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如故

第51章 48

祁斯喬喝酒了?

舒樂徹底清醒過來, 她回道:“好。”她揉了下眼睛, “那我等下敲門, 你開下門可以嗎?”

“好的。”小王一口應下。

電話已經挂斷, 屏幕上泛着的光亮反在舒樂眼裏。

她捋了下頭發，搓了搓臉, 然後側身把臺燈打開，接着掀開被子, 從行李箱裏找了件外套穿上, 然後抽出房卡出了門。

現在是半夜兩點了, 走廊裏燈光微弱，而且本就安靜到針落可聞一般, 門關上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接着又是兩下“咚咚”的敲門聲，緊随其後的又是因為開門而發出的聲音。

舒樂左右看了看，然後進了門。

她第一次來祁斯喬這間房裏, 裏面只開了幾個小燈，照明足夠, 暖黃又不刺眼。

小王輕輕把門合上, 聽見舒樂問她:“那個…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怎麽稱呼小王。

小王回答:“一點半的時候。”

舒樂正在腳步輕輕地往祁斯喬躺着的沙發上走去, 聽見回答她眉頭擰了擰:“一點半?”她問，“所以…她回來到現在就一直在喝酒嗎?還是在回來之前就在喝了?”

“回來之後。”

所以祁斯喬回來的時候沒有給她發消息告訴她，舒樂眼睫顫了下，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沒有必要聯系她通知她的不是嗎?舒樂輕輕點了點頭，她已經走到了沙發前。

祁斯喬的身體正側躺着, 前身對着沙發，後面對着她們，她自己懷裏抱了一個卡通抱枕。

發絲淩亂，胡亂地散在她的頸後她的臉側，秀巧的耳朵露出了一點點模樣。

舒樂彎了彎腰，鼻尖就聞到了一股酒的味道，進屋的時候也有，但挨得近了就濃烈了些，再然後她聽見了祁斯喬聲音軟軟的“嗯”了一聲，這一聲帶着醉意，又綿長又撩人。

小王摸了下鼻子，看着舒樂頓住，接着轉身看着小王，問:“有沒有毛巾?用熱水先給她擦擦臉，然後就把她扶上床睡覺吧。”

小王愣了下，點頭，“有的。”說完她進了浴室，開了熱水器，将毛巾用熱水浸濕以後，擰了擰，出了浴室。

她是助理，主要是負責祁斯喬的生活方面，所以這些她做是應該的。

舒樂則是在外面收拾着啤酒罐，祁斯喬喝的都是啤酒，一罐500毫升的那種常見規格，茶幾上放了六罐，空了的有三罐，還有一罐剩了一半。

舒樂把空了的扔進垃圾桶，就看見小王拿着毛巾出來了。

“舒老師，要不你來吧?”小王拿着毛巾問。

舒樂想了想，說:“那就我來吧。”

小王做這個更合适，因為她是助理，但舒樂內心又升起了一股占有欲，讓她見不得祁斯喬被別人這樣親密的接觸。

小王忙不疊點頭:“好的好的。”

舒樂見她這樣，有點疑惑于小王跟平時不一樣的言行，因為小王一直都是淡定類選手，但現在好像有點…着急的樣子。

錯覺?

舒樂沒再多想，接過熱毛巾說了句:“謝謝。”

小王咳了下，說:“不用謝。”她指了指祁斯喬，“舒老師，你一個人能行嗎?”她也跟着祁斯喬叫舒樂舒老師。

“可以。”

舒樂看着祁斯喬現在的姿勢，無聲嘆息了一下。

她以前也照顧過醉酒的祁斯喬，但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不過之前照顧過喝多的謝欣寧，總比沒有經驗好。

手裏的毛巾熱度适中，不會讓人覺得燙也不會讓人覺得有點涼。

舒樂彎着腰，一只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緩緩地移到祁斯喬的耳旁，動作輕柔地把祁斯喬的頭發都捋到而後，露出她美好的側臉。

祁斯喬睡的很安穩的樣子，被撩了頭發以後也只是皺了皺眉，發出了一絲嘤/咛，就又沉寂了下來。

舒樂深呼吸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看着祁斯喬翹起的睫毛，然後右手輕輕握住祁斯喬的肩膀往右邊掰，将她的姿勢由側躺變為仰躺。

小王在沙發背側站着幫忙，看見祁斯喬躺好了就把她懷裏的抱枕抽開了，然後把祁斯喬的手擺放好。

舒樂看着祁斯喬閉合着眼睛，她想起來了一個問題，舒樂擡眼看着小王，悄聲問:“對了…為什麽給我打電話?”

