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繼續打架
吳兆很惱怒,因為他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它太小了,太柔軟,缺乏抗打擊能力,稍不留心就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當他第一個迎面沖上去時并沒有想到這些弱點,他快速敏捷地在桌面上跳躍,高高縱起,吳鈎在空氣中掠過一道亮藍色的殘影,劃開了最前面那人的喉嚨。
吳兆甚至沒有停留一下,他踩着那人的後腦勺繼續往前,側身避開沖他腦袋而來的警用塑膠棍,那東西狠狠地砸在他的“坐騎”脊背上,将他往死亡捷徑助推了一把,“砰”一聲,他面朝下倒向地板,鼻梁斷成三截,血液和眼淚糊了滿臉。
那不會很久,那些生理反應,因為就在他掙紮着想要爬起身時,喉嚨的傷口迸裂開來,先是一條縫,整齊細微得就像是被鋒利的紙張邊緣割傷,然後那縫隙愈加擴大,變成一個張開的小嘴,血液由涓涓細流瞬間變成爆發的噴泉!
他又一次面朝下栽倒,四肢無法控制地劇烈抽搐,大量失血會迅速帶走他的體溫,他将在數秒內喪失知覺,供血不足使大腦的運轉遲緩,最終停頓下來,如同一列年久失修蒸汽管道堵塞的火車。
唐明旭聽到他發出“嗚嗚”的聲音,或許是破裂的聲帶盡最大的努力要想傳達着什麽,或許只是傷口噴血的聲音,還有風聲。
或許,活人可以有無限的假設無限可能,而死人什麽也沒有。
他嘆了口氣,跨過那具十分鐘內就會變得冰冷蒼白的屍體,揚起手中的板凳腿,擋住劈向他面門的塑膠棍,但他不知道那東西是分節的,還會變形,可以繞着彎攻擊,右臂外側頓時挨了一下,痛得他差點握不穩“武器”。
痛楚把唐明旭的火氣也激上來,他想,他大概沒有別人以為那麽好,他在幾天之內就接受了自己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的事實,并且不介意再來一次。
吳兆就在他前方把劍捅進第二個人的胸膛,他立即又拔了出來,唐明旭這才發現他那把酷炫的兇器并不是劍,前端多出一個險惡的分叉,一個倒鈎,他拔劍的同時帶出來一些血肉模糊的髒器碎片,那個人的慘叫聲讓唐明旭有捂耳的沖動。
他會做噩夢的,又一次,這次應該會持續更久,唐明旭企圖抑制自己的嘔反射,看到吳兆無表情的側臉,他那張小臉還帶着嬰兒肥,眼瞳大而深黑,鮮血濺上去,童真與殺戮組合出超強的視覺沖激力,邪惡得讓人從心底顫栗出來,似足恐怖片裏的殺人玩偶。
他真的吐了出來。
…………
……
最後那個敵人非常幸運,他先是擊中唐明旭,又狠抽了吳兆一棍子,不管後者的精神多麽強大,他的*實在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傷害,當即軟倒,向後摔飛出去。
唐明旭及時翻身,伸長胳膊接住了他,兩個人被沖力推得踉跄後退,撞倒了後方的一張桌子和兩條板凳,桌面恰好還有半碗熱氣騰騰的南瓜綠豆湯,點滴不剩地倒扣到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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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燙得縮了縮,白色翅膀高頻率地抖動着,似乎要抖去玷污它的湯汁,哪怕事實上它依然一塵不染,清白潔淨得仿佛新雪塑成。而本體就沒那麽幸運,唐明旭的外套和連帽衫被泡成醬黃色,脊背和右臂外側的傷處痛得他一陣一陣痙攣。
這還是他們占盡上風的情況下,唐明旭吃力地站直身,看着向他逼近的敵人,有些沮喪地想,如果沒有王天生和曹安期事前清場、組隊騷擾;沒有吳兆讓對方措手不及……單靠他自己,是不是就沒能力保護大家?
