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康國任務1
楊崇想不通的事,史大千倒是門清。楊崇在家裏,和史大千喝酒的時候随口提起烏廈這種情況,本來抱着有當無的想法,誰知史大千不屑地說:“玉門關外的雙塔鎮,敦煌城西的漢玉關,這種事多了去。”
然後史大千細細一說,楊崇就懂了,由于大隋有戶籍管理,所有胡商玉門關以後的通行文書都是有路線的,而從西域過來的商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拿到通行文書,有錢熟人,自然快一點;沒錢,不認識,一邊等着去。你讓一個人帶着值錢的東西,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着,那是種什麽感覺,除了恐懼就是擔心。
而正式文書一般是一式二份,正本由官方加蓋官印發給申請人,副本與正本相同,在刑部司門司或州戶曹檔案。地方官員如果想對付一個商人,常耍一個花招,利用文字的不同,讓商人文書上所記物品品數與實際攜帶數不符,然後抓住罰款。長此以往,就形成一個産業鏈,許多走投無路的商人只好在玉門關和敦煌,把貨兌給有門路的人。
史大千勸楊崇:“兄弟,你做什麽不發財,甚至過幾天就回去當官了,那個珠寶行就別開了,長安城中的好買賣,哪樣後面沒人插手?就是那些胡商,也人人和權貴有聯系,否則長安城中的那些牛鬼蛇神,早把他們折騰走了。”
楊崇沒有跟史大千說泰吉斯的事,就是懷疑其中不是那麽簡單,現在是心中大定,笑道:“史大哥,我哪來的本錢做,只是想想而已。你在太子左內率怎麽樣?”
史大千豪爽地笑道:“還能怎麽樣,現在太子都沒定,好在我只是個九品的小官,到哪兒都一樣,現在煩神的是上面那些人。依我看,等到下個月聖天子回到長安,才會有所安排,估計你也一樣。”
楊崇正要說笑幾句,韋雷跑進來說:“工部劉大人到了。”
兩位尚書都在洛陽,長安的工部由工部侍郎何妥之負責,楊崇所挂名的工部下屬工部司由工部員外郎劉龍負責。楊崇急忙迎了出去,劉龍已經六十多歲,要論在工部的資歷,衛玄和宇文恺都比不上,劉龍眯着眼,望着楊崇說:“楊大人,現在兵械坊出了點問題,你設計的那種骁刀,産量總是上不來,趙國公要你明天過去一趟。”
楊崇說道:“劉大人,先進屋歇會,我現在是停職期間,不好插手這些事吧?”
“去不去由你,反正老頭子把話帶到了,我走了。”劉龍說完,連門都沒進,轉身上車走了。
楊崇回頭一問史大千才知道,趙國公就是獨孤篡,獨孤羅的嫡長子,隋炀帝楊廣的表弟,長安兵械坊的總監。楊崇曉得,在隋朝,要說哪個門閥最讓隋炀帝放心,那就是獨狐閥,難怪獨孤篡能把住那個肥得流油的差使。楊崇雖然不知道怎麽去提高産量,但劉龍來通知了,也只好跑一趟,畢竟只是見獨孤篡,不是到骊山的兵械坊。
獨孤篡還兼着太子右衛率,辦公的地方就在太子府,由于楊廣沒有立新的太子,元德太子楊昭手下的兩萬多人還是變動,如楊昭在世時一樣各司其職。獨孤篡保養的很好,看不出真實年齡,說四十也行,說三十也像,見到楊崇,第一句話就是:“做得漂亮,雖然多花了點錢,但是人心是錢都買不到。”
楊崇吓了一跳,支吾道:“國公說得可是下官買家奴的事,我也是沒辦法,不敢和韋福子還價,他畢竟是韋家的人,我只是一個工匠。”
獨孤篡爽快地笑道:“裴家的人都不怕,你還會怕韋家的人。楊崇,本官看得清楚,你不止是一個工匠,你是一個合格的官員,要不然,你也不會在裴家大門口,在裴震的壽辰日殺人。無論你實際上是怎麽想的,你的做法都在宣示,皇權不可抗拒,讓自己站在了士族門閥的對立面。”
楊崇有些不知所措,你獨狐家也是門閥,你這樣講是什麽意思。獨孤篡沒有讓楊崇過多的猜疑,直截了當地說:“我請你來,就是想聽聽你對局勢的見解。”
楊崇為難地說:“下官實在沒有這個眼界,來中原不到一年,談不上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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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篡含蓄地笑道:“我問過史大千,也問過元九、尉文通,他們第一次見你,你的口音就是中原人的口音,說明你不是嶺南土族,即使在那個安道爾島長大,也應該是先輩流放過去的。你回到中原故土,又去了西域,可謂行萬裏路,怎麽會沒有看法?衛玄把你的那句話已經當做座右銘了,怎麽說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你現在可是廟堂上的官員。”
楊崇不想被人打臉,說道:“國公,能說具體點嗎?”
獨孤篡收起笑容道:“你為什麽你不懼怕世家,是不是認為世家的權勢要到盡頭了?”
楊崇明白獨孤篡想問的是什麽了,搖頭道:“我師父諸葛河不是墨學的傳人,卻喜歡墨子機關術;我是一個工匠,我只是喜歡墨子的思想,兼愛尚同。至于世家的結果怎樣,其實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話題,象裴家那樣的千年世家,不可能一點優點也沒有;我來中原就是游歷,現在只想舒舒服服過日子。”
獨孤篡不相信地笑笑,喊手下拿來十兩黃金說:“恭喜你喬遷新居,這點小意思就當賀禮,我們這就出發去骊山。”
十兩黃金,數目之小,楊崇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好收下謝過,跟着獨孤篡上了馬車,一路到骊山的一個山坳裏,近千畝的區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軍營,兵械坊就在軍營當中。楊崇仔細地看了一遍工藝流程,發現兵械坊采用的是折疊打造和覆土燒刃的方法,淬火後再整形,打磨,抛光。
打刀首先打造兩塊硬鋼,打到一定程度後,和一塊軟鋼夾在一起鍛打,直到三塊鋼變成一塊鋼,然後延長到刀的其本形狀,鍛打成型。覆土燒刃其實是一種局部淬火的技術,用泥土覆蓋刀身不需要高硬度的位置,然後将刀劍加熱至特定溫度,所以當紅熱的刀身進入水中後,**的部分迅速冷卻,刀條不同部位淬火時的不同冷卻速度,與硬度成正比,與韌度成反比。
楊崇看了半天,總算看出來了,鋼在高溫鍛打時脫炭,硬度變小,後面還要經過滲炭處理,使鋼刀表面硬度加強,麻煩的就是滲炭,很不容易掌握。楊崇再看看打刀的鐵料,懷疑地問道:“這是哪家鐵廠産的?”
獨孤篡沉默良久說:“這是镔鐵,原來做佰刀的材料,從西域進口的,我們大隋的鐵廠做不出這種産品。”
楊崇苦笑,歷史還是走在老路上,自己改變不了,骁刀的增加就是佰刀的減少,楊崇問道:“能不能從西域大量進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