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天解了
不過喬湛說完,自己也有些後悔了。
喜歡個屁。
當初冷冰冰說不談感情的是沈聿修,目中無人的是沈聿修,拿淩卓侮辱他感情的也是沈聿修。
這樣的人會喜歡上他?
相較于這個選項,喬湛更偏向于沈聿修是真的在用變态欲報複他,畢竟沈聿修這種脾氣秉性爛得比珍稀動物還稀有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果然,他就聽到沈聿修短促地,充滿譏諷地笑了一聲:“你是想說,我喜歡上你了嗎?”
喬湛的目光從容鎮靜。
“你是在做夢嗎?”
意料之中的冷酷答案并沒有在喬湛的心中掀起什麽波瀾,哪怕是方才猜想時所激起的那一點點波瀾,亦如雪花般稍縱即逝觸手即失。
喬湛了然地笑了,他眼簾微垂,情緒也趨于平複:“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呢?沈聿修,沒有人是這樣報複讨厭的人的……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和言論自相矛盾嗎?”
“即使你覺得你自己一點也不矛盾,也請你行事理智一些,畢竟你這樣容易讓人産生誤會。”喬湛咽了咽口水。
沈聿修側過了臉冷笑一聲。
喬湛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越發撐不住了,他喃喃地開口:“沈聿修,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拜托你給我留下片刻的安寧。”
沈聿修沒有說話,只是垂着眸子看着他。
喬湛有些無奈地摸出手機,見沈聿修也沒有出手阻止他,他撥通了ivan的電話:“喂?ivan,幫我買點布洛芬……嗯,比早上嚴重了。”
“誰給送都行,你忙你的,我暫時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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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湛講了兩句将手機扔到一邊,手機直接從沙發上滾落到地上。他皺緊眉頭拉好自己的衣襟,不再理睬沈聿修,本能的求生欲讓他想尋找安寧與平靜。他想側側身子找個更舒适的姿勢,卻被沈聿修壓着腿腳動彈不得。他也沒再說什麽,只能忍着不适的姿勢安靜得閉上了眼睛。
ivan一時忙不開,用不了多久會有別人給他送藥過來。沈聿修如果是禽獸,非要現在對他動手動腳,那他也是一點招也沒有了。
屋子裏靜得能聽到喬湛那因為喉嚨與呼吸不适而發出的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好在沈聿修并沒有再動他。
屋子裏是一陣冗長的沉默無言。
可能是他實在難受得要死的模樣喚起了沈聿修內心深處那僅有的一絲人性,喬湛感覺自己身上一輕,慶幸沈聿修終于從他身上起來了。他沒有睜開眼看沈聿修,事實上他也沒那個力氣。
他好累,好難受,渾身發冷四肢無力,忍不住想打寒戰。恨不得有把刀能将他身首分離,再也不用遭罪。
房間裏再次出現了長久的寧靜,半晌,閉着眼睛的喬湛聽到了腳步聲和開關門的聲音。聲音不輕不重,令他聽不出沈聿修的情緒。
他睜開眼睛,看了眼那緊閉的房門之後,隐忍了許久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終于湧上心頭,和頭痛一同摧殘着他的身心。
身上的假發和衣服實在是繁瑣累贅,反正今天繼續拍戲是沒戲了,喬湛強忍着不适慢吞吞地坐起身,卸下這些累贅。脫掉戲服之後果然更加舒服,他裏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圓領衫。擡手抓了幾下因為戴假長發而壓扁的短發,讓其蓬松一點不那麽緊貼着難受。然後他裹上一條特意放在休息室睡覺用的絨毯,重新趟進沙發裏。
這個沙發是個折疊組合沙發,多年的拍戲經驗告訴喬湛,這種沙發是最實用的工具。打開之後堪比一張單人床,舒适柔軟非常實用。伴随着沉重的心煩意亂,他躺上去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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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修陰沉着一張臉,裹挾着沖天戾氣大步流星地走在劇組休息區的走廊裏。像是周身都圍繞着黑霧一般,遠遠就叫路過的片場人員退避三舍。
喬湛的話一字一句地不斷在腦海中回蕩,重錘般敲擊着心房。像是怕他不夠清醒明白,而反複刺激着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
自相矛盾,不理智?
他只是遵循內心的想法而付諸行動,哪兒有那麽多莫須有的解讀?
像是負了一身沉重,沈聿修目含清冷步履成風,斂着神情倨傲地擡着下巴前行。
他走得急,對面一個男人走得比他還急。并且還垂着頭清點手裏的東西,猝不及防地,在轉彎處和沈聿修撞個正着!
手裏的東西掉了一地,男人顯得非常狼狽,沈聿修卻像磐石一般只是身形微晃。他垂眸,掉在地上的是幾盒包裝嶄新的藥品。那人邊慌慌張張地道歉邊撿起地上的藥,在擡頭看清沈聿修後,更是如臨大敵般面色驚駭。
“對,對不起,沈總,是我走路不長眼睛!”男人知道沈聿修的身份自然吓得渾身戰栗,尤其是此時沈聿修的神态,簡直可怕得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掐着他的脖子!
