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盈枝開始魂不守舍的做繡活了,她一定要把這個魚戲蓮花的荷包做好。
林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糖瓜粘,賣糖瓜粘了。 ”外面傳來賣糖人的聲音。
沈盈枝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糖瓜粘也叫麥芽糖,沈盈枝是很喜歡吃甜食的一個人,上輩子因為身體原因她幾乎很少吃。
她瞥了一眼林河,見他也情緒低落 。
吃點糖是個好主意。
把手裏的荷包放進針線簍子裏,沈盈枝轉過頭:“小河,走,我們去買糖 。 ”
沈盈枝回房間,從她的紅木小匣子摸出十來個大錢,又朝着在房間裏的庫媽媽說了句 ,就帶着林河開了門 。
恰好此時,賣糖人正好在他們門口停了下來。
“小姑娘,要買糖嗎?”賣糖人擱下膽子,忠厚的沖着沈盈枝笑了笑。
一股香甜的氣息朝着沈盈枝的鼻尖鑽,金黃色麥芽糖泛着透亮的光,沈盈枝牽着小河的袖子走了過來。
“ 大叔,給我拿四塊。 ”沈盈枝笑道。
“好嘞。” 賣糖人利落的用竹簽在金黃色的糖堆裏一絞,把竹簽拿出來,第一個麥芽糖就做好了。
他遞給沈盈枝,沈盈枝順手就拿給了小河。
淡淡的香甜往林河的鼻尖裏鑽,他拿着麥芽糖,輕輕的抿了一小口 。
又看向沈盈枝,的确是很甜的味道。
一邊做糖賣糖人一遍閑聊道:“小姑娘要不要多來幾個,我家的糖最是實在不過了,給家裏人一人買一塊吧。 ”
他看着沈盈枝身上的布料,綢子做的襖裙,應該沒下過幾次水,桃紅色顏色還很鮮豔。
年齡小,頭發卻不像是很多小姑娘稀疏,濃密的很 ,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兒。
沈盈枝聞言笑了下,“四塊正好夠家裏的人吃了。 ”
雖然她喜歡吃糖,但是并不敢多吃,這個年代要是蛀牙了,不行不行,會慘不忍睹的。
她可不想以後一笑就露出一排黑窟窿的牙齒。
賣糖人聞言,低頭眼裏發出一陣光,林河皺了皺眉頭,就在這一瞬間,感覺這個男人身上不懷好意的目光。
輕輕的咬了一口糖,林河陰漠的目光看向他。
賣糖人不禁打了個搖晃,似乎有一陣陰風從他的身前掃了過來,他抿了抿唇,把手裏的麥芽糖的遞給了沈盈枝。
沈盈枝拿了四個大錢給他,又帶着小河回去了。
賣糖人看到他們兩個進了屋,又瞥了一眼朱紅的大門,收回目光,這才挑起擔子,往前走了。
等走出這個巷子以後,賣糖人身邊走過一個高廋的漢子,高廋漢子朝着前面一看,壓低聲音道:“打聽好了。”
賣糖人點了點頭,“ 沒住什麽中用的人。 ”
聞言,高廋漢子唇角牽起了一抹微笑。
沈盈枝進了門,把一個糖遞給那個春柳,又拿了一個給庫媽媽,等出來的時候,發現小河蹙着眉頭,神色冷淡。
“小河,怎麽了。”沈盈枝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林河收回目光,他看着沈盈枝的笑臉,搖了搖頭。
今日風大,天暗的也早。
古代的生活樂趣沒有這麽多,天黑以後,各自聊了一會兒天,就回房歇息了。
沈盈枝雖然在小河面前表現的斬釘截鐵,其實有些坐立難安 。
她知道庫媽媽不喜歡他,雖然她搞不清楚小河乖巧聽話勤快,庫媽媽為什麽不喜歡他。
她這幾天,一直在思考小河的未來,她嘆了一口氣,她真的很想養一個弟弟,她們現在也完全能養得起。
但是沈盈枝開不了這個口,她雖然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沈盈枝,但是她知道 ,她不是,所以她不能心安理得的用別人家的錢來滿足自己願望,如今的情況,她本來是想找一戶忠實可靠的人家的收養小河的,但是好人家也不是這麽好找,需要花時間。
在屋子裏想了半天以後,沈盈枝抿抿唇,決定去和庫媽媽聊聊。
“盈姐兒。”庫媽媽推開門,一點也不意外, “ 進來吧。 ”
今日的風有些大,嘩啦啦的,把門窗吹的吱呀吱呀的響。
沈盈枝進門,燈盞在紅木的方桌上,視野昏暗,沈盈枝看着庫媽媽的表情,心哐當了一下。
“庫媽媽,我想給你” 沈盈枝先開口了。
話音未完,就被庫媽媽給打斷,庫媽媽直道:“盈姐兒,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你不就是怕我背着你把那小子扔了。 ”
沈盈枝:“……”
“庫媽媽你真聰明,好聰明啊。 ” 沈盈枝睜着一雙圓潤的眼,佩服的看着她。
庫媽媽哼了一聲, 雙眼直直的看着她:“不過那小子的傷已經好了,可以讓他走了。”
