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肖陸君夫妻倆本來打算呆三天就走,結果聽說李蘇六一兒童節的時候要上臺表演節目,肖陸君當即就定下再住幾天等六一過了再回去。而程明江卻是不能的,他來縣裏是要一些要緊事要,雖然沒有一個結果,但他總要先回去給人家一個交代。程明江離開的時候程路陽也跟着回去了,本來肖陸君夫妻倆帶他來這都是看他心情不好還請着病假,只是這病假再請下去,他們老是估計要認為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嗯,這是我的電話號碼……”程陸陽把手裏折疊整齊的紙張遞給李蘇,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猶猶豫豫地繼續說,“要是有事兒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但他不想就這樣和李蘇斷了聯系。
李蘇正在收拾書包,見他進來之後扭扭捏捏最後還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然而她也只是笑嘻嘻地接過紙條,“嗯嗯。”她哪兒來的電話給他打這就已經是個問題了,不過李蘇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說的,他既然給了自己表示接受就好了,沒必要為了一點小事去糾結,放寬心才能心情愉悅。這是李蘇重生以來慢慢琢磨出來的道理。
見李蘇乖巧地接過紙條,程路陽心裏有一種得了承諾的奇怪感覺,但這種感覺并不太壞。在這種愉悅的情緒之下,程路陽伸出手摸了摸李蘇的頭,就像叔叔嬸嬸那樣,得出的結論是李蘇真是小小的一只。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十分蒼老的成年人,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像摸寵物一樣摸頭,李蘇難得地有些羞恥感,于是眉頭一皺就跑開了,她跑得太快以至于身後的程路陽沒有看到她皺着的眉頭,而她也沒有看到程路陽表情柔和的樣子。
很多事情都不能急,慢慢來。
肖陸君看到這一幕,用手碰碰拎着簡單的行李準備下樓的丈夫,示意他朝那邊看。程明江看了一眼也深感奇怪,他這侄子的脾氣旁人不清楚,他這當叔叔的可是不能更了解,表面上待人溫和有禮,心裏其實誰也瞧不上。就說對這李家,程明江還記得李家還住在鄉下時,路陽對這一家子可是看不上眼的。
程明江還是第一次見程路陽對外人行如此親昵的舉動,就連和他那些發小程路陽不曾如此過。
“老程,你說路陽這孩子還真是外冷內熱,平時看他對蘇蘇不理不睬冷冰冰的樣子,我還以為他不喜歡她呢,結果你看。”肖陸君在丈夫耳邊小聲說着,心裏對程路陽和蘇蘇這樣親密是很欣慰的,想着感嘆了一句,“要是以後蘇蘇能成為我們程家人就好了。”
妻子出身書香世家,性情多愁善感又浪漫了一些,但程明江還是得出聲提醒,“別說孩子還小,這事兒你回去可別和老大家的說,免得惹出麻煩,她那性子能看得上……”
“能看得上什麽?”程明江還沒說完就被肖陸君不滿地截了話,柳眉一挑,語氣帶了些不屑,
“他們那麽糟心的一家,我還舍不得蘇蘇去受苦呢,再說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定呢?”
程明江搖搖頭,“路陽,該走了。”
一大早來接人的車就停到了李家院子外面,把行李放上車,程路陽上車從車窗看到倚在院子門那兒的李蘇,握了握拳,推開車門下車。後面程明江被吓了一跳,“路陽?”
程路陽一路小跑跑到李蘇面前,伸出手把手裏汗涔涔緊巴巴的紙張放到李蘇手裏,朝她笑笑,然後又跑上車。留下一頭霧水的李蘇拿着手裏的紙張迷茫地看着越來越遠的車,旁邊是一樣迷茫的李家父母以及笑得得意的肖陸君,看了一眼皺着眉頭的李蘇,肖陸君想,以後還指不定誰不上誰呢?
