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八世紀的倫敦真是讓人……三觀破碎、大開眼界。
這個時代也有輝煌亮麗的建築，赫赫有名的凡爾賽宮哪怕在幾百年的光陰後依舊讓人見之難忘，為其中精致考究的內部裝飾贊嘆不已，除此之外奧地利的美泉宮、英國的溫莎城堡、記憶中的侯爵莊園、甚至于卡羅琳夫人的大宅，或是金碧輝煌，或是溫馨舒适，都各有其獨特不凡之處。
但是那些即便不是王室貴族，也屬于非富即貴的人家。
而占據人口多數的永遠都是平民以及貧民。
在倫敦的大部分街道都沒有鋪路石，狹窄而坑窪不平，空氣難以流通，甚至見不到陽光。滿地都是由人便、腐水、垃圾、馬糞、豬屎、雞鴨鵝糞以及塵土組合成的爛泥漿。大多數街區沒有公共廁所，行人随意到處方便。由于排水系統的問題，污水滞留。遇到雨天就會形成馬路斷行，街道變成了污水坑。
小偷、工人、女支女，各式各樣的人混雜在一塊，争吵、叫罵、家常裏短永遠不絕于耳。
只有少數富人居住的區域才不會有這種情況。
相反，除了沒有各種便利科技之外，那些幹淨整潔的房屋、刻畫精美的石雕、精致小巧的噴泉絲毫不遜于現代的別墅小區。
這是艾薇乘着馬車在倫敦逛了幾天之後得到的結論。
…………
為了防止和也在倫敦的卡爾夫人無意中撞見，艾薇特意繞道遠行到一個小村莊的民宿中住了一個星期多，主人家生活一般，每天的主食只有麥粥，再加上蠶豆或是奶酪來下飯。
艾薇吃的寡淡無比，一心想到倫敦去大吃大喝一回，沒想到剛剛到倫敦就被若有若無的臭味震驚了。
這糟糕的十八世紀……
如果說一定要說有什麽好事，那就是現在的艾薇再也無需為金錢擔心了，從艾薇的記憶中得知，老侯爵死前留下遺囑轉贈給艾薇兩萬英鎊，這筆豐厚的財産被存在銀行裏，每年可以獲得一千英鎊的收入，艾薇來倫敦的第一天就拿上文件去銀行取了錢，有了這筆錢，自己完全可以租住在富人的聚集區，而不是一天到晚和垃圾為伴，謝天謝地！
在住了幾天旅館以後，艾薇最終在中介的幫助下在一個叫蘇豪區的地方租了一棟小房子。
搬到那裏的時候，貝蒂在房子裏面上上下下的跑來跑去，歡喜的看着房子的每一處細節。
Advertisement
“哎呀，艾薇小姐你快看，卧室裏居然都有廁所，還有可以沖水的開關。”貝蒂用手指着那個紅木做的馬桶大呼小叫道。
艾薇盯着那個馬桶也特別心滿意足，房子出租的價錢有些貴，促使她下定決心租這裏的正是配備的這些抽水馬桶。
有些東西失去後才方知珍貴，一個現代人根本想象不到這裏衛生情況有多坑爹。
當天，艾薇就帶着貝蒂去了一家高檔的餐廳打算好好吃一頓。
“鵝肝醬、奶油玉米濃湯、香煎牛排、蔬菜沙拉、約克郡布丁。”艾薇手指着菜單挑選上面的食物，“再要兩杯咖啡，加糖不加奶。”
侍者記錄下以後，恭恭敬敬的行禮離開。
“小姐咱們真的要在這吃飯？要不還是回去吧！”貝蒂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局促不安的說道。
聽說要來這種地方以後，貝蒂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路上興奮的左顧右盼。可是真到了以後，看看周圍女性身上的絲綢長裙、頭上的羽毛帽子、脖子上的寶石項鏈，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印花棉布裙子，反倒開始自卑害怕起來。
艾薇俯身拍了拍貝蒂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怕什麽？我們是付了錢來這裏光明正大的吃飯的。”
“但是……但是我總覺得他們都在看我。”
周圍進食的人都帶着亮麗的假發、穿着鮮豔的絲綢衣服、臉上塗着□□，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身份尊貴的紳士淑女，貝蒂卻只穿了一身尋常的棉布裙子，顯得格格不入。