沈盈枝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抿了抿唇,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可是讓他去哪兒呢。 ”
躲在門口的林河聽了這句擔憂的話,嘴角牽起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那是他自己的事。”庫媽媽緊緊的握着沈盈枝的手,“我們又不是菩薩,如今已算是仁至義盡,盈姐兒。”
“可是”我們明明能養得活他啊。
沈盈枝動了動唇,她不是原主,用的錢也不是自己的,他實在沒辦法說出後面幾個字來。
她是想照顧小河,但現實是,她都是靠着別人的照顧,原主的父母好好活下來的。
賺銀子這個念頭再次在沈盈枝的心頭閃過。
“盈姐兒,不是我心狠,你今天要是把那小子留下了,你信不信,過幾日就有人把不要的幼兒扔在你門口,到時候你是要還是不要 。”
還有這種事……
沈盈枝驚訝的張大的嘴巴, 庫媽媽哼笑了一下:“這幾日附近的已經有人在打聽那小子的事情了,盈姐兒,我們現在銀子養活自己是夠,再養一個小河也夠,但是你想因為你的好心而打破我們自己的日子嗎。”
沈盈枝說不出話來了。
這不僅僅是她的日子,還是庫媽媽的日子。
“盈姐兒,總之, 那小子必須的讓他離開了。”庫媽媽一言定錘道:“要不是今天和尚的話,原本我打算要是他肯簽賣身契,倒也可以讓他留下來,如今卻是不行。“
賣身契?
想讓他當奴才?
林河在暗處挑了一下眉,有意思。
沈盈枝心裏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朝代篤信迷行,還有什麽賣身契,她救他,可不是想讓小河當奴才的。
“庫媽媽,我沒想讓小河當奴才的。 ” 奴是賤籍,可通買賣。
沈盈枝想着,沒有好心的人願意收養小河,她也可以讓小河去學門手藝,以後也能在這個世道上好好活着。
木工,可以朝着魯班發展。
大夫, 以華佗為榜樣也不錯。
學廚,這個好,餓什麽都不會餓到廚子,可以向狄牙學習。
沈盈枝忽然有點憂傷,想到他那張和臉不匹配的腦子,沈盈枝又嘆了一口氣,男生要那麽好看的臉幹什麽!!!!
腦子才是王道啊。
沈盈枝亂七八糟的想着,庫媽媽忽然道:“盈姐兒,你聽我的。”
半天以後,沈盈枝說:“庫媽媽,我要給小河選一個好去處。”
庫媽媽看了沈盈枝一眼,知道她是下定了決心,輕籲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那個小河遠遠不想他表現的那麽單純無害 。
外面的林河身形一閃,飛快的離開了。
外面的風聲呼呼的,沈盈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以後才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
她想呀想啊,決定要加快進度 ,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想要領養小孩,她家小河又好看又乖,一定會很受歡迎,如果小河不願意的話,她還是可以送他去學技術。
沈盈枝慢慢的睡了過去,熟不知她睡着了沒多久,一縷青煙透過沈盈枝的窗紗慢慢的飄了進來。
與此同時,林河嗖的一下睜開了眼,他聞着青煙的味道,忽的一下捏着鼻子從床上翻身起來。
這些日子,臨睡的時候,他總是要練一下在山洞裏撿到的武功心法 ,看不出來什麽明顯的進步,但是五官的靈敏度卻高了不少。
林河從床上下來,看着從那一陣從窗個飄進來的青煙,快走幾步,伸手把迷煙給拔了出來,用腳尖在地上輕輕一碾。
唇角勾出一個嗜血的笑意,在寂靜黑暗的夜裏,無端的可怖。
他打開門,看着一個人身形一閃,用刀子勾開了沈盈枝的房門,臉上的表情明明滅滅,宛如黃泉的燈火,在陰風鬼雨中搖曳。
林河腳一動,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是沈盈枝的。
随後是叮叮哐哐的桌椅倒地的聲音,林河的腳步飛快,朝着沈盈枝的房間跑過去。
剛剛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沈盈枝睜開眼,忽然發現一個身影在自己的房間裏翻箱倒櫃 。
她剛動了動,方臉男人驚恐的目光看向她。
方臉男人的目光驚恐一瞬後,忽地沉下心來,他桀桀的笑了兩聲,另外一個男人對着他使了個臉色。
沈盈枝用輕咬了一下嘴唇,下唇傳來的痛讓她保持冷靜。
'“你們家值錢的東西在哪兒?”沈盈枝還沒有張了張唇,就聽見方臉男人惡狠狠的聲音。
謀財?
