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扭少年
“有什麽想吃的？”楚燕問，三天來她都吃的很少，感冒倒是好了，胃口卻越來越小。
“烤肉。”秦暮躺在沙發上裝死。
“駁回。”
“烤排骨。”睜開眼睛。
“有區別嗎？”
“一個有骨頭，一個沒骨頭。”
楚燕看她一眼，“我要去上班，飯已經做好了，中午要吃的話你自己熱一下，晚上我盡早回來。”
“恩，路上小心。”秦暮直起身，“記得帶烤紅薯回來。”
回應她的是啪的關門聲。
為什麽突然想吃這個？秦暮重新閉上眼睛，冬天快要到了，這一年的冬天來得太遲太遲。
升初三那年，她十六歲。花樣的年紀，周圍的人都在為青春期的那點旖旎心思蠢蠢欲動，空氣中的荷爾蒙似乎都比往常高些。
秦暮是在一個清晨收到的禮物，幹淨的玻璃瓶裏插着一束嬌豔的玫瑰，旁邊還有一張硬質卡片，藍色的紋路印在上面，幹淨純潔。沒有署名，字跡清秀，只寫着一句話，我不想成為你生命中的過客。很文藝的說法，看來是個可愛的書呆子。
處理掉瓶子之後，她神使鬼差的将那束玫瑰塞進背包。被人喜歡了，不知道對方是誰。這種感覺很奇怪，卻意外的不讨厭。至少到目前為止，秦暮并不覺得有任何的困擾。
冬季的白天過得飛快，女孩仍舊是最後一個走，沒有什麽不同。除了，她走到門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個少年。
黑色單肩背包，他靠在門扉上，斜斜的剜她一眼，然後慢慢的收回目光，“六點整，比昨天慢了十分鐘。”
忽略掉他話中的不滿，秦暮習慣性的低着頭。
已經高二的齊修雲迅速長到一米八，原先幾分文弱的氣息早已經蕩然無存。“秦小暮，我就這麽見不得人，你非得藏着掖着，這麽遲才舍得出來！”他不爽的抗議，明明是冬天，卻只套了一件高領毛衣。不像她，總是包的像粽子一樣。
終于轉身，卻是摘了背包扔他身上，是真的扔，不願意就離開，誰要你巴巴的等了？她面無表情的看他，“走吧！”
“明天請早，下午過二點鐘天氣會更加冷。”他一本正經的重申，“我感冒的話可就沒人送你了。”所以秦小暮，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最後一個離開。
“好的。”她點點頭。齊修雲每天都送她回家，三百六十五天，扣掉假期。他會堅持多久？秦暮第一次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少年的眼皮跳了跳，她總是答應的快，“今天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沒有。老師很兇，學生很呆。”她的嘴巴很壞，總是盡量減少說出的字數。又不愛笑，被班裏的女孩子排擠也是正常的。
少年跟在後面，“那就好。”聲音極輕。其實大多數時候，兩個人都不說話，這沒什麽。
齊修雲看着前面的女孩，說實話，他也無法理解自己跟屁蟲一樣的行為。只要下課的鈴聲響了，他總是忍不住望向對面那棟樓的窗戶，想象着她板着一張小臉，慢吞吞整理課桌的模樣，然後無論如何也不能邁開腳步。
學校附近有許多賣小吃的攤子，這麽晚了仍然開着。烤玉米紅薯的味道糊了一樣，真心不好聞。她那時因為過長的煙囪才多看幾眼。
“想吃嗎？”齊修雲見她停下來。
“我餓了。”她還是板着臉，呆萌呆萌的，大大的棉襖襯得一張小臉十分精致，嘴唇被凍成紅豔豔，幹淨的黑色眼眸透着一分妖異，仿佛童話裏的小妖精一樣漂亮。
少年只覺得一顆心都化了，即便是想吃東西也要繞着彎說自己餓的別扭女孩是他一生中最值得珍藏的記憶。“阿姨，一個烤紅薯。”
賣小吃的夫妻笑着應了，“紅薯還沒好，要等一會兒子。”
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一愣，“沒關系，我們等等。”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表示想要的東西。
等待的時間不長不短，十多分鐘的樣子，中間有一對情侶走過。
“我想吃紅薯。”
“要等很久的樣子，玉米行不行？”女孩子勉強應了，兩個人的背影愈來愈遠。
齊修雲從欄杆上抱她下來，“天氣涼，別坐那上面。”然後接過紅薯遞過去，“很燙，先別急着吃，拿着暖手。”
他對她真的很好，秦暮歪了歪頭，很專注的盯着他看。少
年不自然的轉過頭去，“快走，磨磨蹭蹭天都黑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牽住他的手。齊修雲難得臉紅，薄薄的粉色一直蔓延到耳根。耳邊是女孩輕柔柔的聲音，“我看到那兩個人也是這樣的。”
“嗯。”他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柔軟。不同于他，她的手很冰，穿的比誰都多，可就是暖和不起來。
“嘶啦”書包的帶子沒有系緊，東西撒了一地。齊修雲低頭去撿，目光觸到某物，不說話，面色卻越來越冷。
女孩小心的退後幾步，沒敢吭聲，默默的啃紅薯。
“秦小暮，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麽？”他最後去撿玫瑰，因為缺少水分，又被各種書壓住，玫瑰掉了幾片花瓣，焉了般，已呈灰敗跡象。
“哦，玫瑰啊！”秦暮疑惑，“它怎麽會在我書包裏？”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他就知道這丫頭不讓人省心，哪個混賬手伸這麽長，不想要了？！
“今天天氣真好。”
“不要轉移話題！”
秦暮奇怪的看他，“你是在生氣，你為什麽要生氣？”
少年一頓，板着臉格外嚴肅，“你這是早戀，早戀不好！”
“哦，不好啊！”她故意拉長尾音，自顧自往前走，幾分懊惱，“可是怎麽辦？齊修雲，我本來想說喜歡你的。”
什麽？！喜歡他？少年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說喜歡他麽？秦小暮說喜歡他？！哦！幸福來得好突然。齊修雲抱緊全部的書追上去，“秦小暮，你剛才說什麽？”
“沒聽到算了。”
“喂！你說過喜歡我的，不能不算數。”
“早戀不好，我們是沒有可能的。”
“秦小暮！”
……秦小暮，秦小暮，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啊！只要一激動就會這般喚她。還記得他微笑的模樣，右臉頰上隐約的酒窩，比熱燙燙的烤紅薯還要溫暖。
楚燕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走神，原因不明。“王林你說，人為什麽突然想吃某種特定的食物？”
“因為個人喜好。”他答得快，老板的臉黑的也快。
旁邊的女秘書忍不住笑出聲，楚燕一眼掃過去，她直接笑抽了。“boss，這不是很簡單嗎？”開口的是剛來不久的新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果然膽大。
“你說。”楚燕發話，在場的人将手中的動作放輕，豎起耳朵。
“除了個人因素外，我們是很有可能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對某樣食物情有獨鐘。”
因為某個人，楚燕若有所思，她又是哪一種，是個人喜好還是某個人？
晚餐是理所當然沒有烤紅薯的，他還沒有大度到為情敵制造機會，對于所有關于齊修雲的事情，必須分分鐘掐死在搖籃裏！必須！
見他面色不善，秦暮也不好多要求，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也不能太過分不是！
－－－－－－題外話－－－－－－
若是遇上對的人，何必傷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