小王“嗯?”了一下，解釋道:“不是我…”

她說完不等舒樂回複什麽，就說:“我想起來車上還有東西忘記拿了，舒老師，麻煩你照顧一下祁姐，我等下就回來。”

舒樂一愣:“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旋即點了下頭，“你去吧。”

小王表情看起來如獲大赦，像這裏是地獄一樣，以很快的速度出了房間，舒樂覺得更有點奇怪了，但她又隐隐地猜到了理由，不想去揭穿。

雖然沒有多次接觸小王，但也知道她向來沉穩，忘記拿東西這樣的情況，是不會發生在小王身上的。

所以剛剛覺得小王有些反常，并不是錯覺，因此小王今晚肯定是不會回來了，她只是找個借口離開。

而舒樂又開始厭惡起了自己，如果小王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就拒絕了說自己已經睡下了，那是不是就不會現在獨自面對着祁斯喬了。

感情的控制要怎樣才能到達游刃有餘的境界呢?舒樂得不出答案。

她推開，她收緊，一個控制不好，她就邁入了糾結的深淵。

舒樂有些頹然，她捏着毛巾的手勁力都大了些。

祁斯喬仰躺着，她穿着襯衫，襯衫的一角微微翹起，舒樂伸手輕輕将它撫平覆好。

她嘆口氣，細致的看着祁斯喬的臉，看着她秀氣的眉毛，她薄薄的眼皮，她俏皮的鼻尖，她花瓣般的嘴唇，像是想要把她的樣子刻畫在心裏。

過了幾秒，舒樂緩緩擡起手，将溫熱的毛巾輕輕地貼合在祁斯喬的額頭上。

她內心數着:一、二、三、四…

在數到第六秒的時候，如想象中的那樣，祁斯喬眼睛小幅度地眨了眨，好似在适應光線，接着就完全睜開了。

舒樂收回手，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捏着毛巾。

她看着祁斯喬，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沒睡着。”盡管對方剛剛的演技有很好，但不過是三罐半啤酒而已，祁斯喬不會這麽快就喝暈了睡着的。

雖然不排除現在夜已深了，祁斯喬很有可能确實是睡着了的可能，不過舒樂更傾向于剛剛都是對方演的。

而她沒猜錯，祁斯喬就是演的，而舒樂不過是配合她表演。

祁斯喬又把眼睛閉上，手覆上自己的額頭，她不理會舒樂這句話，只說:“渴。”

舒樂站起來，“我去給你接杯水。”她拿起茶幾上的杯子，走到飲水機處，接了杯溫水。

接水期間，祁斯喬側着頭重新睜開眼直視着舒樂的背影，舒樂穿着拖鞋，睡褲，上身還搭了一件外套，頭發自然垂落在肩後。

房間安靜無比，祁斯喬聽着水聲，眼看着她快要轉過身來，就又立馬把動作恢複成原樣，假裝沒有動過。

“水。”舒樂走到她面前，把水杯遞到她眼前。

祁斯喬這才又把手從額頭上拿開，也把雙眼再一次睜開，然後手撐在兩側，從沙發上坐起來，靠着沙發，然後伸出手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等嗓子好受了很多，她才自己身體前傾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她喝水的時候，還是會閉上眼睛，等到放好杯子，她的視線又放在了舒樂情緒難辨的臉上。

舒樂問:“下場戲什麽時候拍?”

“晚上。”

“所以才有時間買酒喝?”

