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蔣胡
胡女士坐在沙發上等了好長時間, 還不見自己的兒媳和孩子回來，正準備去找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見！”蔣局長穿着一個深灰色的大衣，圍着一個淺藍色的圍巾。圍巾被用舊了，大衣也不适合他現在的體型了, 歲月剝奪了他的俊朗。
胡女士扯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見！”拿着包，就想走。
蔣局長堵住了她的去路, “坐下來, 聊聊天，”蔣局長懷念的看着周圍的一切，“老格局，老情調, 我們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天，說一會兒話了。”
“忘了。”胡女士看着這個不在年輕的男人，他的身上承載着自己年輕時候的夢，一個如同楓葉般熱情似火的夢，時間一到, 楓葉落下, 她的夢也跟着碎了，支離破碎。
“坐下來, 只是聊聊天, 以多年老朋友的身份可以嗎？”蔣局長祈求道, 這麽多年來, 他第一次低三下四的和人說話。
胡女士坐到沙發上，“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好談的！現實本來就是殘酷！”
蔣局長坐到胡女士的對面，“自從你和陸正結婚後，我就來到了這個地方，直到今天，都沒有離開過。”
“變了很多！”胡女士透過窗戶，看着周邊的景物，“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覺。”
蔣局長情深地看着坐在對面的女士，帶着一種懷念，還摻雜着悔恨。“有些東西随着時間的流逝，反而越來越醇厚。”
“我現在要去找我的兒媳和孫子，就先走了。”胡女士認為人是沒有回頭路的，就像她。
“是我打電話給你兒子，讓他把你帶到這裏的！”蔣局長了解眼前的女人，固執地讓人痛恨，如果當初不是她這麽固執，他們何至于走到這一步。
胡女士心裏早已有了猜測，只是她選着了逃避。
“我不知道你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到這裏的，”蔣局長雙眼通紅，心中的感情噴湧而出，“我在這裏等了你三十年。”回憶着這三十年自己走過的路程，“每天啊！到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走一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些地方一個一個的從我的眼前消失，最後，能讓我停留的地方只有這裏。”
此刻，胡女士已經淚流滿面，她一次次地再悔恨當初的選擇。如果自己在信任一下對方，如果在多等幾天，結局是不是就不是這樣了。“我們都老了。”對面的男子在她的眼睛裏，漸漸變得模糊，淚珠一顆顆的滴在手背上，“心老了，你應該多出去走走，這裏不是你的全部。”
“人老了，心老了，再過不久就是一捧黃土，我還有幾個三十年，還等你幾個三十年。”這人啊！沒見面的時候惦記着，見了面了，心裏眼裏裝的全是對方，“你兒子過的并不容易。”
這一刻，胡女士崩潰了。“我知道，他活的很辛苦，我沒有辦法選着給他一個怎樣的父親，我沒有辦法保護他。”胡女士痛苦的捂着頭，“我這輩子對不起的人，一個是你，一個就是我兒子。”
“我願意做他的後盾，我可以幫他！”蔣局長承認自己卑鄙，用這個來綁住胡女士，如果早些年他不堅持君子作風，還有陸正什麽事。
“我只想陪着我兒子，他的家在哪裏，我的家就在哪裏。”胡女士不想耽誤眼前的人，她原諒不了自己犯下的錯。
“那我呢！”蔣局長悲傷的看着胡女士，聲音顫抖的說道，“你兒子有媳婦孩子陪，我呢！糟老頭子一個！”自嘲地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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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局長落寞的走出了咖啡廳，承載着他美好回憶的地方，此刻已經是他難以愈合的傷疤，也許~以後他将不會在踏足此地。
“媽！”陸浩毅看着蔣局長離開的背影，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合了，但是他卻抓不住。
胡女士擦幹臉上的眼淚，“恩！都談好了嗎？”
“能和我說說您和蔣局長之間的是嗎？”陸浩毅看着自己的母親，他不明白既然這麽痛苦，為什麽要放棄。
胡女士陷入了回憶中，她很久沒有碰觸這段記憶。“我和他是在一個秋季認識的，那時候他高我兩屆，就是莫名的相遇了。”
“小胡，我知道一個地方藏着珍貴的詩集，要不要去看看！”年輕時候的蔣老幺在圖書館門口堵住了胡女士。
胡女士看着周圍沒有人主意她這邊，“你可以告訴我，我自己去。”她不喜歡和男生過多的接觸。
“我倒是想告訴你，但是他們那個地方的詩集是老板私人收藏，一般人就是去了，也是見不到的！”蔣老幺無奈的攤開手。“那位老板是在外游學回來的，他帶回來了很多珍藏的好書。”
