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坐在電影院中以觀衆的眼光來審視熒屏中人, 從言行、神态各個方面來進行拷問。雖然接電影是為了錢, 可是既然作為劇中的演員, 那麽她就要做到最好。就算這部所謂的青春電影裏的女主猶如瑪麗蘇一般, 身邊圍繞着各種各樣的男人,而她最後也為了渣男要死要活沒有自己的尊嚴——俞霁月很讨厭這樣性格的女人, 可她偏偏将這個角色演活了。
別人對電影是怎麽樣的評論她不想管,可是有關自己演技的評論總會多看幾眼, 管它是毫無意義的追捧還是莫名其妙的抹黑。這一身的怪癖根本找不到源頭, 其實也無需去尋找源頭, 就是這樣了,很多的事情都無需去追問一個理由。
俞霁月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葉迦樓就不一樣了。她并不像影院中的大部分一樣是俞霁月的粉絲, 她要是選擇一部電影,演員的演技固然是重要的,但是劇情和邏輯線也是必要的。如同這般瑪麗蘇校園劇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可偏偏俞霁月把她拉到了電影院裏了。放映廳中只有熒幕上的光亮偶爾照亮她們所在的一角。百無聊賴下,在電影院玩手機并不大好, 昏昏沉沉的腦袋靠在了椅背上, 最後竟然在那男女主的哭泣和吵鬧中睡着了。俞霁月本來很入神, 直到肩膀上的壓力驟然傳來,那昏睡的人正蹭着她的肩窩子尋找最為舒适的一片地方。她低頭看不清葉迦樓的神情,只是伸手輕輕地描摹着她的面部輪廓,将滑落的發絲給撩到了耳後去。
為了避免被粉絲發現而遭遇追趕,俞霁月勢必要提早離開放映廳的。靠着她肩膀的人越睡越香, 她低低的呼喚并沒有将她從夢中驚醒。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伸手捏住了葉迦樓的鼻子,在她感覺到被襲擊要驚叫出聲的時候,立馬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柔軟的雙唇蹭過了掌心,似是一陣電流帶來了酥麻。俞霁月心中一顫,她控制着自己那變異的音調,低聲道:“快散場了,咱們先走吧。”
初醒後睡眼惺忪的人當然是任她擺布,乖巧地跟在了她的身後,直到回到了車上的時候才慢慢地緩過神。幽暗的地下車庫中幾乎沒有光亮,偶爾才聽到那車輪摩擦着地面的響聲,葉迦樓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似是進入了重新的一輪閉目養神,而俞霁月也沒有催促她,只是偏頭凝視着她的側臉,神思飄到了遙遠的地方去。
吃飯、看電影……約會的時候還需要做什麽呢?很快地她便被自己腦海中突然浮現的“約會”兩個字給吓了一跳。垂下了眼睫沿着唇輕咳一聲,她再偷觑葉迦樓的時候,發現她也正在看自己。目光中的迷蒙早已經散去,只不過還有一層朦胧的霧氣,使得她的冷清被軟化了幾分。俞霁月不由得紅了臉,她看着葉迦樓俯身朝着自己這邊貼近,那淺淡的香氣霎時間充盈口鼻,她看不見其他的東西,眼中盛下的只有葉迦樓的身影。
“你看上去很緊張?只是系個安全帶。”葉迦樓帶着幾分戲谑的話語打破了這片有些暧昧的氛圍,她當然看到了俞霁月的反應,甚至還從她那雙總是散發着無辜光芒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期待。期待?她的身上有什麽值得的呢?她當真只是做了一個幫忙系安全帶的動作便收回了手。随意地搭在了方向盤上,她目視前方,淡淡地詢問道:“接下來去哪裏?”
其實她有些不滿俞霁月明星身份帶來的桎梏,就像是一個牢籠将她困在了小天地中,走到哪兒都沒有自由可言。所有的隐私都被人窺探着,要是有什麽沒有做好,那就赤-裸-裸暴露在大衆的目光下。他們不能像旁人一樣約會、出行,就算真有什麽,也必然是在重重僞裝後,小心翼翼似是被搜捕的犯人。這就是名人身份所要承擔的苦惱麽?有些時候真想搖着俞霁月的肩膀問值不值得。
不管是以前跟唐郁戀愛的她,還是現在跟俞霁月結婚的她,都是無法暴露在媒體下的。就算她對這段婚姻有所不滿,只當做是一紙契約,可是有時候真的忍不住去埋怨,難道這一切就這麽見不得光嗎?
