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雲綠發洩完了，慢慢地半蹲在地上，她不明白上上輩子過的那麽糟糕，為什麽這輩子還是一樣。她重生回來，難道就是要繼續看着程嬌母女耀武揚威嗎？手機滴滴滴地不停地響着，都是雲昌禮打來的。
微信也跳了出來，在頁面上跳着。
雲昌禮：綠兒，你在哪？
雲昌禮：綠兒，爸爸開車去接你，你別走…
雲昌禮：綠兒，聽話，你接電話行不行？
一條接着一條，雲綠下意識地往柱子後躲，她低垂着眼，淚水順着臉頰滴落，打在地板上的磚上。
她想繼續走，可是不知道該走去哪裏。她怕一站起來，雲昌禮就找到她，她不想回去。
她想去找楊燕，但楊燕不在黎城，楊燕太遠了。怎麽辦？
這時，手機再次打了過來，來電是江郁。
雲綠愣愣地看着一直跳的名字。
伴随着來電的還有微信。
江郁：接電話。
語氣帶着命令，雲綠一顫，反射性地點了綠色鍵，她咬着下唇，接了沒出聲。江郁也沒出聲，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好久，雲綠才想着得出聲，她張了張嘴，那頭，江郁比她先，嗓音有些低，“在哪呢？”
在小區的人行道上，這裏好黑。
因為蹲着的姿勢，遠遠看去，那些別墅跟龐大的野獸一樣，而且這個點了，只有偶爾晃過的車燈，極快地閃過，偶爾打在她的腳邊，像是手電筒投過來一樣，像上輩子她兩個多月沒有出門，突然走出去，鄰居的手機燈打過來，刺得她動不了的感覺。
雲綠低着嗓音，軟軟的，有些哭腔：“我…我走出來了。”
江郁：“走哪了？”
“小區的人行道。”雲綠語氣茫然，柔弱地說。
她不在乎對面那個人是誰，只是想說，想讓人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她上輩子就是沒有任何訴說的人，沒有人有耐心聽，沒有人在乎，所以她不說，越是不說，她就越自閉，自卑…
其實有人聽着她說，是挺好的。
不管這個人是誰。
江郁：“我去接你，昨天的數學題還沒解完。”
“你真的很笨。”
雲綠聽到了車聲，急忙又往柱子後面躲去，小區的柱子很大，她在的這個恰好燈沒有開，別人的院子延伸出蔓藤，罩了她的行李箱，一時并沒有人會看到這裏站着一個人，而一輛黑色的轎車。
就是她家的那輛，緩緩地從她跟前開過。
她緊盯着那輛車，說：“好。”
江郁在那頭松一口氣，并沒有挂斷電話，而是站了起來，穿着黑色短褲跟黑色上衣撈起車鑰匙就出門。
江戮從樓上下來，看到他拆着棒棒糖出門，愣了下，“這麽晚還出去？”
江郁換了板鞋，“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你們先睡。”
江戮眯眼：“又去通宵盯盤？”
“是。”江郁回了父親，直接出門。
臨近秋天，早晚寒露重，江郁升起頭頂車窗，跑車轟隆隆地開出所住的山水城，一路往雲綠所在的那個小區開去。
雲綠那個小區是挺新的，但是位置不是很重點，加上不是什麽大企業開發的，在江郁這一行人的眼裏，确實不怎麽樣。車子很快抵達小區，江郁拿出卡刷了一下，直接進去，這卡還是為了給雲綠送星空俱樂部的會員卡特意讓人開給他的。
他拿起一直沒挂的電話，問道：“在哪條人行道？”
那頭，女生軟軟的嗓音傳來，哭腔倒是平穩了一些，“在我家往小區…”
話還沒說完，江郁就看到人了，跑車滑到人行道旁，車窗搖下，江郁看着人行道上柱子後蹲着的女生。
雲綠蹲着，旁邊是黑色的行李箱，她一只手抱着行李箱，仰着頭看他，微弱光線下，女生楚楚可憐。
江郁喉結一動，捏着手機的指尖用了點兒力，好一會兒，兩扇車門打開，江郁走下車，拉起那行李箱，一把拽住雲綠的手腕，将人拉起來，雲綠被動地站起來，江郁拉着她往車子走，男生的手掌大而有力，繞過車頭時，往下滑了下。
兩個人的掌心，指尖，相貼了一下。指尖蔓延出一股電流，江郁腳步頓了下，雲綠更是猛地收回了手。
她兩手緊交握着，更茫然了。