“是。”祁斯喬頓了下，“也不是。”

三罐多啤酒在半小時下了肚，祁斯喬喝的暈乎乎的也不是假的，不過量也沒有多到她會立馬睡過去的地步。

她在剛把第一罐拉環拉開的時候，就吩咐了小王，等到她喝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準備一下給舒樂打電話過去了，而她也開始準備“演戲”了。

她今晚，有事情一定要問清楚，但她又有點賭氣，舒樂下午就很少跟她互動，而回了酒店後又沒見過，睡之前都沒給她發消息，連句“晚安”都沒有，雖然根本沒必要發給她。

但……祁斯喬心裏的小惡魔晃着權杖，那就折騰一下舒樂好了。她今晚不好過，舒樂也別想睡得香了。

于是就有了這一出，但是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是小王演技不過關，還是舒樂太了解自己，所以這麽快就被認清了。

或許兩者都有，祁斯喬把一旁的抱枕又拿過來抱着，她的坐姿也變成了盤腿坐着。

舒樂:“那你等下去洗漱了，就睡覺吧。”她看着祁斯喬有些委屈的小臉，狠下心道，“我回去繼續睡了。”

說完她就要站起來，卻聽見祁斯喬喊了她名字:“舒樂。”

祁斯喬的下巴本來墊在抱枕上的，她此刻擡眸看着舒樂的眼睛，接着說:“我有事要問。”

她內心對有件事耿耿于懷很久了。

舒樂的雙手撐在兩側，她笑了笑，說:“那你問吧。”

“你說的以後可能會喜歡男生是認真的嗎?”

她去找舒樂的時候，在車裏，舒樂對她說“沒準後面會喜歡男生也說不定”，這句話，後來祁斯喬一想到就感覺喘不過氣。

“是。”

“那你這幾年有喜歡過嗎?”

舒樂的指腹貼着沙發，粉嫩的指甲蓋都泛了白，以顯示着她現在所受的煎熬。

舒樂想了想，認真回答:“沒有。”這個問題上，她撒不了謊。

“原因呢?”祁斯喬眼眶有些發熱，她問，“我們已經二十六了，選擇跟異性相戀會更輕松，起碼比我們當初輕松的多，為什麽你還是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舒樂盯着祁斯喬的眼睛，反問:“那你呢?你為什麽沒有?”

祁斯喬笑了下:“你怎麽就知道我沒跟他們在一起過?”

舒樂眨了下眼睛，釋然地彎了下唇角:“那挺好的。”

是啊…她當初不就想過嗎?她對祁斯喬如今的了解都是通過網上的消息來的，所以祁斯喬到底談沒談戀愛她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她自己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就算祁斯喬工作室已經辟謠過好幾次戀情，但娛樂圈向來如此，藝人就算談了戀愛，但為了留住粉絲也會否認的不是嗎?

可能不是那些緋聞裏傳的，但剛剛那句反問不就證實了其實是有過的嗎?

祁斯喬抓緊了抱枕，她頭腦有點暈，聲音拔高了幾個度，說:“好個p!”這三個字幾乎可以用怒吼來形容了，“你故意的吧!”

而她也沒有再忍住，很快眼裏就蓄起了淚水，她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掉下去。

她眼裏模糊一片，但還是看着舒樂坐着的方向。

“你為什麽要氣我?”祁斯喬鼻音濃厚哭腔明顯地控訴，“為什麽又要讓我哭?”她問的急切，問完還咳嗽了兩下，然後頭垂着。

舒樂的手動了動，從茶幾上扯了紙巾，然後拉過祁斯喬的手，放在她掌心。

祁斯喬卻一把甩開她的手，連同紙巾也一把甩在了別處。

她的眼睫毛早已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城門失守，大壩決堤，眼淚簌簌地往下墜，落在抱枕上手背上，碎裂成不均勻的花朵。

舒樂重新扯了紙巾，然後蹲在祁斯喬面前，先把手背上的眼淚擦掉，舒樂邊擦邊放柔了聲音:“你別哭了，我錯了。”錯在明明知道祁斯喬不會撒謊，卻沒忍住心生悲傷胡思亂想，說出去的話還…那麽欠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舒樂心裏也被自己戳了一個洞。

