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起來親你

第20章

唐天湉跟着鄭希羽往牆壁跟前走的時候,鄭希羽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在看着她,甚至包括代課老師。

唐天湉垂着腦袋,經過老師跟前的時候,微微彎了下腰,道：“老師好。”

“好好好。”女老師年齡挺大的了，大概看慣了自己帶的這群瘋猴子,見到唐天湉這種又乖又漂亮還穿小裙子的小姑娘,就忍不住一臉慈祥。

鄭希羽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伸手到唐天湉跟前。

唐天湉沒接她手,繞了個小圈站在了她身側。

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四周蔓延開，老師突然中氣十足地喊了句：“上！”

唐天湉吓得抖了一下。

鄭希羽蹲下了身，手背後招呼她過去。

唐天湉看了下旁邊的同學，大家都非常地大開大合，一跨腿就坐到了搭檔的肩膀上。

唐天湉挪到了鄭希羽身後,俯身小聲對她道：“我上來了啊。”

“嗯。”鄭希羽點點頭，蹲得特別低，“快點哦，不然老師待會要罰我們了。”

唐天湉可不想再被當典型抓出來,趕緊擡腿跨了上去。

幸好有打底的長襪,不至于太過尴尬。

這種感覺很奇妙，百分之九十的羞恥感，和百分之九的刺激感。

剩下的百分之一,竟然覺得還挺溫馨的。

鄭希羽把住了她的腿,囑咐道：“抱住我腦袋,坐穩了。”

“好。”唐天湉很聽話。

老師開始喊口令：“一！”

鄭希羽猛地起身，唐天湉的驚呼聲壓在喉嚨眼裏，硬生生憋了回去。

鄭希羽站起來那麽高，老師喊“二！”，她又不帶停留地蹲了下去。

“三！”

心髒都跟着忽上忽下。

“四！”

像坐跳樓機一樣。

“五！”

視線都花了。

“六！”

艹，有點好玩。

“七、八、九、十！”

老師請多來點！

但一組只有十二個，下一個口令是換人。

唐天湉從鄭希羽的肩頭爬下來，看着鄭希羽，不知道她這個人需不需要換。

她可背不起鄭希羽，怎麽都背不起。

老師的視線跳過了她們，鄭希羽額頭有微微的汗，低頭看着她，只是笑。

鄭希羽趁人不注意，擡手小小地戳了她一下，用眼睛瞪她，警告她不許笑。

鄭希羽抿了抿唇，明顯得有更大的笑意但憋住了的樣子。

她不管身邊哼哧哼哧的同學，也不管一直監督着大家的老師，視線一直落在唐天湉臉上，沒移開。

唐天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了腦袋。

這一組快數到十二的時候，唐天湉悄悄地往鄭希羽身後挪了挪，但老師并沒有再讓換人，而是宣布了就地休息。

唐天湉癟了癟嘴，鄭希羽小聲問她：“沒玩夠？”

唐天湉才不承認呢，手背後盯着腳尖道：“沒我什麽事了吧，我先出去了。”

“不看了嗎？”鄭希羽問。

唐天湉點點頭：“我作業沒做完呢。”

“好，你等一下。”鄭希羽大跨步走向一邊，唐天湉視線跟着跑過去。

鄭希羽走到了習椿跟前，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從一旁的包裏翻出保溫杯來。

熟悉的保溫杯，平淡無奇的銀色保溫杯，唐天湉喝過裏面的水的保溫杯。

鄭希羽拿着杯子又大跨步地回來，同樣的姿勢，擰開杯蓋給她倒出一杯水來。

“不燙。”她道。

“我又沒運動，不渴。”唐天湉偏着腦袋。

“嘗一嘗，我自己煮的。”鄭希羽道。

唐天湉好奇了，踮腳看了一眼，杯裏的水顏色金黃，看着就挺好喝的。

她雙手抱過杯子，喝了一口。

然後眯着眼睛笑起來：“騙人，蜂蜜柚子。”

“是蜂蜜柚子，怎麽就騙你了？”

“你買的醬，蜂蜜柚子哪裏用煮。”

鄭希羽彎下了腰，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笨蛋。”

唐天湉瞪大了眼。

“蜂蜜柚子的醬怎麽來的？也是煮的啊。”鄭希羽道，“這個我真自己煮的。”

“你用什麽啊？”唐天湉震驚了。

“隊裏學姐自己在外面租房住，周末請我們去吃飯，我就做了點飲料給大家。”

“你還有這本事呢！”唐天湉實在把這麽大高的個和廚房聯系不起來。

“我本事多了去了。”鄭希羽擡手推了推她的手背，“快喝。”