“渾身都是戲感這很難做到,演戲的時候導演覺得可以了,我也被重來多次的疲憊席卷身心,也認為是可以了,但是作為旁觀者來看,有些地方還是沒有入戲,根本就不能發揮最高的水準。”車廂是個狹小的環境,因為沉默更顯得氛圍凝滞,俞霁月思忖了片刻,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觀感和苦惱。
葉迦樓掃了她一眼,淡淡地應道:“你跟劇裏的演員不是競争關系,而是合作。你接下的這個題材就注定了你的演技不能夠發揮。糟糕的劇情和臺詞,被狗啃過似的邏輯,以及那些用力過度而顯得做作的流量明星。你看上去确實是做得很好,因為其他的東西實在是太糟糕,但是你要是跟你其他的作品比,我指得是你剛出道時演得那部,水準不知道降低了多少。”
“咦?你看過?”俞霁月挑了挑眉,疑問道。
這抓重點的能力還不是一般人趕得上的,葉迦樓避開了她帶着笑意的目光,矢口否認道:“不,我沒有看過。”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那片子裏的演技更好?”俞霁月偏着頭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葉迦樓抿了抿唇,她瞪了俞霁月一眼,只不過目光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威懾力。“我聽人說的不行嗎?《戰國》那片子拿了不少的獎項,評委們也不是瞎的,說明那部劇真演得好呗。”
“哦,這樣啊……”俞霁月笑得意味深長,看到葉迦樓的動作時,眸中更是閃爍着亮光,她又說道,“你別着急,你還沒有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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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恍惚的葉迦樓面色一紅,她倔強地應道:“我知道。”發動了汽車,從車庫中駛出去的時候,正碰到了前面擋着的一輛奧迪,有些不滿地摁着喇叭,直到那車主罵罵咧咧地将車挪走,她才心滿意足。
“你有些暴躁。”俞霁月的這話是肯定句,只是她不知道葉迦樓的心緒到底是因為什麽而不平穩。
“你別說話。”葉迦樓撇了撇嘴道,“影響我開車。”
既然俞霁月沒有說出下一個目的地,葉迦樓自然是直接回家,她也看到過網上那些瘋狂的追星族圍堵明星的場景,其中在俞霁月的身上也發生過一兩次,可不想這種事情真正地上演。因為去了電影院,手機一直是調為靜音狀态的,回到家裏才發現已經有了好幾個未接電話,是莫名的號碼。起先還以為是唐郁又換了一個號打過來盤問自己與俞霁月的事情,直到登上扣扣看到了編輯聽泉發來的消息,才恍然醒悟。這除了趙一弦以外,還有不少的人觊觎着《長寧》的影視改編權。如果是誠心誠意的話,必定會再打來一次吧?葉迦樓在升起這個念頭,屏幕就亮了。
“喂,您好,是定風波網站的作者摩耶麽?”
“是我,您是?”
那頭在問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陡然間陷入了沉默,半晌後才響起了一道輕笑。接着葉迦樓聽到清脆如同夏日薄冰撞擊瓷碗般的聲音響起。“葉迦樓?竟然是你,我是秦歡。”編輯不可能把她的名字和詳細的資料交出去的,唯一的可能便是秦歡從電話中聽出了她的聲音,可是光說這幾個字有那麽高的辨識度嗎?再者秦歡找自己做什麽?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找你是為了《長寧》這部小說。”
“你想拍?”葉迦樓很快便反應過來,頓了頓又道,“還是想演?”她并不排斥将《長寧》搬上熒幕,當初拒絕趙景之僅僅因為她是秦天的人,可是秦歡不一樣,她已經自己走出來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在荒村劇組中,秦歡擔任的是副導演,從演員轉到幕後這得經歷一個過程,可是她似乎并沒有遇到那些應有的困難,或許是在國外的時間,她已經度過了那些個瓶頸期。
“如果可以的話,我請謝蔚然擔任編劇。”
謝蔚然這個名字葉迦樓便不陌生了,很少有從事小說劇本創作的人不知道她的大名。當初是個暢銷作家,在自己的作品被搬上熒幕時,她就是親自操刀的,也恰恰是這個契機,她沿着編劇這條路越走越遠。“金牌編劇”,這是業內對她的評價。只要是她寫的、或是改編的劇本,沒有不火的。對市場的毒辣眼光以及那過硬的專業素養,讓她成為了一塊香饽饽。而出了名的人嘛,自然會有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怪癖,比如謝蔚然,她不像俞霁月可以用金錢來打動。想要請她出來,必定要從別的地方尋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