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兩個人的身軀交疊在一起,因為笑聲更為緊貼,可以明顯感受到胸腔的起伏。唇畔無意間從葉迦樓的臉龐上擦過,原本像是被點了笑穴似的俞霁月突然間止住了笑聲,她怔然望着葉迦樓半晌,才若無其事地将垂在眼前的一縷碎發給撩到了耳後去,借這個動作來掩飾突如其來的羞澀和尴尬。“你叫不叫?不叫我就不起來。”俞霁月的威脅是綿軟無力的,更像是一種撒嬌。
葉迦樓也因為那個擦過肌膚的輕吻而怔然不語,垂下的眼睫掩飾住那忽然間發顫的心尖,面對着這位大小姐,她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兩個人雖說是同齡,可俞霁月大她幾個月,叫一聲“姐姐”也不算過分,最後還是遂了她的意,冷淡淡地叫了聲:“俞姐姐。”
這冷淡的聲線并不妨礙俞霁月聽到這幾個字後的好心情,她伸手捏了捏葉迦樓發紅的耳垂,輕笑一聲道:“真可愛。”這才動作緩慢而悠然地從葉迦樓的身上爬起來,而素來強硬的人在被調戲了一把後,只能夠默然地瞧着俞大小姐那得意與暢快的神情,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好。暴躁的人發出了一句極為佛系的喟嘆——你高興就好。
《荒村公寓》是在S市的影視城開拍的,在現實中很難找到那符合恐怖場景和氛圍的屋子,只能夠靠着自己憑空來打造一個。這部片子的導演名字叫做錢爽,是個不怎麽出名的人,葉迦樓一度懷疑俞霁月是因為這個名字才應下這部電影的,要知道這是一部小制作的電影,最後上映的時候票房也不會太高,畢竟是一個靈異恐怖片,能給多少片酬?可是到了劇組現場才發現,這個她以為的小制作電影陣容十分強大,不止是俞霁月俞大影後在這兒坐鎮,還有一幫老戲骨和新晉的小鮮肉。
與其他部門配合藝人的宣傳及演藝活動的跟進;掌握演藝部短期內演藝計劃、宣傳計劃及公司藝人短期的外出動态;掌握藝人推廣部安排藝人的采訪時間、地點;做到尊重藝人,在工作中發生矛盾應首先以公司及藝人的利益出發……藝人助理對葉迦樓來說是一個極為遙遠的職業,在聽了俞霁月的交待以及查看各種資料後,她漸漸地明白了自己的職責,說得好聽些是助理,事實上不就是全能的保姆嗎?所幸俞霁月有自知,像端茶倒水這類的小事情壓根由不得她來操心,到了片場裏她往旁邊的長凳上一坐,便低下頭漫不經心地玩手機,絲毫不管俞霁月那處發生了什麽事情。
半晌後一擡頭看着那些原本只在劇中出現過的明星,還覺得自己像是中邪了似的,跟跑到了這個地方來。
蘇十八:艾瑞巴蒂,早上好,要不要趁精神抖擻來打一把啊?
提拉米蘇:萬惡的學生黨,叉出去。
天才少年:錯,是萬惡的大學黨,沒課的大學黨!
迦樓羅王:不打,在工作。
葉迦樓的這一句話回複把潛水的人都給炸了出來,她們相識多年,多多少少是知道對方的一些事情的,譬如她們知道葉迦樓是游戲主播,也是一個筆名為“摩耶”的作家。
不吃辣:我的寶貝兒,你不是跟我一樣的自由職業者嗎?
迦樓羅王:[大哭]在今天之前,确實是這樣的。
蘇十八:讓我們來猜猜,樓樓找了什麽工作?這份工作能夠持續多久?
不吃辣:小十八,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猜十天。
王不留行:樓樓你找了什麽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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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樓羅王:每天風裏來雨裏去,鞍前馬後殷勤侍奉,一不留神就被克扣工資的活。
提拉米蘇:這麽慘?還是抱緊我的電腦吧。
王不留行:那為什麽還做下去啊?樓樓你可是大款好嘛!如果我是像你一樣的富婆,我就整天吃喝玩樂、不思進取。
迦樓羅王:因為這工作可以整日裏對着俊男美女,看不夠呀看不夠。
蘇十八:原來你是這樣的樓樓,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已婚婦女了,怎麽可以勾三搭四呢?
