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艾薇沒有在羅沃德學校待幾天，便又乘馬車趕回倫敦處理工廠的事務。
迪昂認為這裏風景不錯，決定在這裏小住一段日子，并且要艾薇在回倫敦以後想辦法送兩匹好馬來這裏。
艾薇開始在倫敦和羅沃德學校輪流居住，這樣來回奔波很麻煩，但艾薇那一邊的事物都不能放下。
在将精心挑選的兩匹好馬送到羅沃德學校以後，艾薇開始學習騎術。
不同于男人起碼是兩條腿放在馬腹兩側的跨騎，當下的女士騎馬時都使用“側騎”的方式，即騎馬時将兩條腿都放在馬匹的一側來行走，使之看起來像希臘的雕塑一樣優雅，如果一個女士像男性一樣将兩條腿分開在馬腹兩側跨騎，就會被認為粗俗不雅。
但相對的，這種騎馬方式也非常危險和麻煩，騎馬需要特別定制騎馬服和配置的馬鞍，而且這種姿勢很難控制馬匹，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
其實這種方式的流行與人們一貫認為的思想和文化有關。
女人只能穿裙子而不能像男性一樣穿褲子，因此在騎馬時為了避免暴露只能側騎，而且騎馬騎太快時裙子會飛起來，所以只能慢慢的在馬上散步，最好前面還有一個人幫忙拉着馬的缰繩走。
這不是艾薇想要學習的騎馬。
賣馬的人知道是給女士騎以後特意免費送了側騎馬鞍，她将那東西扔到了庫房，換了一身男裝以後開始學着用跨騎方式在羅沃德學校前面的石子路上慢慢溜達，收獲了學校女性們一堆驚駭的目光。
“我這麽幹是不是很叛逆世俗？”艾薇笑嘻嘻的問道。
迪昂撇撇嘴，說道“她們沒見識，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麽幹的人，俄國的葉卡捷琳娜女沙皇也曾穿上男裝這樣子騎馬，還特意讓畫師畫下畫像。”
“那位葉卡捷琳娜大帝也是夠厲害的，一路從一個小貴族之女逆襲成了俄國的王儲妃，又發動武裝政變弑夫奪位，當上了俄國的女皇，我要是……”
“要是什麽？”
“我要是也也像她一樣有那麽多男寵情人就好了！”
迪昂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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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在“中國”歷史上，也有一個女國王，她本來也是王後，等到丈夫死後，她想辦法罷免了自己親身的兒子王位，自己坐上了國王的位置。”
“再詳細講講？”迪昂來了興趣。
艾薇便挑挑揀揀的講一個民間少女成為了老國王的妃嫔，又在老國王生病快去世時勾引了王儲，讓王儲對她念念不忘，老國王死後，她被送到了修道院，年輕的國王和王後上位，國王卻不愛王後更喜愛另一個年輕的妃嫔，王後為了争奪國王的寵愛，從修道院接來了這個女人，沒想到這個女人戰鬥力爆表，不僅搞定了別的嫔妃連王後也推下位，自己當上了新王後，逐漸掌握大權，在多年以後幾番廢立自己的兒子，最後索性自己登基當國王。
迪昂聽的津津有味。
“你從哪裏看到的這些？”迪昂問道。
“法國傳教士翻譯回來的中國歷史書上看到的。”
“回頭将書給我，我也看看那本書。”
“那本書我早就弄丢了。”艾薇說道。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迪昂痛心地說道，他一向愛書，忍不住心中惋惜。
這時候中國清政府那看似強大先進實為虛弱愚昧的表皮還沒有被戳破，由于閉關鎖國的原因又多添了一重神秘感，在歐洲人的心目中此刻遙遠的中國還是文明先進的代表，時常派遣傳教士過去學習。
等到熟悉了以後，艾薇便開始試着控制缰繩，駕馭着那匹性格溫順的棕色馬匹在石子路上小跑，一點點磨練着自己的騎馬技術。
等到冬日來臨時，她已經敢一個人駕着馬在林間谷地裏走個來回了。
紡織工廠的生意非常不錯，這都是新式蒸汽機的福。
當下最流行的紡紗機依舊是水力紡紗機，由于水力運作時的動力不穩定，織出來的紗線粗細不勻，只能織細棉布，不能織造光潔的平紋細布。相比之下，蒸汽紡紗機運作起來紡織的速度要快過水力紡紗機，而且織出來的線經緯線幾乎一致，不論是織細棉布、白棉紗還是平紋和花紋細布都可以勝任，質量也要比水力紡紗機織出來的好。
在相等價格下的兩種産品，人們自然會選擇相對較好而言的那一種。
一直到這一年冬日，一連幾個月時間工廠接下了好幾筆大單子，賺了不少錢，趁此機會，艾薇又将工廠裏的機器和工人增添了不少。
等到年末清賬結算後，艾薇給紡織廠上下的員工全部都發了獎金作為獎勵，其中工作格外出挑的幾人當面表彰他們的優點，又多發了一個月的工資，獲得了工廠上下的一致歡呼。
将工廠的盈餘依照詹姆斯·瓦特的股份送給他應得的紅利後，對方發來了邀請函邀請艾薇共度晚餐。
晚餐地點在瓦特的一處私人宅邸。
冬雪皚皚，寒風凜冽，艾薇梳妝打扮好以後又覺得冷，特意在外面披了一件前幾天新買的披風，這才坐上出租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車廂裏面也有些冷，艾薇摩擦着自己的雙手取暖，打算等明年多賺些錢以後自己也置辦一輛馬車。
到達地點以後，仆人領艾薇去了會客室，房間內還有幾個紳士打扮的男性，正坐在高背椅上閑聊。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友馬修·博爾頓。”瓦特走上前對艾薇說道，又對那個穿深紅色馬甲的男人說道“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艾薇·卡爾小姐。”
