽,不願意我留下?”
就看到他溫和一笑:“沒有。”
這笑容有些像明喬小時候得到心愛禮物時的模樣,一種發自內心的,整顆心都泡在蜜罐裏的歡喜。大抵是因為太明白這種感覺,明喬甚至能從他溫情的眼神中讀出許多珍重,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她四肢百骸湧入心髒深處,莫名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明喬很快挪開眼神:“……進去吧。”
別墅還是那個樣子,大得冷清,沒有一點人情味,也不知道他住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
明喬給他倒水,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請個管家?”
餘燼誠輕輕拉住她手臂,讓她坐在身邊:“太麻煩,我喜歡安靜。”
明喬挑眉:“可我喜歡熱鬧。”
他幾乎不假思索道:“沒關系,我也可以熱鬧,你要是喜歡,多安排一些人在家裏也行,我聽你的。”
誰能想到現在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一個月之前還在天王涼破,說着“你又在勾引我”的某知名企業CEO。
而且他說的是“家裏”,看來還是想着要娶她。
明喬又問:“你平時怎麽生活的?”
餘燼誠以為她想了解自己的生活狀态,本着彼此相互了解的心情,非常認真的回答:“我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也很早就改嫁,我一個人長大,家裏前呼後擁的我不喜歡,我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起居。”
他坐得端正,像個好學生一樣,字正腔圓的回答着,雖然長年累月的面癱臉讓他看起來有些氣勢冷峻,不過他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溫柔一些。
明喬看了他好一會兒,玩笑道:“看來我和餘總不是一類人,我就不行了,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好吃懶做。”
“沒關系。”他嗓音溫和平靜,“我養得起你,你要是嫁給我,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我都能給你。”
怕她嫌棄自己古板又沒情趣,餘燼誠想了想,又開口:“以後家裏你說了算,我會聽話的。”
很真誠。
至少比起之前那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死模樣,現在簡直就是一完美好男人。
明喬原本是沒話找話跟他聊天,沒想到這男人真的上心了,她有點騎虎難下,把話題轉移開,“你家裏真大。”
說着還裝模作樣的環視一圈。
可再低頭,就看見餘燼誠手心裏躺着的一把鑰匙,他說:“送你,或者你住進來。”
明喬:“………”
她笑了一下,手掌放在他額頭,試了一下溫度,很好,沒發燒。
“餘總,不要輕易對女孩子這麽好,你怎麽知道她是不是圖你的錢?”
“無所謂。”他甚至寧願明喬圖他的錢,一開始也想過這女人肯定是想勾引他,從而嫁入豪門,可是事實教他做人,明喬根本對他身邊的一切都絲毫不感興趣。
哪怕是現在,他也明白,她在尴尬,她在逃避,她心裏根本沒有他。
可他沒辦法,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他都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她。
想擁有她,想娶她。
迫不及待。
餘燼誠從來沒有這麽想擁有過什麽。
父親的離世教會他成長,母親的改嫁教會他堅強,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教會他冷漠,他活了二十多年,原本以為認清了很多東西,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多麽自大。
明喬推開他的手,連同那一把可以改變他們關系的鑰匙也一并推開,雖然沒說什麽拒絕的話,可她的神色和這個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餘燼誠原本就料到她不會答應。
心裏雖然難過,但也還算平靜。
明喬沒去看他落寞的神情,起身四處轉轉。
餘燼誠跟在她身後,腳步亦步亦趨。
她要是走得快點,他也就加快腳步,她如果停下來打量什麽,他也随着看幾眼,目光很快又放在她身上。
明喬走進廚房:“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不必,我們出去吃。”
“為什麽要出去吃?”明喬疑惑回頭。
他還記着她剛才說的那句“好吃懶做”,怕她累着,但又說不出這麽肉麻的話,平靜道:“我喜歡出去吃。”
“你嫌我做飯難吃?”
女生的腦回路有時候也是很奇怪。
餘燼誠一時沒拐過彎,不明白這兩者之間哪裏有了聯系,皺着眉思考了一會兒,搖頭:“我沒那個意思。”
“你就是嫌棄我做飯難吃!”明喬故作生氣,從廚房出來。
餘燼誠又跟在她身後,心裏有點急。
他真的沒有那個意思,無措之下拉住她的手:“你聽我說。”
明喬回頭,一副等着他解釋的樣子。
餘燼誠神情嚴肅,好似面臨着多麽嚴峻的問題,音色低沉卻難掩急切:“你不用做這些,很累。”
明喬被逗得笑出聲。
餘燼誠看着她笑得嬌嬌俏俏的模樣,難得發呆。
明喬拍拍他肩膀:“放心,累不着,你去休息,我做好飯叫你。”
他倒沒有真去休息,沉默不語的看着她在廚房忙進忙出。
明喬用皮筋把頭發綁起來,打開冰箱看了一眼裏面的菜,對他笑笑:“還好,一應俱全,你果然很會照顧自己。”
難怪之前給她煮的面這麽好吃了。
餘燼誠嗯了聲,站在廚房一角,目光沉靜的看着她。
明喬見他不肯走,指了一下廚房陽臺的沙發:“去那裏坐下休息會兒吧,很快就好的。”
餘燼誠也就乖乖過去坐下,透過窗戶往裏看。
明喬正在給他做飯。
光是這個想法,這個認知,就讓他心裏的某一處被填充起來,滿滿當當。一種無可比拟的幸福和溫暖盈滿了全身。
明喬看了他一眼,淺笑道:“餘燼誠,家裏還是得有家裏的樣子,別這麽冷清。”
他輕聲應:“嗯”
心裏總想問她,願不願讓這個家變得熱鬧點,比如嫁給他什麽的。
他很向往她說的“熱鬧”,應該是另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幸福吧。
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慢了下來,餘燼誠看着明喬的側臉,心突然變得好安寧。
傍晚黃昏的光灑下,幾縷光線落在她臉上,姑娘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調子,低着頭切菜,她唇角微彎着,真是溫柔。
餘燼誠也淺淺勾起唇。
恰逢明喬也擡眸看過來,他有一種偷看被正主逮到的感覺,立即收起笑,忙擺出冷峻的模樣。
明喬疑惑:“手疼?”