江郁牙根咬了下，垂眸看了眼她交握的手，一把将她推到副駕駛，嗓音低冷：“安全帶，坐好。”
雲綠嗯了一聲，老實地抓了安全帶扣上。
前頭，江郁将她行李箱扔進車前箱裏，合上那矮窄的蓋子，往駕駛位走來，他坐上駕駛位，長腿踩着油門，黑色上衣跟短褲顯得很居家，他戴着腕表的手拿了一根棒棒糖，扔雲綠的懷裏。
“吃。”命令式的。
雲綠哦了一聲，拆開糖紙，放進嘴裏。
江郁啓動車子，車子轟隆隆地響着，，飛馳而動，他沒有調頭，而是從雲綠家門口開過，從門口過時，江郁掃雲綠一眼，只見她肩膀瑟縮了一下，江郁壓了下唇角，看了眼那個燈火通明的院子。
繞了一圈後，開出小區。
恰好跟一輛黑色轎車擦肩而過，雲綠再次縮一下肩膀，盡量壓低身子。
江郁看她一眼，擰了下眉，“外面看不到我車的情況。”
雲綠低垂着頭，嗯了一聲。
江郁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輛黑色轎車，如若不是車裏坐着雲綠，他這車就撞上去。
車子很快開進大路。
車裏一時彌漫着少許的沉默，雲綠含着糖，一句話不吭。江郁支着下巴，看着前方的路況。他大概能猜到一些情況，但是…這有點不應該，程筱潑水的視頻給了雲綠，按理說，事情不該這麽發展。
這小白兔。
自己卻跑出來了。
黑色跑車本來直接往山水日華公寓開去，再看到那山水日華四個字時，江郁默不作聲地調轉了車頭，開往另一個小區，日華公寓是江郁常來住的地方，一些日用品都很充足，但另外一個小區，是複式樓，除了家具，其餘都挺空的。
跑車停在靜瀾小區對面的百貨店，江郁開門下車，道：“買點日用品。”
雲綠緊跟着拉開安全帶，下了車，跟上，江郁挑眉看她一眼，“我自己去就行了。”
雲綠：“我買單。”
江郁咬了下牙根：“……”
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女生在他面前談買單…
他一句話不吭，走上臺階，雲綠也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百貨店，男生高大俊朗，女生小巧玲珑，一進門就吸引了收銀員的注意，尤其是那個男生，真的是腰一下全是腿，他走到貨架，抱着手臂，看着雲綠。
“自己選。”
雲綠上前一步，站在貨架前，選牙刷，然後越了另外一個貨架，選牙膏，又選了毛巾，還有一些細碎的商品，她頓了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等下要去哪裏？她遲疑了下，回頭問：“我是去酒店嗎？”
江郁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後，很高，她這樣仰頭，看到他的喉結，還有線條分明的下巴。江郁垂着眼眸，他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太小看你們雲家了？”
雲家雖然沒落了，但是該有的人脈還是有的，雲綠這一進酒店，下一秒雲昌禮就能上前逮人。
“你是不是笨？”他又低着嗓音問了一句。
雲綠：“……”
她差點忘了。
她不再吭聲，繼續拿日用品，放進籃筐裏，一邊走一邊想，她剛才怎麽忘記找裏園了。
身後，江郁眯着眼，看着籃筐裏的單人用品，只有一個人的！他磨了磨牙，沒吭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從貨架上取下牙膏牙刷杯子，不經意地放進推車裏，逛了一圈後，雲綠就拉着推車走到櫃臺。
收銀員接東西時，匆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低垂着眼眸玩手機的男生，這他媽也太帥了吧。
是從那個娛樂公司跑出來的愛豆嗎？
雲綠将所有的東西放出來後，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多了好幾樣，還都是男款的。她遲疑了下，回頭問：“這些…是你的嗎？”