“很榮幸認識您，博爾頓先生。”艾薇率先提裙行屈膝禮道，對方也點頭回禮。
剩下的幾個人全部都是為馬修·傅爾頓工作的屬下，瓦特簡單介紹幾句以後便略過不提。
仆人們訓練有數，腳步輕捷無聲地走來走去，将各種烹饪好的美食擺在餐桌上、白蠟燭插在鎏銀花紋的燭臺上點燃，讓這餐廳看起來華麗明亮。
在吃晚餐前，瓦特舉杯說道“又是一年光陰流逝，在這一年裏，我與卡爾小姐你合作良好，共同使紡織工廠擴大繁榮、雖然是一位女性，但你的才華确實不輸給在場的其他幾位。”
說到這裏，瓦特笑着擡手點了點那幾個馬修·博爾頓的手下。
那幾個男人頓時發出了一陣應景的笑聲，不管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但看到自己老板的合作者如此評價艾薇，也都附和着誇贊了兩句。
“希望在以後的歲月裏，卡爾小姐你繼續努力，擁有赫爾墨斯的眷顧，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當然了，作為你的合作者，我也願意為你提供幫助。”
艾薇笑着舉杯，附和着說了幾句應景的話。
與其說是平等的合作者，詹姆斯·瓦特更像是将自己擺在了領導者的地位，但艾薇也心知自己此時此刻論起身份財富、權利地位來都遠遠不足以值得詹姆斯·瓦特平等以待，因此并不憤怒他的态度。
瓦特轉過頭來拍拍馬修·博爾頓的肩膀，“馬修，我的老夥計，這麽多年了，我們之間默契十足，并不需要說任何話，來，讓我們一起喝了這杯紅酒。”
馬修·博爾頓哈哈一笑，同樣親昵地拍了拍瓦特的脊背，喝下了杯中的紅酒，又對自己帶來的幾個人同樣說了不少話，才開始正式的禱告用餐。
艾薇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勺濃湯，仔細傾聽在坐衆人閑聊的內容。
博爾頓對他帶來的幾個屬下說的話與瓦特剛剛對艾薇所說有異曲同工之妙。
簡單來說一下就是聯絡聯絡感情，回顧一下過去一年的工作、展望一下接下來的發展、肯定員工們的辛苦、又讓他們接下來繼續努力。
今天晚上這頓晚餐，說白了就是一個員工總結大會嘛，自己因為過去半年裏表現突出，所以才也被邀請在了這裏。
晚餐以後。
“咚咚”兩聲，馬修·博爾頓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起。
“卡爾小姐，紡織廠現在生意興隆、又增添了很多工人和機器，您一個人想必忙碌非常，不如讓亞當去幫忙，給您減輕一些負擔。”博爾頓說道。
亞當正是剛才那幾個男士當中的一位，此刻也扭頭看向艾薇，面上毫無驚訝，可見是早已知曉此事。
一陣不悅被艾薇強行壓在心底。
“首先我得謝謝您的好意，但博爾頓先生您并不是紡織工廠的主人，這樣毫無預兆的突然插手實在是太過冒失，也許可以等我們再熟悉一些以後再提這件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和我的紡織工廠沒有半點關聯，無權說三道四。
博爾頓先生笑眯眯的說道“雖然我和那個紡織工廠沒有關聯，但是詹姆斯可是它的股東，而且您工廠裏現在使用的蒸汽機也是詹姆斯的專利，讓工廠多個人這點小事詹姆斯當然有權利去做。”
“唔，沒想到這件事情瓦特先生你也知道。”艾薇微笑着說。
有詹姆斯·瓦特的幹預就麻煩了……
“事實上馬修今天下午才告訴我，不過我也認為他的建議挺好的，卡爾小姐，你畢竟是一個女士，總有些場合不方便出現，亞當為人細心工作嚴謹，有他幫你就容易多了。”瓦特說道。
“不知道亞當先生之前在博爾頓先生手下是做什麽的？”
“我在伯明翰的金屬制造廠工作，平日裏負責管理員工和對其他商人談生意。”
“是嗎？”艾薇從仆人的手中接過一盤水果，說道“所以先生你從來沒有接觸過紡織行業？”
“雖然沒有接觸過，既然博爾頓能推薦他來，那亞當必定有旁人沒有的優點。”瓦特插話道。
“我從來信奉內行人管理內行人的準則，讓一個人去接受全然陌生的領域，哪怕這個人在如何優秀也會手忙腳亂，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就像是讓醫生去拿着槍打仗、律師去治病救人一樣不僅荒唐，而且會出大問題，不過……”艾薇語調快速的蹦出一連串話，在其他人忍不住打算反駁時突然改口道“既然瓦特和博爾頓先生都如此推薦你，我也願意給亞當先生你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亞當追問道。
桌前一片安靜，等待艾薇的回答。
她用小銀叉叉起一塊蘋果，慢慢的吃完以後才對博爾頓笑道“如果亞當先生并不适當紡織廠的工作，犯下種種錯誤，影響了紡織工廠的利益，那麽到時候博爾頓先生你會介意我将亞當先生辭退嗎？”
這話不好接，工廠的制度非常重要，博爾頓總不能說哪怕他犯了錯你也不能處理他，如果他真的說了，還怎麽管理其他人。
“我相信亞當的能力，不過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那麽卡爾小姐，你該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
“那麽……明天清晨，我希望在工廠看到亞當先生的身影。”艾琳舉起酒杯對在座衆人說道。
餐桌上重新響起嘈雜密切的聊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