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想換座位

第14章

第十四章

地獄般的過場演出就要開始，司徒碩掌心微微沁出汗來，他不自覺地揪緊了褲子。目光掠過操場，五十五中的運動員代表隊中，夏磊正舉着手機一副等着抓拍的樣子。

完蛋！司徒碩心想，喪氣地低下頭去。

“喂，這不是一顆賽艇嗎？”擦肩而過的隊伍，幾個女生叽叽喳喳，“怎麽去五十五中完全不遮遮掩掩成假丫頭了嗎？”

司徒碩擡頭，正和師大附中的代表隊迎了個正着，覺得自己就想一只倉皇過街的老鼠。更可悲的是，那幾個議論自己的女生，他連名字都叫不上。

“司徒！加油！”夏磊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灌進了司徒碩的耳朵，緊接着，五十五中體育代表隊的男生女生一起給即将過場表演的啦啦隊加油。

“呼……”司徒碩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閉了閉眼，想象着浩瀚的銀河橫亘天幕，自己不過是宇宙中微小的塵埃。

再睜開眼，音樂響起，他微笑着伸展手臂走到隊伍中間，另外兩個男生一左一右地從隊伍裏穿插進來。跟着，一群青春靓麗的女生抖着花球開始變換隊形……

這還是夏磊第一次完整地看啦啦隊的表演，他悄悄脫離隊伍，繞到主席臺前。那裏有一群本市的記者和各個代表隊的采編團隊。

他找了一個很好的位置，端着手機，一個勁兒地拍照。

前排的大姚留意到夏磊在拍照，笑容咧得更開了。

表演的時間很短，沒一會兒就到了最後一個集體亮相的陣勢。

這次換成林胖子站中間，司徒碩和馮小虎兩個體型清瘦的男生站兩邊撐開手臂，另外兩個女生翻着前滾翻就踩上了男生們搭起來的架子，最後大姚被兩個女生抛起，穩穩地落在前面的人塔上。

三層疊羅漢可以說是很完美了！

夏磊看司徒碩吃力地咬着嘴唇，額頭的汗珠都暴出來了，有點兒好笑又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連忙按動手機，不料一張史無前例的醜照自此誕生了。

開市運動會的這些天裏，沒有項目夏磊還是會回學校上課。課間他把拍的照片發給大家，遭到了集體的暴擊。

大姚首先不願意了，要知道在那麽高強度的運動下還要咧着嘴微笑是很傷身的一件事，結果夏磊發來的照片全都是歪鼻子斜眼，或者恍惚地像是被鬼附身。

司徒碩翻着夏磊的手機，呵呵地傻笑，尤其是自己面目猙獰的那幾張。

不過，随着手指不斷往前滑撥，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然後就變得通紅通紅，像是剛跑完八百米似的。

大姚從司徒碩手裏奪過手機，她不信夏磊這小子一張拍得好看的都沒有。結果，手機到手，她更生氣了。

花團錦簇中的司徒碩，高舉手臂微笑着，碎發被風撩起，眉眼間充滿了陽光俊朗的清秀，身材颀長，運動褲完美地展現出大長腿來。簡直比本人還要耐看。

上課鈴響，大姚把手機丢還給夏磊，翻着白眼走了。

老楊進來，掃了一眼班上同學都在，便按部就班地開始講課。

司徒碩漲紅的臉慢慢恢複，他用胳膊捅了捅夏磊，小聲說：“那張照片，發我一份！”

夏磊撐起書擋在前面，埋頭劃開手機，這一段時間手機相冊裏的照片突然好多，他把司徒的全部打上勾發了過去，居然有二三十張。

這一節數學課，司徒和夏磊一個模樣，兩人都在面前立着本書，窩在背後劃拉手機。

從去天文臺的那天開始，不知不覺間夏磊已經給他拍了好多照片呢。司徒把照片一張張地存進一個單獨的相冊，那個相冊裏只有先前鄭淑燕畫過的兩人素寫。他給這個相冊起了個名字，叫“開心”。