胡女士聽蔣老幺這麽說，很心動，在做了一番掙紮後，選着跟着蔣老幺一起去。
蔣老幺把胡女士帶到一個咖啡廳門前，“走，進去吧！”
胡女士進來後，并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認為蔣老幺在騙她。
蔣老幺和吧臺上的人說了幾句話，拿過一串鑰匙，“走吧！”将鑰匙在胡女士面前晃了晃。
胡女士沒有見到蔣老幺說的詩集，心有不甘，就和蔣老幺上去了。
蔣老幺打開門，“怎麽樣，我沒有騙你吧！”
胡女士進去一看，發現很多詩歌真的是孤本，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從中拿出一本自己一直以來最想看而沒有機會看的詩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慢慢地看了起來，忘記了時間。
美人在欣賞書，而他卻在欣賞着美人，後悔沒有帶畫板，不能把這一刻完美的記錄下來。蔣老幺這樣整整下個下午都在盯着胡女士看，看着天色不早了，“走了，還想看，下次再帶你來。”
“會不會很麻煩！”胡女士小心地問道，眼裏的期待卻出賣了她。
“不會，我和這裏的老板熟。”蔣老幺打包票道，“以後想來，随時可以找我。”
後來他們經常來到這間咖啡廳，漸漸地熟悉了，蔣老幺就帶胡女士去了其他的地方。
“瓊州基本上種的都是梧桐樹，沒想到你還能找出其他的樹。”胡女士看着眼前的幾顆楓樹，也能讓她感悟詩歌裏描寫的情景。
蔣老幺看到胡女士開心地笑了，和胡女士在一起的日子，生活充滿了詩意與驚喜，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這個地方還真不容易找，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的。”其實他這幾天一有時間，就會騎着自信車走街串巷，各個地方都去逛一遍，才找到這個地方。
“真好，我老家楓樹很多，一到秋天，迫不及待的展露出它的火熱與熱情。”胡女士對楓葉的鐘愛起源于兒時的記憶，那時候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們有時間就去碼頭，聽着船鳴笛的聲音，沿着碼頭一路走來，品味着世間百态。有時候他們就會挑一些魚蝦回來，胡女士會做一頓豐盛的午飯，以示感激。
相處的時間更長了，彼此熟悉了，他們會騎着自信車，到處溜達，他們踏遍了整個瓊州。
漸漸地他們如影随形。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蔣老幺畢業了，他回到了岩城，胡女士還在瓊州繼續完成她的學業。他們每次都會通過書信交流。
又過了一年，蔣老幺被安排去相親，家世相當，門當戶對。蔣老幺拒絕了，向自己的家人坦白了胡女士的存在。
後來胡女士畢業了，去岩城找蔣老幺，但是沒有見到這個人，此後很長時間也聯系不上。
不久後，被告知蔣老幺要結婚了。
胡女士失魂落魄地在岩城度過了好多天，直到在錯誤的時間認識了陸正。
後來陰差陽錯下，她和陸正結婚了。
從此再也沒有蔣老幺的消息。
陸浩毅聽了母親的敘述後，這件事一定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蔣局長，你出來說說話吧！”
蔣局長從花盆背後走了出來。
“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說你來了岩城，當我知道以後，你已經和陸正結婚了，在你結婚後的第二天，我就來到了瓊州，沒有通知任何人。”聽到胡女士剛才的話，蔣局長意思到，可能真的是他忽略了一些事，導致他們錯過了彼此。
“我到你信上的地址去找你好多次，他們說你不在，到外地去了。”胡女士心情已經平複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對錯，可能他們真的不适合。
蔣局長回憶胡女士畢業那年的往事，“其實那年我很久沒有收到你的來信，想要去看你，總是被一些事絆住。”蔣局長回憶着往事，美好的往事，在将來總會帶有莫名的傷痛。自從他跟家裏說出胡女士離婚的消息後，他的母親看她的目光總是躲閃，當年的事，和他的母親也是有關系的吧！
“也許是中途丢了。”都這麽多年的事了，胡女士也不想去太過計較。
“你現在和以前真的有很大的不同。”蔣局長知道她還是她，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她。
“這咖啡廳是你開的吧！”胡女士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
“以前不是，後來老板要把它賣了，我就買下來了。”這裏面的一切，蔣局長都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了，“這是我唯一能夠保留下來的，不知道能夠保留多久。”現在各個地方都在搞城市化建設，也許将來的某一天，這裏也會不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