艾薇心裏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讓貝蒂換身自己的衣服來了，只好盡力安慰她道“放輕松，咱們是來享受美食的，這種機會可不多。”
這家餐廳的食物味道很棒，鮮嫩多汁的牛排配上爽口的蔬菜沙拉，特別是那些小布丁，香甜微酸的口味之中帶着一絲絲的果肉，讓人回味無窮。
可惜貝蒂一直吃的食不知味，總覺得人都在若有若無的看她，哪怕艾薇盡力安慰也無法叫她寬心，總害怕下一秒就有侍者把她拖出去說她不配待在這裏。
況且周圍的人确實會驚訝的多看她們兩個經驗，最後兩個人草草的吃完了這頓飯，離開了餐廳。
出去以後看見天色很早，艾薇決定再去劇場看戲劇。
劇院的座位分為兩種，分別是正面對舞臺中央的一排排椅子和兩側二樓的包廂，後者可以有着更加寬闊的視野。
這回艾薇買票時吸取了教訓，選擇了中間那些座位。
舞臺上表演的那出戲劇名字叫做《情敵》，艾薇看的感覺非常有意思。
男主阿布索魯特出生在貴族之家，在一次經歷中愛上了性格浪漫感傷的女主角莉迪亞，他的家世與莉迪亞門當戶對，想要結成夫妻大有可能。
就在艾薇以為接下來的發展是花前月下、強強聯合的大團圓結局時，劇情急轉而過。
因為莉迪亞的浪漫性格，她一心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拒絕老舊死板的婚姻。阿布索魯特為了博取她的芳心，只好抛棄自己的貴族風範，裝成貧窮的下層軍官貝弗利想方設法接近莉迪亞，博取莉迪亞的芳心。
在經過一系列的情節發展以後，戲劇的最後是理所當然的大團圓結局。
最後的一幕是女主角雖然已經結婚，但依舊因為沒有私奔而感到耿耿于懷、十分遺憾，因為她覺得這樣子不！夠！浪！漫！
艾薇“……”
據說作家是特意為了嘲笑上流社會當中盛行的感傷主義風氣，認為上流社會中的女子一天到晚沉溺在浪漫幻想裏簡直是贻笑大方，所以才特意編寫的這部戲劇來諷刺。
沒想到卻廣受好評，在倫敦各個劇院多番上演。
夜晚的天空漆黑一片，星星卻很明亮。
艾薇從劇院裏面走出來時，擡頭欣賞着天穹之上璀璨的寶石。
“您在看什麽？”
“看星星。”
不遠處黃銅制作的少女手中抱一只大口徑的水瓶，清澈的水流從裏面噴出來流入下方的小水池當中，那個流水的黃銅瓶口被來往的行人摩擦的光滑透亮。
艾薇懶洋洋的走過去，亳無儀态的坐在了旁邊的小石階，半靠在噴泉邊上，把手伸進水池裏。
其實深秋的夜風已經頗為寒冷了，完全不像夏日吹拂過來時那樣清涼，噴泉裏面的水也很冰涼，但艾薇卻只覺得心中一片寧靜，完全不想起來。
那天她們玩得很晚才回到房子裏。
剛租的房子裏面什麽也沒有，艾薇和貝蒂不得不把厚實的衣服都翻出來蓋在身上當被子，除此之外就只有兩塊老薩博臨走時友情提供的羊毛氈了。
艾薇睡覺的時候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身底下墊着粗糙的毛氈，身上雜七雜八的蓋着衣服，和貝蒂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除了這些還要買什麽？”貝蒂問。
“再買面包、餐具……還有窗簾。”
“對了，蠟燭也必須要買！”
“……嗯，……要買咖啡。”
“還有呢？”
貝蒂等了一會不見有人回答，扭頭向艾薇望去，只見她已經陷入熟睡。
月光下，那面容一片安詳。
作者有話要說： 在19世紀沒有工業革命以前，因為沒有完整的下水道系統和垃圾處理辦法，任何歐洲城市的衛生情況都肮髒無比。
英國的弗利特河常年被傾倒糞便垃圾，最後硬是把一整條河填滿，變成了弗利特街。
1776年，富蘭克林為了美國獨立的事情，漂洋過海來向路易十六求助，結果剛到巴黎就直接被臭味熏暈過去。
能被熏暈過去，這得是有多臭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