這事兒在大人們看來也就是一個小孩子關系好的表現,李媽媽倒是很欣慰李蘇和程路陽成為好朋友,在她看來程路陽不僅聰明還是有一個懂禮貌有教養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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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程明江他們,李蘇就該去上學了,到了學校李蘇把昨天的作業拿出來放到一邊,又從書包裏
抽出一本語文課本蓋在她自己做的英語筆記上面,背了一會有同學來借作業,李蘇爽快地答應了,小胖墩同學沒心沒肺地道謝,“李蘇你真好,才不像那誰誰,”說着還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某位同學,“哼。”
李蘇有些哭笑不得,“趕緊去寫吧,不然等會課代表收作業了看你怎麽辦?”小胖墩一愣,拿着作業急急忙忙回去,在剛瞥過一眼的某位同學身旁坐下,開始抄作業。李蘇單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想着小孩子真是有趣,嘴上說讨厭,其實心裏可喜歡了,也不知道每天給人帶零食的人是誰。
這樣想着李蘇腦海裏突然閃過程路陽的樣子,這才想起來包裏還有一張被主人捏着一團的紙條,李蘇心不在焉地把有些濕潤的紙團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攤開來看,班主任就出現在教室門口,李蘇趕緊把紙團放回包裏,把語文課本最大範圍的攤開。
晚上李蘇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等大人回來,最近李爸爸也忙,大概是想着以後自己開門店修車,李爸爸現在每天都幹勁兒十足,加上李蘇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在家裏聽單詞和課文,也就暫時不再去圖書館了。
夕陽已經慢慢落下,遠處橘紅色的餘晖籠罩着老舊的樓房,看着有一種破敗複古的美感。李蘇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心不在焉地回憶着昨天記憶過的單詞,管家趴在離她腳邊不遠的石板上,樣子惬意而閑适。李蘇抿着嘴,小聲喊了一句,“管家,吃飯了”,結果被收養的流浪狗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李蘇也不計較,繼續回憶單詞,等李蘇把昨天記憶過的單詞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還是啥沒人回來,李蘇想了想上樓把書包裏的紙團拿下來。
大概是因為被汗水濡濕了之後又幹,紙張呈現一張不自然幹巴巴脆生生狀态,好像能像落葉一樣碾碎的觸感,李蘇被自己的形容給弄得打了一個冷顫,抿着嘴把紙張攤開,結果上面好大一部分空白,就中間寫了一行字。
李蘇不自覺地跟着念出聲,念完之後愣了楞,随即下意識地把手上的紙張扔到了一邊,活似她手上拿着的一只小狗一般。攤開的紙條沒飄多遠,正好落在閉目養神的最近越發圓潤的土狗面前。徐衍之懶散地把眼皮微微擡起,從那麽一絲絲縫隙中看到紙上寫了四個字。
等我回來。
他不是有病吧。李蘇再一次默念出聲,擡眼卻看到自家收養的流浪狗一臉淡定地看着自己,李蘇莫名地覺得有點奇怪,于是她默不作聲地轉了一個方向,“他該不是要自殺吧?”李蘇被自己的猜想下了一跳,随即搖搖頭,“應該不是的,程路陽看起來挺正常的啊,他要自殺才真是有病。”
全然不覺自己的話前後矛盾的李蘇圍着小院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反複論證着各種猜想,最後把自己搞得毛躁躁的,一生氣把紙條撕成碎紙屑扔垃圾桶了。然後氣沖沖地跑上樓做晚飯,徐衍之瞥了一眼垃圾桶,不知道該對李蘇的情商作何評論,“嗷”了一聲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樓上不出傳來小女孩稚嫩而暴躁的聲音,“一中華田園犬還嚎什麽嚎!”
繼續淡定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作為一只狗,徐衍之也是很愛幹淨的,盡管正如李蘇所言,他只是一只中華田園犬。眯眯眼,徐衍之也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堕落了,連李蘇這種怕狗怕得要死的人也敢吼他,不過徐衍之把李蘇剛才的表現看作是遷怒。樓上的傻瓜大概終于明白為了四個字糾結那麽久的自己才真是有病了,徐衍之幸災樂禍地想。
作為一只狗,徐衍之現在越來越适應在李家的生活,這家的女主人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如果不是曾經偷偷上樓爬上洗浴臺看過鏡子裏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按照自己現在在李家的待遇,徐衍之還以為自己只是一只蒙了灰塵的寵物狗,洗幹淨還挺招人喜歡那種。
不過都說了,這前提是他沒看過。
歪了歪頭,徐衍之又低下頭看看自己被舔得幹幹淨淨的爪子,用着這麽一副身體還真是糟心。他現在已經不再去糾結自己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了,更不想想跟在夏蕊身後的傻小子一樣,當初見到夏蕊,徐衍之幾乎把她看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可後來他就想明白了,現在不是十年後,夏蕊還不是他公司的職員,只是讓徐衍之有些困惑的是他記憶中的夏蕊明明很愛狗的,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公司有這樣一個職員還是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碰到夏蕊在喂一只躲藏在角落的流浪狗。
然而夏蕊那天的表現明明就是讨厭狗,和李蘇對狗的恐懼害怕不同,夏蕊對他是真的厭惡。如果是因為自己那個時候太難看的話,可當初被她喂食的那只流浪狗可是更難看,當然,也正是因此徐衍之才開始注意這個女孩子。
徐衍之愛狗,不過他只愛那種看起來威武漂亮血統純正的狗,而不是“自己”這種,徐衍之別開頭,中華田園犬。
“胖狗,吃飯了。”李蘇端着碗從樓上下來,臉上已經沒有之前那種焦躁了,她一邊做飯一邊想了許多,覺得程路陽不過就給了一張紙條四個字而已,在這裏糾結那麽久的自己才是有病。不過話雖如此,李蘇還是有點擔心,打算晚上肖阿姨回來了,隐晦地提醒一下。
把管家的碗放到離它大概半米的位置,李蘇往後退了幾步。徐衍之才不會計較她這種小孩子心性,優雅地踱着步過去,慢慢地開始進食。李蘇得寸進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吃吧吃吧,再胖點等到冬天就可以宰了炖肉進補了。”
“旺!”
管家突如其來的犬吠聲把李蘇下了一大跳,退了幾步倚在門口,覺得自己退都軟了。徐衍之目光灼灼地看着躲在門後的小女孩,對方眼睛濕漉漉的,他竟然覺得李蘇此刻看起來比他現在這幅樣子還像一只小狗,而且還是那種會撒嬌求抱抱的寵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