又到周末，司徒碩捏着夏磊之前給他的親友票，去體育館看比賽。

市運動會的比賽分為專業組和業餘組的。夏磊參加過不少青少年田徑類的比賽，現在正準備着進省隊，将來又是要考體校的，所以肯定是專業組。

司徒碩提着兩瓶水在比賽前半個小時到場。他本人對運動沒什麽興趣，向來都是體育成績勉強及格就行。看到場內拉開架勢開始熱身的運動員，突然緊張起來。

他滿場看不到夏磊的影子，想着那人現在應該很忙，也不敢打電話過去騷擾。問了問旁邊來看比賽的人，确定了比賽項目就一個人呆呆地坐着等。

“小碩？”突然，身後一個聲音輕輕地叫着司徒碩的小名。

只有親近的人才會這麽叫他，司徒碩明顯是愣了愣神才回過身去，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麽叫他了。

“小碩？真的是你？”

來人居然是池浩然！

司徒碩瞳孔猛地收縮，連忙起身不知所措。一年多不見，池浩然比以前長高了不少，聲音也變得沉悶。

他見司徒神色慌忙，不由得窘迫起來，招手把後幾排的一個女生叫過來說：“這是柳倩，初中隔壁班的……她說開運動會，我就回來看看。”

司徒碩看看柳倩，稍稍緩過些神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指了指身後的運動場說：“我來看同學比賽的。”

池浩然不好意思地陪笑，抓了抓腦袋問：“你換號碼了是嗎？”

“嗯。”司徒碩點頭，心想當初你一個人罵了句“神經病”就跑了，我還不換號碼怎麽活，可臉上還是僵僵地笑着。

“我……”

池浩然欲言又止，旁邊的柳倩當然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過節，不好多說便對兩位擺了擺手說：“我去那邊買冷飲，你們先聊吧。”

柳倩走後，池浩然和司徒碩又僵了一會兒，兩人坐在了一起肩并着肩。

要是一年多前，這個時候應該是不分彼此地勾肩搭背，說不完的話，扯不完的天，現在怎麽就這麽尴尬了呢。

池浩然挪了挪身子，躊躇着掏出手機，說：“小碩，我能加你新號嗎？”

司徒碩心裏突然很難受，初中三年，兩人是最好的朋友，現在居然這麽陌生了。他強裝無所謂的樣子，微笑着點頭：“好啊。”可是卻遲遲不說電話號碼。

“是多少？”池浩然拇指在屏幕上晃悠。

“嗯……”司徒碩終于還是報出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他心想，不是對自己說把那個人放下了嘛。既然放下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體育場上，穿着五十五中特制運動服的夏磊從遠處走來。他走兩步跳一下，似乎是獨家的熱身方式。司徒碩見到那個身影，不知為何好似突然松了口氣。仿佛掉入泥潭的人，突然握住了一個可以借力向上攀爬的扶手。

“對不起，小碩。”池浩然的聲音響起，完全沒了一年前幹淨澄澈的影子，他說，“當時，我吓壞了。說你那句完全是沒意識的。初三暑假我一直不敢和你聯系，後來去了外地，想明白了再打你電話，卻發現你已經停機了。”

這個遲來的道歉，聽到司徒碩的耳朵裏頓時讓他心裏湧上一股說不清的酸味，那個暑假應該是他度過的最難熬的一個假期了！

“今年暑假，我回來看外公外婆在路上偶遇柳倩。她說，這一年你過得不好，在師大附中受到排擠，現在去了五十五中。”池浩然說着，兩只手不斷地捏動關節，“我寄給你的明信片你收到了嗎？”

司徒碩微微抿起嘴巴，心想這算什麽，你現在是來可憐我嗎？

運動場，夏磊一邊側過耳朵聽教練說話，一邊往觀衆席上掃視。直到目光和司徒碩對上，便立刻綻開一個笑容，快速地揮動手臂。

司徒碩眼睛溫熱，他最讨厭被人同情了，這讓他想起以前在附中個別表面上安慰自己“沒關系”，背地裏卻和別人說在做“慈善”。讓他覺得自尊受到了折辱。

他看到夏磊，連忙起身以同樣的頻率快速揮動手臂，大叫他的名字：“夏磊！加油！”

一旁的池浩然，看着突然站起來的司徒碩，一時犯懵，竟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要如何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啦，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