——已婚婦女。
葉迦樓成功地被這四個字紮了一刀。
聽到了腳步聲的時候,她微微地擡起頭,只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快速地朝着她這邊走過來。不認識,不搭理,秉着這樣的原則,她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哪裏知道那尖利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響起。那女人睨着一雙眼,無禮地吆喝道:“你做這個幹什麽?快去幫我們周寶買瓶水。”她口中的周寶大名叫做周游,說實話葉迦樓在今天才知道這個女藝人。
在劇組裏助理被交叉使喚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自家的明星地位決定了助理在劇組中的等級。那人大概是看葉迦樓坐在那裏游手好閑,也不清楚她是誰帶過來的,逮着個人便頤指氣使地開始使喚。只不過結果并沒有如果她想的那樣,葉迦樓在懶懶地一擡眼後,根本就沒有搭理她的話,氣得她伸手指着葉迦樓的臉,一張口就是罵罵咧咧的話語。那頭演員正在研究劇本,時不時預演一番,根本顧不得這兒的狀況。
“你家藝人是誰?你的工資是我拿的嗎?”葉迦樓有些不高興地瞪了女人一眼,聲音頓時冷了七八度,像是從冰窖中取出來的冰塊。平日裏她看上去是散漫而冷淡,當她拉下臉的時候,那冒着寒意的氣場更是讓人退避三分,可是這位慣于使喚他人欺淩弱小的藝人助理顯然是忽視了這些,大約是知道自己有人撐腰,說話的語氣都多了三五分的底氣。
拒絕了一件小事,意味着其他的“大事”更會被拒絕,她寒着臉指着葉迦樓道:“就幫忙買瓶水怎麽了?反正你坐在這兒也沒什麽事情。”
她的兩句話沒有必然的聯系,葉迦樓聽多了“反正你沒事就幫幫忙呗”“又花不了你多少時間,幫個忙怎麽了”這種理所當然的索取,眉心幾乎擰成了一團。有些事情憑什麽呢?善意并不是被這種人随意支配的,更何況她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心的人。
“你怎麽在這兒?我找你好久了。”冷冷的聲線從身後傳來,陌生中有幾分熟悉。
葉迦樓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個氣焰嚣張的女人瞬間變成了一只乖順的小貓,臉上紅紅白白大感有趣,等到她倉皇離去的之後,才悠然地轉過身看着來幫自己解圍的好心人。她以為自己在劇組裏只能夠看到俞霁月一張熟悉的面孔,哪裏知道會撞見這個曾有一面之緣的女人,這才回國,就出演一部靈異恐怖片,而不是一些偶像劇來重新積累自己的流量麽?葉迦樓摸了摸下巴,她看着說完一句話的秦歡轉身離開,一勾唇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興味來。
這個場景被俞霁月給撞破,在說完戲之後一回頭看見秦歡站在葉迦樓的身側,頓時臉色大變。周邊的演員還以為她有什麽不适,哪裏知道她将手中的劇本一卷,匆匆忙忙地朝着葉迦樓所在處奔跑過去。
“在劇組中有人欺負你了?”她先是這樣詢問。
“就算有,你不覺得自己來晚了些嗎?”葉迦樓懶洋洋一擡頭應道。
俞霁月默然,她推了推葉迦樓示意她騰出一個空位,斟酌了半晌後才問道:“你認識秦歡嗎?我剛才看到她站在這裏。”
“有過一面之緣吧。”葉迦樓淡淡地應道,見俞霁月的神情有幾分悵然,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她怎麽了?你們之間是有過節?”
“過節倒是談不上,很多都是那些無聊的人強加的,跟本人沒有什麽關系。”俞霁月這般回答着,眼神已經漂移到另一個方向去。她沒想到秦歡也在劇組中,在今日之後她們勢必将同時出現在各種無聊的娛樂新聞上。時光在秦歡的身上沒有留下什麽,就算跟人言談時,她依然冷得像是冰塊,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想到了之前的糟心事,俞霁月又嘆了一口氣道,“這次她回來了,跟衆人猜測的不一樣,她沒有演劇中的任何角色,她在劇組裏的身份是副導演,已經完成了從臺前到幕後的完美轉變。”
“你羨慕她?”葉迦樓一挑眉問道。
“那倒沒有。”俞霁月老老實實地搖搖頭,“當導演、出品人、制作人什麽的都太累了,不如在鏡頭前當一個演員輕松自在,而且演員的片酬比較高,這一部戲你別以為它真的是小制作,它給出的片酬比一些華麗制作要多上三倍呢,等拍完了之後,我又可以歇上一段時間,過着每天數錢的生活。”
“……”
葉迦樓橫了俞霁月一眼,是她的錯,是她高估了這位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