而且祁斯喬一哭，她就真的很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上次聽見祁斯喬的哭腔，還是之前在自己那裏，她感冒了所以才把脆弱的一面顯現了出來。

而這一次，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的就是因為自己。

內疚、愧疚、難過、憂傷、酸心和痛苦這些情緒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一起朝着舒樂攻擊着，打個了舒樂措手不及。

祁斯喬聳着肩膀，把舒樂的手打開，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就要哭。”她的話是這麽說，但事實上她已經停住了眼淚。

舒樂還在蹲着，她的心早就因為祁斯喬而軟成一片了。

她擡起手，溫柔地給祁斯喬擦着臉上的眼淚。

她說:“我沒有氣你。”她停了下，“就算有，你難道就沒有氣我嗎?”

“沒有。”

舒樂無奈了，軟下聲音，笑了笑道:“你說沒有那就沒有吧。”

祁斯喬任由舒樂給她擦着臉，沒有再說話。

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剛剛還在為舒樂的那幾個字的回答而委屈無比，但現在又因為舒樂的動作而感到喜悅。

“我渴了。”祁斯喬眼睫毛有的還黏成一撮，她眼裏水光潋滟，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舒樂說。

她倆現在的距離不過十多厘米了，挨得很近。

舒樂轉過身，把茶幾上的水杯又拿過來給她，遞到她面前，“給。”

祁斯喬又喝了幾口水，把自己剛剛幹燥的嘴唇又潤濕了，她不急着把杯子遞給舒樂，而是摳着杯口，看着舒樂，她緊張的動了動喉嚨，問:“我口紅有沒有花掉?”

“……”舒樂忍俊不禁，“喝酒的時候不就應該花掉了嗎?而且現在已經沒有了。”她收拾啤酒罐的時候，就看見了口紅印。

“你仔細看。”

祁斯喬的唇形很好看，喬粉一直都說很像花瓣，而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粉嫩又……充滿了誘惑力。

舒樂心裏警鈴響了，她不能聽了祁斯喬的話看下去，不然的話，她有點怕自己控制不住就親了上去。

但肯定是不可以的，她倆剛剛這麽一通下來，雖然那層窗戶紙已經被紮了個小口，但還沒有捅破。

舒樂腿蹲的有點麻了，她搖了搖頭，說:“不了。”

反正祁斯喬的眼淚已經止住了，接着她打算站起來坐沙發上去，蹲着有點難受，但對方不給她機會，舒樂一下被祁斯喬環住了脖子，然後她低下頭，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将雙唇印在舒樂唇上。

舒樂一屁股坐在了毛毯上，眼睛瞪大，但離得太近什麽也看不清楚，她腦子裏一瞬間空白了，過了幾秒，祁斯喬放開了她。

“嗯。”祁斯喬看着舒樂泛着水光的唇瓣點了點頭，“确實是看不見口紅的影子了。”

舒樂還在愣着，剛剛唇上傳來的柔軟的溫熱的觸感是真實存在的嗎?

“舒老師。”祁斯喬手臂還搭在她肩上，看着舒樂的好看的眉目，說:“當年在一起是你提的，後來分手也是你提的，還記得吧?”

舒樂先把心中那些心思放下，直視着祁斯喬的晶亮有神的鹿眼，接着點了點頭，輕聲回答:“嗯。”

“那麽…”祁斯喬又湊近了她一些，眼裏和嘴角含着笑，“複合該輪到我說了吧?”

這是什麽邏輯?

舒樂看着她，問:“你現在清醒嗎?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祁斯喬輕輕搖搖頭不回答，眼眶再度發熱，她問:“你是不是還有點喜歡我?”

舒樂也抿唇笑着搖了下頭，祁斯喬卻破涕為笑，她今晚孤注一擲，但幸運的是，一切如初，依然如故。

她俯身抱住舒樂，然後耳邊聽見了舒樂的回答，那個曾經出現過的答案。

“還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不是有點。”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