唐天湉又喝了兩口，還剩小半杯，她盯着杯子：“很好喝，但喝不下了。”

鄭希羽擡手接過來，非常順暢地倒進自己的嘴裏，然後蓋上了蓋子。

唐天湉：“！！！”

鄭希羽道：“确實沒什麽好看的了，你去圖書館做作業嗎？”

唐天湉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下課後去找你。”鄭希羽這話說得和喝水一樣順暢。

唐天湉又呆呆地點了點頭。

鄭希羽沖她擺了擺手，小跑着去放下了水杯，訓練又開始了。

唐天湉從體育館出來，覺得腦殼有些暈。

她把這歸結為人體跳樓機後遺症，在夜色降臨的校園裏溜達了會，企圖讓晚風吹散眩暈。

但好像沒什麽用。

她掏出手機給阮阮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你幹嘛呢？”她問。

阮阮吸溜着鼻子：“宿舍呢。”

“你哭啥？”唐天湉皺起了眉頭。

“被感動的，看電影呢。”阮阮道。

“哦，西方文論論文寫了嗎？”

“沒。”

“來圖書館吧。”

“我不，我看一半，不急。”

“我在綜合樓前面，”唐天湉也吸溜兩下鼻子，“你來陪我一會兒嘛。”

阮阮登時關了電腦：“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來了說。”唐天湉挂了電話。

阮阮挺寵着她的，她這麽可憐兮兮的語氣，阮阮肯定會來陪她。

李桐也挺寵着她的，她這會要叫李桐，李桐也能從自己心愛的被窩裏爬出來來陪她。

其實唐天湉從小到大，或許因為這長相，或許因為性格，遇到的很多朋友和長輩都挺寵着她的。

所以按道理來說，鄭希羽寵着她也沒什麽不對。

但就是不對。

唐天湉望着天空，覺得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直到阮阮來到她面前了，她也沒組織好語句去形容它。

阮阮先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才問她：“哪的毛病？”

“腦袋的。”唐天湉依然在看天，“有些憂郁。”

阮阮指着她：“唐天湉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五來補償我的電影看一半精神損失費，你就完了。”

唐天湉回頭：“你跟江雪怎麽樣了？”

阮阮語氣一下子變了，低頭扭了扭手指：“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好奇啊，這麽重要的事。”唐天湉道，“你同江雪同學普通的社交活動，進展如何？”

阮阮：“我跟她說話了。”

“說什麽？”

“同學你鞋帶掉了。”

唐天湉：“……”

等了好一會兒，唐天湉：“然後呢？”

阮阮：“然後她說謝謝我沒有鞋帶。”

唐天湉：“……”

兩人沉默了下來。

唐天湉這次是真憂郁了：“你這個搭讪的借口也太土了吧？”

阮阮哭喪着臉：“你快憋說了，當時眼看着她要走掉了，一堆人的，我壓根沒有思考的時間。”

“一堆人的她說自己沒有鞋帶，你不會很……”唐天湉及時剎車。

阮阮不愧是她的好閨蜜，無障礙地接了下去：“丢人，非常丢人。”

唐天湉：“……”

阮阮：“其實我原本想着不管我說什麽只要能吸引她注意力讓她往後看一眼就成了，你說我兩深情相擁也就昨天的事，她只要看我一眼，我這體征這麽鮮明，她不得認出我來然後給我笑一笑，再指着我說，你不就是，就是……”

阮阮一拍大腿：“诶！我就接話說對啊，昨天我們在綜合廣場見過，我叫阮阮，大名就叫阮阮，小名也可以叫我阮阮。她不得說，你好你好我叫江雪，好巧啊，你也在這裏上課嗎？我說，對啊，我們剛才上的同一節課，我是中文的，只不過坐後面你沒看見，你準備去哪兒啊。”

“江雪說去吃飯。”

“我說一起啊。”

“然後我們愉快地吃起了飯。”

阮阮的聲音漸漸跑低，最後化成了一聲嘆息：“哎——”

唐天湉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幻想很美好。”

“現實就像我身上的肉。”阮阮盯着自己的肚子，“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偏來。”

“她可能就是沒認出來了。”唐天湉道。

“行吧，看緣分吧。”

“放棄了？”唐天湉看她。

“不，”阮阮眼神特深沉，“相反，這個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從來沒有女人，敢對我這樣。”

唐天湉：“……”

阮阮看了會天：“陪完了嗎？”

唐天湉：“完了。”

阮阮：“什麽打算？”

唐天湉：“去圖書館備點資料。”

阮阮：“我就不去了，我把剩下的半截電影看完。”

唐天湉：“節哀。”

