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絕代之面具

第12章 十二回

楓華谷滿山的楓樹幾度被秋霜染紅，單琉璃徒手爬上山道，繞過唐軍大營，去了午陽崗。那裏離長安城最近，只要經過那兒，便可直達長安城。在午陽崗用一兩銀子買了匹看着挺瘦弱的小馬駒，單琉璃騎上它，戴上從山道上撿來的破鬥笠，離開了午陽崗。

小馬駒的速度真的很慢，慢到單琉璃以為要個把月才能到昆侖。到達昆侖的時候，她買來的那匹小馬駒累得可夠嗆的，還沒到小蒼林，只不過才剛到昆侖冰原，它基本上已經不肯動了。下馬扯着缰繩，單琉璃威逼利誘一番，小馬駒才肯踏出它那尊貴的馬蹄子往前邁小小的一步。

從昆侖冰原往西走，一路往左，在快到西昆侖高地時，轉彎往北直走，穿過小蒼林即可到達惡人谷。等她到達惡人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前往烈風集的三生路上烏漆抹黑的，偶爾會有些奇怪的吼叫聲從屍田菜傳過來，單琉璃不是第一次來惡人谷，但她一直覺得惡人谷是個有正常審美的人都不會來的地方。

牽着小馬駒到平安客棧，她決定先在這裏打個尖，睡飽了明日再去烈風集找莫雨。說實話，她會來找莫雨只是一時興起，也不知他在不在惡人谷。

剛進客棧，單琉璃就感受到那些朝她投遞過來的不懷好意的視線，等她将鬥笠拿下，露出那張白皙的容顏，客棧掌櫃臉上立馬堆起滿面笑容，道：“璃姑娘，原來是您啊，怎麽？來找那位大人？”邊說，還不忘朝客棧裏頭的人瞪眼睛。

單琉璃笑得眼兒眯眯道：“是呀，他在谷內嗎？”

客棧掌櫃道：“在，這當口怎能不在？三日前，長樂坊的人前來谷中說在昆侖附近看到了鬼祟的狼牙士兵。”聲音壓得很低，基本只有單琉璃和客棧掌櫃自己聽得到。

眉微微一挑，單琉璃狀似不在意道：“哦？”

客棧掌櫃道：“璃姑娘，你是不知道，那安祿山似乎有意拉攏惡人谷。這兩天，有意無意地在長樂坊附近探聽我惡人谷的消息。”

單琉璃道：“就算探聽了又如何？琉璃相信王谷主不會做通敵賣國之事。”

客棧掌櫃笑道：“璃姑娘說得是，說得是。”

那客棧掌櫃的聲音剛落下，客棧內就有人起了沖突。在惡人谷內，起沖突是很家常便飯的事情，所以單琉璃并沒多在意，也沒多看一眼，就跟着客棧小二上樓進自己的房間休息。

單琉璃進房第一件事就是倒床上睡覺，她累了，就跟那匹小馬駒一樣，累得連手臂都不想擡一下下。

閉上眼睛，單琉璃想快點進入夢鄉，可無論怎麽想睡，腦海裏卻總是浮現這兩年的國禍民亂。

單琉璃見過李隆基，在某個月黑風高，差點就被那個叫高力士的家夥發現的晚上，偷偷跑去空空寺偷看了那位前半生還算英明，後半生腦袋被鐵錘敲傻的皇帝。都丢了自己老巢，抛棄了自己的子民，逃到馬嵬驿的人還死活不肯下命令殺了楊玉環，果然腦回路不是她能夠明白的。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祿山趁朝內空虛腐敗，聯合數名族組成的共十五萬士兵，以‘憂國之危’，奉密诏讨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

那一年，國內各地大旱，從北部的河北州縣起開始進攻，遍野餓殍，民不聊生。天寶十五年正月初一，那一天，安祿山在洛陽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同年，六月十三日淩晨，李隆基逃離長安，抛下了他應該守護的子民，逃到了馬嵬驿，途中将士饑疲，六室不發，龍武大将軍陳玄禮請殺楊國忠父子和楊貴妃。可直到現在……李隆基還是遲遲不肯下達命令。

安祿山那數十萬的大軍一路攻陷黑漆漆的戰甲，明晃晃的兵刃，那個男人是來征服李唐的江山，來結束李家人對唐朝一百三十八年的統治。

披上外衣，單琉璃因睡不着，起床來到窗前。

推開窗戶，她望向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中摻雜着蒼白的陰影，那是月亮照下的光。

狼牙軍隊駐紮在昆侖附近，她在來的路上看到了，只是沒想到，狼牙軍的目的會是惡人谷。想要拉攏王遺風？真不是一般的天真單純，也不知是哪個人提出的笨蛋建議。若王遺風和他谷中的惡人那麽好拉攏，這偌大的惡人谷豈能與浩氣盟分庭抗禮至今呢？

