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法官的工作并不愉快。
每日要和形形色色的案子打交道，這些案子大部分都與各種各樣陰暗惡毒的心思有關，接觸久了讓人心情抑郁。
但偶爾的，也會見識到一些常人想象不到的奇特事件。
又是一場奇特的案件，坐在法庭的大法官曼斯菲爾德心中想道。
這是一場關于專利權的訴訟。
皇家學會的詹姆斯·瓦特和富商理查德·阿克萊特。
阿克萊特擁有水力紡織機的專利，在他自己的工廠當中大量使用水力紡織機，靠着這個先進的機器，阿克萊特的工廠生産量因此遙遙領先于其他紡織商人，其他商人想要使用就必須支付給他一筆天價，并且在接下來的每年支付一千英鎊。
僅僅是靠着這個，阿克萊特也會成為英國內數一數二的富豪，何況這個商人還有他自己的紡織工廠收入。
這引起了詹姆斯·瓦特的注意，讓他心生不滿，他堅持阿克萊特所謂的水力紡織機大量竊取了他自己的發明，侵犯了他的專利權，并且将對方告上了法庭要求賠償，而阿克萊特口口聲聲說水力紡織機是自己一手發明的，早在1775年就擁有了水力紡織的專利權，與詹姆斯·瓦特無關，拒絕賠償。
兩方人馬各顯神通，不斷搜羅各種各樣的證人證據試圖讓自己這一方獲得訴訟的勝利，紛紛擾擾的已經争鬥幾個月不停歇。
曼斯菲爾德大法官拿起放大鏡詳細的看起一份十年前阿克萊特申請專利權時的發明說明書，附有各種各樣的曲柄梳毛機、梳棉機解說，證明發明完全屬于自己。
大法官看了一會，放下手中的放大鏡，頭疼的揉起了眉心。
說明書中種種複雜的機械圖案看的他頭大，他又不是紡織工人，怎麽可能理解明白，只有帶下法庭去再仔細研究了。
“訴訟暫時停止，兩方請等待下一次法庭傳喚。”大法官将小錘子重重砸在桌子上，高聲說道。
瓦特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重重冷哼一聲，和自己的好友馬修·博爾頓一塊走出法庭。
剛一回家，就有仆人遞了一封信過來，說道“剛剛有客人前來拜訪，聽說您不在後留下這封信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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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是誰？”瓦特漫不經心的問道。
“約翰·奧斯本醫生。”
這個醫生新加入皇家學會的會員，瓦特在皇家學會聚會時也見過幾面。
等拆開信件看完以後，瓦特漫不盡心的将信丢在了垃圾桶裏。
有個人開工廠要尋求蒸汽機，因此拜托了醫生代為介紹而已。
這些年來想要打蒸汽機注意的人數不勝數，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富有的商人是信上的那個名字，想必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卒，不必多加關注。
沒過幾天，約翰·奧斯本醫生又一次的帶來的信件。內容與之前一模一樣，瓦特這次回複了一個簡短的信箋，禮貌地表示了自己對這件事情毫無興趣。
那個人并沒有放棄，很快送來了第三封信。
“這就有意思了，我應該見上一面再說。”瓦特一手捏着信紙喃喃自語。
不同于當下的一次性支付大量金錢然後擁有使用蒸汽機的權利，信中表示除了買使用蒸汽機的權利以外，還願意在将來的工廠股份當中無償贈送一部分，如果瓦特先生願意會面一談再好不過。
瓦特和對方約定好了在一個豪華酒店中見面。
“是一位女性？”瓦特驚訝的說道。
“是一位女性。”艾薇微笑着說道。
早已坐在酒店房間椅子中等待的并不是瓦特以為的一個小商人，而是一個容光靓麗，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女人。
“這可真是超出我的預料。”瓦特說道。
“瓦特先生，您可以先坐下來喝杯紅茶，我們慢慢聊。”艾薇說道。