沈盈枝蹙了一下眉頭,指了指妝奁上面的小木盒子。
方臉男人看着她,另外一個人盯了她一眼,走過去打開了那個盒子。
“這麽少。”看清楚盒子裏面的銀子後,招風耳呸了一聲。
轉過頭,惡狠狠的盯住了沈盈枝:“快說你們銀子在哪兒。”
“沒”字還沒說完,沈盈枝聽到招風耳不懷好意的聲音:“這小姑娘長得漂亮,不如一起綁走。”
心一抖,沈盈枝看着他們,昏暗光線裏,沈盈枝看着他們越走越近。
那個招方臉男人居然是今天的賣糖人!
沈盈枝心裏懸了一口氣,她的手在枕頭底下摸了摸,看着招風耳從手裏取出一塊汗巾。
他拿着汗巾,嘴角是惡毒的笑容,慢慢的逼近自己。
就在招風耳想要用汗巾捂住自己嘴巴的時候,沈盈枝飛快的拔出了枕頭下的簪子。
“喲,小娘子脾氣還很暴。 ”男人罵了一句,随即将簪子揮了出去。
汗巾已經靠近沈盈枝的鼻端,沈盈枝聞出上面略刺鼻的味道。
手心冒汗,沈盈枝不停的往後縮,她不死在找男主的手裏,難道要亡命在今天。
汗巾剛碰到沈盈枝的一瞬間,沈盈枝聽到一個黑影子沖了過來,她楞了一下,就聽見嘩啦一聲,一個廋小的黑色影子沖了過來。
是……小河。
嘩刺一聲,是刀滑破皮膚聲音,凄冷的月光從半開的木門走進來,裹着一個單薄的少年身影。
林河拿着菜刀,惡狠的看着他們。
“小子不想活了。” 招風耳吃痛,轉過頭身來,他伸手一摸後腰,抖大的一個窟窿嘩啦啦的留着血。
男人的臉色瞬間猙獰了起來。
林河嗅着鼻尖處的血腥氣,開始亢奮。
也就在這個時候,方臉男人見兄弟受傷,一把抓住了拎住了小河的脖子。
不動,不動,還是不動。
不管他怎麽用力,還是不動,少年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他低頭,正好對上了少年的雙眼。
陰森,冷漠,像是從地獄出來的魔鬼。
林河彎唇,對着他笑了笑,菜刀的冷光反射在他的臉上,詭谲又瘋狂。
招風耳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解決他。 ” 旁邊傳同伴嘶啞的聲音,招風耳渾身一激靈,他眼一眯,林河的那刀往前一揮。
招風耳有點武藝,下盤一閃,躲過了。
林河的眼光微聚,他看着他,因為過去的經歷,他力氣大,在加上這段時間練習心法,和招風耳對峙,也不處于下風。
招風耳嘴角歹毒的扯了扯 ,他松開腰間的竹簍,朝着林河的方向一扔。
林河閃身避過,一道白光從林河的眼前閃過,他還沒來及躲,就聽見一句小心,然後自己被推開了,林河一時不查,差點跌倒。
痛。
這是沈盈枝第一感覺。
她低頭看了看裸露在外的手腕,一股刺痛從手腕忽的蔓延到心口處。
沈盈枝身體趔趄了一下,腦子開始渾渾噩噩,昏昏沉沉。
林河看着要在沈盈枝手腕上的白蛇,瞳孔驟然一縮,手裏的刀子一閃,白蛇落在地上。
“盈盈。 ” 他連忙扶住她。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河眸光一聚,感受到身後人的靠近。
在人即将走進的時候,他手裏的菜刀往後一揮,正好落在了男人的腿腕上,方臉傳來一陣慘叫。
林河把臉色慘白的沈盈枝放在地上,他扭頭對着男人笑了笑,方臉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
一個手指幹脆利落的沒了!!!
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藥呢。 ”他笑着問。
軀體再痛,似乎也沒有眼前的少年來的令人心悸。
方臉男人不停的往後縮:“ 尖葉蛇一咬必死,沒有解藥的。”
沒有解藥……
林河愣了一瞬,然後立刻笑了起來,是那種恐怖的,怪異的微笑。
“你要幹什麽,殺人是犯法的。"方臉驚叫連連。
咔擦一聲,看着自己的左腳被活生生的剁下,忍不住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哐當一聲,庫媽媽站在門口,手裏的蠟燭落在地上。
她看着面色比雪還透明的沈盈枝,餘光落在她腳旁一分為二的尖葉蛇上面,身形忍不住搖晃 。
尖葉蛇,一咬必死,無藥可解。
作者有話要說: 盈盈也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
對,是望子。
小河:魯班華佗狄牙能有男主厲害嗎!!!!!
( 男主兩字可是有閃瞎人眼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