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年的愛戀最純真也最脆弱——經不起一點打擊。
這是李蘇躲在飾品店外一臉憤恨的萬越時,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她繼續往前走,毫不意外地看到店裏正在挑選小飾品的夏蕊,然而重點是,她身邊還站着一個年齡和夏蕊相差無幾的男生。
李蘇隔着一定的距離看了一眼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的萬越,她想另他感到氣憤的或許不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和其他男生有說有笑。而是自己捧在手心求而不得珍寶一樣的女孩子在另一個男生面前竟然顯得有些卑微,沒錯,就是卑微。夏蕊的态度幾近讨好,而她身邊的男生對她似乎并沒有特別的好感,至少李蘇沒有看出來。
本來想趁着周六來圖書館找找有沒有解夢或者心理方面的書籍,卻沒想從圖書館出來能看到這樣一幕。上次那個夢讓李蘇覺得新奇又怪異,這是第一次在她夢裏出現犬類動物,她卻沒有生出害怕、驚恐的感覺來。
微微地扭動脖子,在圖書館耗了一天,李蘇覺得脖子酸痛得不行。之前還不覺得,一出來感覺就明顯了。不再去關注別人的故事,李蘇背着小書包往回家的路走。沿途路過一家賣零食的小店,李蘇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只冰淇淋。只是冰淇淋拿到手上,李蘇才有些後悔,這和她夢裏見過的那只完全不一樣。
周日一大早李蘇還在院子裏小聲晨讀就聽到一陣敲門聲,李蘇連忙放了書跑出去開門,門外居然是郵局送信的,“李蘇在嗎?”見這家人有人開門,對方從一疊信封裏找出一封問道,李蘇點點頭,“我就是。”之前肖陸君寄東西時收件人都是寫的李媽媽,李蘇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收到信這種東西,心裏有點小興奮。
送信的郵遞員瞥了一眼信封又重新看了看李蘇,眼神有點奇怪,“你就是李蘇?”李蘇想我當然是李蘇,不過她還是老實地又點了點頭,“嗯!”
“好吧,這是你的信和包裹。”
禮貌地目送郵遞員離開李蘇才終于拿着信和包裹進去,本來還有點期待和好奇的李蘇看見信封外面“程路陽”三個字時心裏那點好奇心就“咻”地一下飛沒了。再仔細看看李蘇就明白剛才郵遞員的疑惑了,這信和包裹居然是跨越大西洋送過來的。
真是錢多燒得慌,這是李蘇對程路陽的評價。
李蘇簡單快速地掃了一遍信的內容,程路陽在信裏說他回去之後就出國留學了,然後就是他的一些日常瑣事,還解釋了那個包裹——裏面是一臺手機和電話卡,這是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并且叮囑李蘇一定要用,電話費就不用擔心了他會每個月讓人繳費的。最後又一次說了那句,“等我回來”。驚得李蘇像碰到什麽惡心的東西一眼趕緊把信丢在一邊,動作大得都驚動了半夢半醒的徐衍之。
徐衍之遠遠地掃了一眼落在地上整潔漂亮的紙張,再看看李蘇迷茫中帶着嫌惡的表情,忍不住同情起程路陽來。據他這小半年的觀察看來,作為一個不滿八歲的孩子,李蘇智商挺高,eq就相對弱勢了。
李蘇到底還是把那個包裹拆開了,裏面是一只很小巧的白色手機,大概是從那邊買了寄過來的,樣子比國內現在流行的手機樣式好看也更輕巧。把卡放進卡槽,李蘇花了一點時間才把手機調成了震動。
晚飯時一家人都在,李蘇看父母之間的氣氛猶豫半天還是沒把這事兒告訴他們,自從上周從老家回來李媽媽一直都沒搭理過李爸爸。李爸爸起先心裏還挺氣悶的,後來想通了又拉不下面子給李媽媽道歉,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一周。
這期間李蘇什麽都沒做,只是安靜地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就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雖然夫妻之間有小矛盾,家裏的大事兒還是一件都沒耽誤,李媽媽已經購置了一批桌椅明天就運到,院子裏也安上了雨棚,還打算明天桌椅到了去印菜單。李爸爸也每天勤勤懇懇地在汽修廠裏上班,回家的時候李蘇都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機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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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似平靜的生活終于在李家飯館開業那天起了波瀾,李奶奶帶着小兒子和兒媳來鬧場子了。
那天是周一,李蘇本該早早去上學,結果早上起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身體重的不行,李媽媽本來想帶她去附近的診所看看,李蘇堅持一個人帶着管家出了門左拐右拐終于到診所開了藥。回到家吃了藥更加昏昏欲睡,李媽媽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請了假就讓李蘇上樓歇着,她和李爸爸在下面忙活着準備開業。