沈聿修淡淡瞟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在他懷裏的藥盒上。
“沈總,我還得給人送東西去,我得趕緊去了。”男人是一刻也不想跟冷峻的沈聿修在一起,他抱着藥盒邊向沈聿修颔首邊忙不疊地跑了。
沈聿修沉默着,感覺身後的腳步聲疾步跑遠。男人顫顫巍巍的恐懼模樣讓他心中的憤懑越發嚴重。如郁氣凝結在喉,呼吸十分壓抑。他長睫微動,擡起狹長精冷的眸子再次直視前方,從容泰然地邁出了步伐,繼續向前走。
然而他剛踏出沒幾步,便停住了腳步,放在身側的手邊緩緩攥緊成拳,胸膛逐漸有着肉眼可見的起伏。
他忽然長呼一口氣,轉身、擡步,動作一氣呵成!
他快步朝向回走,那個男人一定是去給喬湛送藥的。他的心跳劇烈起伏着,伴随着他不穩的呼吸,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要急切地回去!
男人捧着藥盒停在喬湛的門前,他剛敲了兩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站到他後面,将他籠罩在陰影裏。
無形的壓迫感令男人回過頭,男人驚得嘴巴微微張開。
沈聿修直視着他的臉,不緊不慢地拿過男人手裏的幾盒藥。帶着不容置喙的冷若冰霜吐出一個字:“滾。”
男人打着寒戰退了兩步,驚慌失措地看了眼沈聿修就逃也似的跑了。
門內這才傳來響動,可見喬湛來開門的動作有多慢。門栓“咔”地一聲響了,喬湛還沒來得及轉動把手,就覺一陣風襲了進門,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就見沈聿修将門頂上,一手拿着什麽東西另一只手攬着他的腰半摟半抱着将他送回到沙發上。
喬湛的頭已經懵到不行,去開門就已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刻他更是燒得神志不清,只能軟弱無骨地躺着。圓領襯衫的領口有些大,大片雪白但泛着微紅的皮膚都暴露在空氣中,每一寸皮膚都在訴苦自己的虛弱。
沈聿修迅速打了一通電話叫私人醫生以最快速度趕到劇組,然後附身輕輕摸了摸喬湛的額頭,喬湛的皮膚燙得驚人,沈聿修長眉輕蹙,低聲開口:“聽得到嗎?”
回應沈聿修的只有喬湛低低的呻吟聲,喬湛感覺似乎很不舒服,皺着眉難受地動了動。
他當然不會舒服,這只是一個廉價的布藝沙發,雖然面積不小也足夠柔軟,但是抱枕粗制濫造,頭枕上去扁得可憐。沈聿修目光一動,他坐到喬湛的身邊,自己靠着沙發背,輕輕擡起喬湛的上半身讓其靠在自己懷裏,以求喬湛能躺得更舒适一些。
喬湛緊鎖的眉頭終于平緩一些,雖然沈聿修的動作足夠小心,但他仍舊輕輕掀起眼皮。恍惚間,他看到了熟悉的西裝布料,然後難受地低吟出聲:“沈聿修?……”
沈聿修沒有說話,只是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嗯”了一聲。
喬湛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那口氣長長地由胸腔內舒緩出來,像是伴随着深深的無奈,看上去是那麽的可憐兮兮。亦仿佛是夢中的低語,透着讓人心疼的無助。
沉重而無聲,但深深地印在身後的沈聿修心裏。
沈聿修輕輕環住喬湛的腰,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想到可能也就現下這種情況才能讓兩人有片刻的和平相處,不再針鋒相對了。
他下巴抵着喬湛的頭頂,溫暖的光透進窗子灑在他身上,纖長得令人羨慕的長睫在下眼睑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他的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卻是目光直視着前方,思緒如同浮出水面般緩緩占據着他的腦海。
在不失控的前提下,他是個掩藏情緒的高手。但現在,似乎有某種東西早已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
他的沉着冷靜能自如應對任何事任何人,卻似乎總在觸及到喬湛的事時堅硬的外殼碎裂出一條縫隙。
他厭煩這種情緒,因為他一直本着自有的那套原則而循規蹈矩。從一而終,從不動搖。
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厭惡情緒。
無論是在商場還是在私人情感上,他永遠對人前蜜意人後吸血的虛僞者最深惡痛絕。
他當初會注意到喬湛,是因為喬湛那雙太過清澈明亮的眸子。不僅漂亮,還不染纖塵,像盛了世上最幹淨的清泉,笑起來純潔得讓人心生憐惜。
所以當他戳穿喬湛那虛僞的真面目後,他覺得他應是氣憤不已,厭煩至極的。
他認為自己對喬湛只剩下厭惡,絕對不會再被喬湛那樣表裏不一的人所迷惑。
然而事實卻并不是這樣。
直至現在他終于發現,原來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一抹柔軟不知何時破土而出,嚣張地滋生着,而這抹柔軟,亦被他敏銳地捕捉到,想忽略,卻再也忽略不掉。
像是有一把利刃剖開他處心積慮隐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部分,讓早就滋生埋藏的東西缱绻而出,捕獲光明。
他的第一反應是抗拒,看着它走了,卻忍不住又想緊緊攥回到手心裏。
沈聿修垂眸望着懷裏的人,平靜無波的眸低終于掀起一絲溫情。他輕輕摟緊喬湛,用着低沉沙啞但魅惑人心的聲音緩緩道:“我可能……”
“……真的對你有些着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