“沒有。”他只是怕她取笑自己。
等明喬又開始忙碌時,他的目光又開始追逐着她。當然,明喬是知道這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的。那樣灼.熱的視線,強烈得令人頭皮發麻,她要是沒有發現才真是奇怪了。
大抵餘燼誠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他哪次見到明喬沒有用這樣的眼神?活像個幾天幾夜沒吃飯的惡獸見到心愛食物一樣,要不是明喬習以為常,她都懷疑這男人是不是要活吞了她。
一個小時後飯菜上桌。
明喬暗自掃了一眼餘燼誠受傷的手,心道幸好傷不是右手,要不然她還得喂他吃飯。
男人坐在桌邊,看着桌上的一桌好菜,沉默許久。
明喬給他添好飯:“不用怕我下毒,快吃吧。”
餘燼誠輕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特意給我做過飯。”
明喬也餓了,塞了一口白米飯在嘴裏,兩頰鼓囊囊的,一雙眼睛亮晶晶,少有的可愛讓餘燼誠多看了幾眼。
她問:“你家裏人沒給你做過?”
餘燼誠搖頭。
明喬一想也對,餘燼誠的父親曾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生平忙着做生意,在餘燼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哪裏顧得上這個兒子。
他還有個爺爺在世,不過老人家早就不過問公司的事,爺孫倆感情冷淡。
而他的母親更是早早就改嫁,聽說也有了別的家庭和兒子,根本沒空管他。
再說,他這樣的少爺,從小到大,家裏有的是女傭照顧他,只是他用了“特意”一個詞,看來是沒有多少交際和朋友的,這也說的通,否則怎麽能行成這樣目中無人的性格。
明喬同情心作祟,給他夾了許多菜,語氣也軟和一些:“你要是喜歡,就多吃點。”
姑娘一句溫柔的話,餘燼誠眼神都有點飄,心髒亂跳。他怕失态,低下頭吃飯,味道竟意外的很好,又讓他怔了怔。
“不好吃啊?”明喬湊近問。
餘燼誠擡頭看她,笑得溫和:“不是,很好吃。”
“是不是沒想到我做飯這麽好吃?”
“嗯。”他老實點頭。
明喬又給他夾菜:“多吃點。”
餘燼誠雖然表情依舊平靜,可溫柔的眼神多少洩露了一些心底的雀躍。
一頓飯吃得非常和諧。
在別墅照料他的這一晚,餘燼誠也并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明喬很滿意。
但他的手并非一兩天就可以好的。
第二天,明喬跟他商量着準備找一個阿姨照顧他時,餘燼誠蹙着眉,很不願意,明喬只得自己肩負起照顧傷員的重任。
好在最近除了等待公司安排起訴何幽水和林太的事,她沒什麽通告。
明喬白天回到自己家拿上一些東西,下午又去了餘燼誠家。
在屋裏找了一圈,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杯飲料,插上吸管喝了幾口,一擡眼就看到餘燼誠穿着一身松散的浴袍走過來。
他微垂着眼,單手用毛巾擦着自己濕潤的頭發,淩亂的發絲柔化了幾分冷硬清貴的五官,沒怎麽系好的腰帶裏,可以看到若隐若現的腹肌。
不愧是被媒體評為商界最性感的男人。
果然男色殺人。
看到明喬,餘燼誠目光微微一頓。
“回來了。”
明喬嗯了聲。
餘燼誠走過來拿開她手裏的飲料,“冰的就別喝了,對女孩子不好。”
随即又幫她關上冰箱,給她倒一杯溫水,“喝這個。”
明喬接過來遞到唇邊,發覺餘燼誠受傷的手似乎是裂開了,血從紗布裏沁了出來,“你手怎麽回事?”
餘燼誠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洗澡的時候碰到了。”
頓了頓,他問:“喬喬,你能幫我穿衣服嗎?”
明喬默默喝了一口水,幫他穿衣服?
她能看出餘燼誠只是在簡單的陳述一件事,讓她幫忙穿衣服也只不過是因為手不方便。
唉,誰讓她宇宙最美還無敵善良呢。
就當幫幫這個孤寂寡人吧,而且這個孤家寡人還是為了自己才受的傷,再說他之前幫過她這麽多次,說了要感謝,卻一直沒機會,今天正好。
明喬大義凜然的點頭,“好。”
她走在前頭,并沒有發覺餘燼誠平靜的表情下隐藏着很深的慌亂。
一小時之前。
齊深詢問他和明喬的進展。
餘燼誠如實說過之後,齊深便給他提了建議:“這樣下去,你一輩子都搞不定明喬。今天不管你做什麽,都要讓你的手再次受傷,激起她的愧疚感和同情心,讓她照顧你!”
餘燼誠思來想去,于是想出了這個無恥的主意。
他随着明喬走進屋。
姑娘坐在床上看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