江郁靠着小欄杆，擡頭，掃一眼，點頭：“嗯。”
雲綠想着。
他等會兒肯定得回家，那這些是買回家的。她雙手一撒，把所有東西聚在一起，看收銀員：“買單。”
收銀員收回在江郁臉上轉的視線，紅着臉低頭開始掃條碼。一個個過去後，她笑着說：“一共386，掃碼支付還是現金？”
雲綠：“微信。”
她低頭點開付款碼。
舉起手機，給收銀員。
收銀員擡起手，要去掃，這時，站在雲綠身後的江郁手機往前伸，滴一聲，付款成功。
雲綠這才反應過來，仰頭。
江郁低頭，兩個人視線交疊，他本就比她高一個頭，這樣一對視，他稍微再彎腰，就能吻上她的嘴唇。
江郁狹長的眼眸深了幾分，雲綠還張嘴，說：“你為什麽付款？”
江郁：“你為什麽才十六歲？”
雲綠呆了下，“啊？”
那邊收銀員已經裝好袋子了，雲綠餘光掃到，急忙上前，正伸手，男生就從身後，拿走她那個袋子，手插在口袋裏，懶懶散散地往外走。雲綠愣了下，趕緊追上，他手長腳長，比她快多了。
雲綠得小跑過去。
一路下臺階，跑車車門自動向兩邊滑開。
雲綠上車，剛坐好，江郁擡手，将購物袋放到她懷裏，雲綠反射性地抱住那袋子，江郁掃她一眼，繞過車頭上駕駛位。
上車後，雲綠才輕聲問：“那我…去哪兒？”
她想着叫江郁送她去裏園那裏，但是她又不習慣去打擾人家，很遲疑，但好在此時此刻還有江郁一起。
雖然她挺怕他的，但是此時，确實有安全感。
城市的夜晚很繁華，雲綠知道，江郁會給她建議的。
江郁沒啓動車子，他往後靠，偏頭挑眉：“你想去哪？”
他故意不說。
雲綠想了下，“現在租房能租到嗎？”
她有錢。
就是租房的話，會有些不安，上輩子雲昌禮給她買房子是一年後，那個時候她十八歲了。
而此時，她意識到，她或許應該早點買房。
江郁啓動車子，在跑車的轟隆聲中說，“叫房東哥哥。”
房東哥哥？
雲綠愣了下，他的意思是他租房子給她嗎？雲綠頓時更安心了，她老實喊道：“房東！”
江郁剎車差點踩下去。
他咬着牙根。
小白兔，你狠。
車子進了靜瀾小區，下了車庫，拔了鑰匙，江郁一把提着那行李箱，大步地往電梯走去。
雲綠在後面有點跟不上。
她喊了一聲：“你等等我。”
柔柔弱弱的，軟軟的，江郁腳步一頓，幾秒後，他回過身來，另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兩個人肌膚相貼，他喉結滾動了下，沒搭理，帶着人走進電梯，雲綠幾分掙紮，她丸子頭都掉了。
江郁偏頭看她一眼，松了手。
又把她懷裏的購物袋拿了過來，放在行李箱上，一塊拉着。
很快抵達二十六樓，一梯一戶，一出門，就是一個鐵門，江郁壓着她的行李箱，指尖按着槽口，滴一聲。
門開了。
他拉開門，裏面的掰一下，也開了。屋裏感應，燈一亮，玄關通客廳，江郁換鞋，從櫃子裏拿出一雙中碼的男性拖鞋給雲綠，雲綠穿上，但是她的腳實在太小了，像小孩穿着大人的鞋子一樣。
江郁視線在她的雪白的腳趾上掃一眼，就走進去，按開了其他的大燈。
雲綠走進去，看着精裝修過的房子，一看就還沒住過人的，她輕聲問：“這房子多少錢？”
“租多少錢？”
江郁：“三十萬。”
雲綠愣了下，像是不敢相信，“多少？”
她不算非常富有，算是有點錢的那種，頂多在郊區能買套房子，但是…租一套房子三十萬…
雲綠咽了下口水，“你…”
江郁回身，抱着手臂，懶懶地靠在酒櫃上，歪着頭，說：“三十萬嫌多啊？”
雲綠：“你不是廢話嗎？”
一萬多就很多了，騙她不懂黎都的行情嗎？
江郁挑眉，舔了下唇角，昏暗的光線下，他勾唇壞笑，“嫌多，那就喊聲哥哥，給你免費？”
雲綠頓了下。
許久，她拿出手機，搜了一下靜瀾小區的租房信息，很快，租房信息跳出來。她舉着手機，遞到江郁的跟前，“你看，才一萬二，沒有三十萬。”
江郁看着跟前的手機頁面。
半天沒說話。
江郁：“……”
啊！！
看他這樣，雲綠遲疑了下，“那…再給你加五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