阮阮：“筒子讓我提醒你，今天要是把她的快樂水忘了，你就別想進宿舍門了。”

唐天湉指天發誓：“絕對不會！”

阮阮轉身走了，唐天湉背緊自己的小包包，去了圖書館。

她的心情本來有些恍惚，但現在變得清晰明朗，只有一個字，好。

非常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不聽聞人間慘劇就不能知足常樂。

唐天湉現在覺得鄭希羽在那天晚上送她回宿舍，并且在第二天願意記得她，真是太棒了。

感謝上蒼。

抱着純潔簡單感恩的心，唐天湉今晚的學習任務完成得非常高效。

自習室的桌上擺了一排的書，論文大綱已經初顯眉目。

鄭希羽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她只顧得上回了個位置，便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幾乎沒有聲響，下了課的鄭希羽來到她身邊，輕輕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唐天湉擡頭看她一眼，然後小聲用口型道：“等我會。”

鄭希羽點點頭，随手拿了她桌上的一本書翻開看。

唐天湉繼續認真學習，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等她将論文大綱整理出來時，一擡頭，發現對面的鄭希羽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了桌子上。

桌子并不大，還被唐天湉的書占去了一大半，鄭希羽胳膊長腿長，卻只能委委屈屈地占了一小邊，整個人都縮在一起。

她閉着眼，但在唐天湉望過來的一瞬，睫毛動了動，便睜了開來。

未語先笑，眼神是迷迷糊糊的溫柔。

唐天湉覺得心髒被人揪了一下，有點疼，松手的時候還反彈了兩下，晃晃悠悠的。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只盯着鄭希羽，鄭希羽便也看着她，兩道目光糾纏，竟然誰都沒眨一下。

唐天湉揉了揉眼睛，揚起腦袋呼出一口氣。

鄭希羽的聲音含在嗓子尖上，有點啞：“搞完了嗎？”

唐天湉有些慌張地低頭：“完了。”

“回嗎？”

“回。”

“書要嗎？”

“要，不要，那個，我記一下編號，算了還是借了……”

鄭希羽按住了她的手：“今天還是先別借了吧。”

“啊？”唐天湉看她，有些懵。

鄭希羽：“礙事。”

“哦哦哦。”唐天湉亂糟糟地收東西，“那就放回去吧放回去明天我再來沒關系。”

“嗯。”鄭希羽幫着她，很快将書歸位。

兩人從圖書館裏出來，風一吹，唐天湉打了個噴嚏。

鄭希羽看她一眼，擡手将唐天湉的外套領子緊了緊：“紐扣扣上。”

“哦。”唐天湉低頭扣紐扣。

“今天就不給你我外套了，”鄭希羽道，“有汗，髒兮兮的。”

“不髒。”唐天湉很順口地就道，“你身上很好聞。”

鄭希羽沒說話。

唐天湉反應過來，紐扣都扣不上來了，擡頭笑得尴尴尬尬地解釋：“那個，就是，這兩天你也沒少背我……”

說到這裏，好像更尴尬了。

唐天湉臉上的笑容頓住，放棄了掙紮，垂頭繼續跟紐扣鬥争。

鄭希羽拽住了她正忙碌的那一片衣服，因為身高差異太大，彎身的弧度讓兩人的頭發虛晃晃地蹭在了一起。

鄭希羽的手指修長，輕輕地動一下，便是一顆紐扣。

下滑，很快又是一顆。

唐天湉卻無暇再顧及紐扣，她平行的視線裏，是鄭希羽的眼睛，垂着的睫毛，和線條利落的鼻梁。

好看。

唐天湉在心底默默道。

“一般運動完都會挺臭的，”鄭希羽道，“你昨晚沒聞到是因為我訓練完後沖了個澡。”

唐天湉有些驚訝：“校外那個場館還可以洗澡嗎？”

“平時不可以。”鄭希羽替她扣完了紐扣，看了她一眼。

她不再多說，答案卻昭然若揭。

某些人因為和她有約，非常不嫌麻煩地特意沖了澡。

唐天湉的臉，燥熱起來。

她并不想讓鄭希羽和她相處得這麽麻煩，連忙擺着手道：“不用不用，以後別這麽麻煩，就是出點汗而已，聞不到的……”

“離遠了是聞不到。”鄭希羽笑起來，她仍然保持着彎腰的姿勢，因此笑容的每一寸都明晃晃地映在唐天湉的視線裏。

唐天湉覺得她笑得不那麽……善良。

果然，下一句，鄭希羽道：“但誰知道，你是不是下一秒就會對我的身體，有渴望。”

唐天湉覺得自己要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