時至入秋，夜裏涼得緊，吸了一口涼氣，單琉璃伸手将窗戶關上，她在窗邊立得略久，倒真有些乏了。

打了個哈欠，她重新走回床前，脫下披着的外衣，鑽入被窩睡覺。

一夜好眠，待第二天一大早，單琉璃離開平安客棧，前往了烈風集。

上了烈風集最高處，單琉璃遠遠就在看到了站在亭子裏的莫雨和穆玄英。真的沒想到穆玄英會出現在惡人谷，單琉璃心裏驚訝之餘，也替莫雨高興。“嘻，真是難忘又久遠的畫面。”

單琉璃的話音剛落下，莫雨和穆玄英便回首看了去。

一見到她，穆玄英高興地迎上前，道：“璃姐姐！”

單琉璃笑道：“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穆玄英伸手抱住單琉璃，将她抱起來轉了個圈圈道：“璃姐姐，你沒事真好！”

單琉璃與花無缺攜帶李承恩所交付的信函，趕往馬嵬驿會見謝淵而在楓華谷遇襲的事情，穆玄英和其他人都知道了，他們派了很多人去尋找他們的下落，可依然無功而返，就在他們以為他們倆都死了的時候，單琉璃卻出現在他的面前。

單琉璃伸手揉了揉穆玄英的頭，道：“我當然沒事了。”

莫雨從後走上來，上上下下将單琉璃打量了一番，見她的确沒事，才松了口氣，道：“你可知你失蹤了多久？”

單琉璃點了下頭，道：“知道，但沒辦法，我和無缺都受了傷，為了躲避紅衣教派來的刺客，不得不躲避起來，因而耽擱了，讓你們如此擔心，真是抱歉。”

聽她說受傷了，穆玄英緊張地問道：“受傷了？如何？傷得重不重嗎？”

單琉璃道：“我倒沒受什麽傷，苦了無缺，若非他替我擋了部分重力，估計你們現在就該看的一個斷腿的我了。”

穆玄英聽罷，擡頭四下看去，見單琉璃一人而來，不免驚訝道：“花公子呢？他為何沒跟你在一起？”

單琉璃道：“無缺的傷好了大半，本來是要跟我一起來的，不過半路上被他家裏人接走了。”

穆玄英瞪大眼睛，道：“家裏人接走了？那荷露姑娘怎麽辦？”

單琉璃不解道：“荷露姑娘怎麽了？她不是在丐幫嗎？”

莫雨在旁替穆玄英答道：“她此刻正在惡人谷，與小月和可人一道去了酒池峽。”

單琉璃驚訝道：“她怎麽會來惡人谷，還跟你們一道？？”

莫雨回道：“她與尹放一道兒來的，正好遇上毛毛和小月他們，便一塊兒了。”

點了下頭，單琉璃道：“原來是這樣。”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荷露的聲音。“單姑娘！”

回頭，看向與陳月和可人一道兒出現的荷露，單琉璃笑道：“荷露姑娘，許久不見。”

荷露上前，看了看四周，沒見到花無缺，急道：“公子呢？他不是與你一道嗎？”

單琉璃道：“放心吧，你家公子沒事，只是被家裏人尋了回去。”

荷露是個何其聰明的姑娘，單琉璃這話她一聽便懂。

松了一口氣，荷露道：“幸好公子沒事。”

單琉璃笑道：“你家公子吉人天相，又怎麽會有事呢？這次，我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本來是想處理好事情，再去丐幫接你，将你送回去，現在看來，倒省了一番功夫。”

荷露眼睛一亮，道：“單姑娘能送我回去？”

單琉璃道：“自然。待我将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便可将荷露姑娘安全送回，與你家公子團聚。”

荷露笑道：“多謝單姑娘，荷露願等姑娘完事。”

荷露的事情算是處理好了，單琉璃看她身後的陳月和可人，道：“小月兒，可人姐姐，好久不見。”

陳月跑向單琉璃，一把抱住她，道：“小璃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可人沒走上前，她本就不像陳月，性子活潑熱情。依然站在荷露身後，可人沖單琉璃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沖可人笑了笑，單琉璃拍了拍将她抱得死緊的陳月，道：“小月兒，你是準備想把我憋死嗎？抱那麽緊，快透不過氣兒了。”

聽了單琉璃的話，陳月立馬松開雙手，往後退了一步，她跟莫雨一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單琉璃好好打量了一遍，見她無任何大礙，才放心般的松了口氣，道：“你啊，沒事就玩失蹤！知道你在楓華谷遇襲的消息，吓得我天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好眠，你看我，臉都尖了一圈。”抱怨歸抱怨，陳月還是很開心單琉璃好好的。

單琉璃看着陳月，伸手摸了摸她本就不肥嘟嘟的臉頰，笑道：“是，是，我錯了，下回遇刺，若還沒事，我一定會提前知會你們一聲，不讓你們擔心。”

陳月聽罷，道：“啊呸，呸，呸，什麽下回啊？這種事還想下回，你想吓死我們啊？這一回就足夠驚心動魄的了。”

單琉璃道：“是，是，絕對不會有下回了。”

亭子外，號角突然吹起，莫雨回頭往下看去，只見烈風集下一下子就圍了好多人，而康雪燭等另外八大惡人已聚集在下面。

看來惡人谷又要不太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