瓦特低頭抿了一口苦澀的清茶，心中已經沒有什麽要交談的欲望。
一個膽大的有錢女人，甚至妄圖想要開工廠，可笑自己之前不明底細，還将人約在了這裏會面。
“哦，我真沒有想到信上的卡爾先生會是一位女士。”瓦特說道。
“這世上總有很多事情會出乎意料。”艾薇說道，“您發明的蒸汽機已經在很多工廠當中運用，但紡織業還從未有過，我希望能填補這一空白。”
“真是大膽的想法，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這麽做過，卡爾小姐，你就不怕虧本。”瓦特靠在沙發中心不在焉地問道。
“正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麽做，所以我才去要這麽幹，人生需要冒險。”
來之前艾薇已經猜到了見面時必定會有的驚訝以及輕視，畢竟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
“這是曼徹斯特至今為止所有紡織工廠的工人數量、工作時間、有多少報酬以及如何管理的制度。”
“這是工廠使用各種新式和舊式紡織機、工廠選址在水邊還是靠近煤礦、如何從利物浦送來棉花原料、一般将棉布向哪裏銷售的情況。”
“這是幾十年來紡織行業裏有關于各種專利權的發明使用消息、蘭開夏、巴斯兩個地區的工廠數量規模。”
書桌上方方正正的擺着三摞紙，各種各樣的資料被整潔地寫在上面，部分重要的信息還拿紅筆勾出來。
艾薇簡潔地介紹了一下上面寫着什麽。
“這些資料的內容全部都是我親自考察過的，可以保證完全真實而且準确。我準備好這些，只是想對瓦特閣下證明我自己是真心想要開辦工廠，并且擁有蒸汽機的使用權利，并非天真幼稚的想要玩樂。”
“就憑這些？這在我眼裏遠遠不夠，卡爾小姐，我從未當過商人，但也知道買賣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瓦特說道。
“确實不簡單，但我有信心做好，所以才給瓦特先生你寫信，并且有了今天的這次見面。”艾薇說道。
其實艾薇沒信心，但當然不能表露出來。
“一無所知的孩童在河流中游泳時同樣信心滿滿，直到被水湮沒的那一刻才會後悔，卡爾小姐，我不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會成功。”瓦特說道。
“當初同樣沒有人會新式蒸汽機能帶來多大的利益，您落魄到在運河上當測量員時，誰能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功，世事難料，瓦特先生，別輕易下了判斷。”艾薇說道。
“好吧，就算卡爾小姐，你真的有這個能力，倫敦有那麽多成功的商人，我為什麽要找你這樣一個毫無名氣的“女士”合作。”
“倫敦有那麽多成功的商人，但除了我這樣一個毫無名氣的“女士”外，又有誰肯在支付蒸汽機權利後又給予瓦特先生你股份？”
股份！這将意味着工廠将有一部分歸瓦特擁有，每年的純盈利固定的要分給瓦特，并且不需要瓦特付出一分錢就可以擁有。
瓦特之前也正是被這個條件打動才出現在酒店。
“你出生在一個商人家族嗎？你的父親兄長或丈夫是否是成功的商人？”
“不是。”
“你以前是否做過生意，有經商的經驗？”
“沒有。”
“你財産豐厚，可以大量投資工廠和保正資金充足嗎？”
“不多。”
瓦特笑出聲來，嘲諷的說道“那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在這裏和說話？”
“自然是因為金錢了。”艾薇面色平靜的說道“我會支付閣下使用蒸汽機權力的錢，除此之外甚至還會贈送股份。您給我蒸汽機的使用權，我開辦工廠盈利成功，您會收到股份，這皆大歡喜。如果我失敗，你也早就收到了最開始支付使用權的英鎊。瓦特先生，和我這個女人合作是和其他商人合作一樣的，您不會有任何損失，甚至很可能擁有和其他商人合作時得不到的利益。”
作者有話要說： 科室要考核，明晚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