徐衍之活了兩輩子,自覺見多識廣,什麽樣的人和事都見過,卻在見到李奶奶和李二叔一家時瞬間刷新了三觀。母親偏心小兒子本無可厚非,然而這位偏心得實在太吓人了。徐衍之站在屋檐門口看李奶奶和李二嬸潑婦罵街一般耍賴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樓上。而本該在床上休息的李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樓梯口,眼神冰冷,毫不畏懼地看着樓下的醜劇。
李蘇手緊握扶梯,一步一步慢慢下樓,李家院子裏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李媽媽站在角落那兒一聲不響地掉眼淚,而李爸爸卻仍舊锲而不舍地和老母親以及弟弟解釋。重生以來,李蘇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感覺整個人都被仇恨給籠罩了一般,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身為兒媳面對婆婆這樣的舉動,李媽媽只能咬着牙把哭往肚子裏吞,然而最讓她覺得難過的是丈夫的反應。或許他心裏也是怨她的。李媽媽越想越覺得凄涼,直到她的手被一雙并不太溫暖的小手勾住,仰着頭看她的李蘇臉色發白,“媽。”因為尚在病中的緣故,李蘇的聲音沙啞,并不若往常那般清脆。
沒有人注意這對母女,大家都被院子裏大吵大鬧的李奶奶和李二嬸吸引了注意力,李家搬到這裏不足半年,鄰裏并不太熟悉,只是聽這院子裏的老人和婦人的哭訴,倒還真有一兩個好事者義憤填膺地要李媽媽給個說法。
李蘇默默地聽着,然後就笑了,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朝對方說道,“這位叔叔,沒聽過什麽叫做站着說話不腰疼嗎?”無視母親的示意,李蘇不帶感情地掃了一眼院子的人,“若是你們的母親從小就偏心眼,長大了還要你毫無原則地貼補日子過得比你還好的弟弟,甚至要求你幫弟弟一家買房子,不給就鬧,”李蘇冷冷地看了一眼仍舊哭鬧不休的幾人,用下巴指指,“就像那樣,你們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開始鬧得最兇的幾個男人沒聲兒,李奶奶和李二嬸聲音尖銳,罵了許多難聽的話,李蘇理都沒理,轉身進了屋,出來的時候手裏端着一個盆子徑直走到他們面前站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奶奶,天熱了吧。”說完就把那一盆液體往兩人身上潑去,就連站在他們倆身邊的李爸爸身上也沾了許多。
“啪!”李蘇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一直站在一旁不吭聲的李二叔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李蘇并不在意,而是擡起頭看向離她不足一米的父親。李爸爸被李蘇的舉動給吓着了,還沒回過神來,這時見到弟弟給了自己女兒一巴掌,竟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被湯料潑了一身的母親。
院子裏的人也被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給吓着了,原本吵鬧不堪的院子一下子竟然安靜下來。只有李媽媽慢慢走過來,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道,“讓大家看笑話了,我們今天不營業了,大家請回吧。”
等人散幹淨了,李媽媽把鐵門落了鎖,轉身進了屋,留下李家人不知所措。隐隐猜到母親要幹嘛的李蘇并沒有阻止,而是帶着快意看向幾人。終于回過神來的李爸爸試探性地喊她,“蘇蘇……”李蘇沒有回答,到了今天這步,她對父親已經沒有了期待。如果只是想讓她成為他所謂親情的奴隸,那他又何必要生下她?
李媽媽再度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李家人都吓了一跳,不久之前還痛斥大兒媳不讓兒子給錢治病的李奶奶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矯健地堪比逃命。李蘇諷刺地笑笑,什麽都沒說。
李媽媽拿着為了開店新買的菜刀,一步一步走到裏李二叔面前,後者吓得直哆嗦,結結巴巴道,“大、大嫂,你別……”
“呸,別叫我大嫂,真是讓人惡心。”李媽媽拿着刀一步步逼近,在靠近李二叔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痛快的事情了。李二叔一個人大男人自然不會巴巴地被女人扇耳光,只是李媽媽手裏拿着的刀讓他什麽都做不了。
李奶奶見自己最心疼的小兒子被打,鬧鬧叨叨地要沖過去和李媽媽拼命,被李爸爸拉住了。他皺着眉頭對李媽媽命令道,“蘇怡,把刀放下。”李媽媽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質問,“你閉嘴,李蘇是你女兒,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你女兒被人打?”
“我沒……”李爸爸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卻不料李媽媽根本不聽,直接打斷他的話,“算了,不管怎麽樣,我受夠了,你可以為了他們讓我受委屈沒關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可以忍,可是李蘇呢,你憑什麽讓她受委屈,她是你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