不,唐明旭閉了閉眼,他不同意這樣的判定。
他把掙紮着還想起身的吳兆按進旁邊的椅子裏,深吸一口氣,抄起了他的凳子腿,白色翅膀在他身後停止顫抖,展開到極限,邊緣雪白的飛羽在陽光下熠熠生光,某些角度看起來像是一排齊整的利齒。
就像曹安期說的,某些動物看着再溫和,也是會咬人的。
唐明旭徑直沖了上去,他沒有受過系統的武術訓練,姿勢大開大阖,警棍沒受到什麽抵抗就抽中了他的左臉,打得他腦袋偏了偏,嘴角迸出一串血珠。
可他沒有停。
警棍第二下打折抽中了他的肩胛骨,“咯”一聲響,他痛得半邊身體傾斜,可能是骨裂,作為運動員的常識提醒着他,需要立即固定、上夾板,至少一個星期的恢複靜養。
但他還是沒停。
第三下是他的腰側,往上接近腋窩,那裏是人身少數缺乏骨骼覆蓋保護的區域,皮、肉、五髒內腑,他先感覺到震蕩,然後是從身體內部泛起的一絲疼痛,那就像龍卷風,眨眼間便以不可抵擋之勢席卷他的全部知覺。
痛痛痛痛痛……痛!
唐明旭痛得眼前發黑,恨不得蜷縮起來躲進媽媽懷裏,或是世上任何一處安全黑暗的角落,光線也能刺痛他,聲音也會提醒他的痛楚,還有氣味,那些濃郁的血腥氣,還有第一個亡者死前失禁的尿臊味……
他在痛得失去知覺之前,一棒敲暈了那個讓他這麽痛的人。
他本想砸碎對方的腦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可是不行,王天生會念叨很久,作為一個天才和朋友,他有時候可真讨厭。
…………
……
“很好,現在我們有兩個傷員和一個不良于行的俘虜,真是太棒了。”王天生坐在桌子對面,一只手還握着曹安期的手,所以她知曉他真實的身體狀況——他和她一樣累得快要癱倒,就像每個細胞都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從細胞核裏往外泛酸。
但他偏還能脊梁挺直地端坐着,嘴裏說些刻薄的反話。
曹安期忍不住微笑,當你了解王天生到一定程度,就會因為他有時候那麽讨厭而笑出來,這是一種奇妙的魅力,前提是他始終很可靠,值得信賴,一邊說風涼話一邊卻認勞認怨地收拾爛攤子。
難怪他這樣的性格在學校裏人緣還能這麽好。
吳兆窩在不遠處的椅子裏,小臉上多出一道紫紅色的腫痕,看起來奄奄一息,唐明旭癱在他旁邊喘了許久,手撐住桌面艱難地爬了起來。
與此同時曹安期也在試着站起身,這場看似驚險複雜的搏鬥,全過程卻不到五分鐘,再過五分鐘保安或警衛或武僧……天知道什麽人就會沖進來,把他們和壞人一起按倒,送進警察局,說不定還會一路保送監獄。
可他們是好人不是嗎?她想,荷爾蒙泛濫的違法青少年,但是好人。
她和桌子對面的王天生一起站起身,王天生把筆記本夾在腋下,背後拖着死氣沉沉的翅膀,它們的狀态似乎從來就沒好過,卻也從來沒有像這麽糟,斑禿的部分幾乎要多過長毛的部分,仔細看還會發現肉紅色的皮膚上布滿傷口,細小零碎,密密麻麻的傷口。
“你不該這麽做的,”曹安期忍不住說,“過度使用你的力量,你說不定會變成白癡,或者植物人,腦死亡那種。”
她以為王天生會冷冰冰地駁斥她的發言,那已經有點像不懷好意的詛咒,但他居然同意了,還進一步解釋道:“我只是想測試一下極限,能夠同時影響多少個人。”
“……多少個?”
“在你的幫忙下是五十二個,單憑我自己,推測減半,想得到精确的數字需要進行下一次測試。”
“別,不那麽精确也行,你還是算了吧。”
“我也這麽想。”
曹安期放棄筷子,用手指夾了塊豆腐小炒肉放進嘴巴裏,一邊幸福地咀嚼一邊走向唐明旭和吳兆,她才不在乎男孩兒們怎麽看她,反正她沒有把人捅出內髒,或是抽得腦漿亂飛。
唐明旭想把吳兆背起來,試了幾次都不成,白色翅膀在他背後徒勞無功地拍打着,似乎想為本體助威,或是把力量注入進去,可惜收效甚微。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