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凝視
江宛白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下意識轉頭。
高景行正在樓梯上看着她。
他面無表情,看到江宛白回看的視線也不躲閃,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面無表情,一步,兩步,從樓梯上走下來,腳步帶着沉重的聲響。
江宛白對上他的視線突然有些心虛,說來奇怪,明明她沒做什麽,可是高景行這表現,就像是她背着他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早啊。”江宛白主動打招呼。
此時高景行已經走到她們的面前,目光沉沉跟她對視,看都不看旁邊的柯音一眼,卻問道:“這是誰?”
江宛白盯着高景行的眼睛,早高景行走近了之後,她清楚的看清他的眼睛,透亮的琥珀色,黑色的睫毛纖長,她看的出了神,盯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回答他的問題:“我的好朋友,叫柯音。”
在經過昨天的逃避之後,江宛白終于又開始盯着他的臉看,高景行本來該像從前那樣回撩。但是一看到旁邊的柯音,什麽想法都沒了,只想趕緊把那個礙眼的女人趕走。
江宛白對着柯音介紹:“這是高景行,我……朋友。”
他們的情侶關系本來就是假的,沒有跟父母說實話是因為要逃避相親,在柯音這裏就沒有必要隐瞞。
聞言,高景行的臉更黑了。
前天江宛白想讓他跟她回家的時候,明明乖乖巧巧地叫他男朋友,沒想到,在把他帶回家之後,他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今天早上有了新歡,在她嘴中,直接從男朋友降級為朋友。
柯音是好朋友,到了高景行這裏,就只是朋友。
高景行臉色陰沉。
柯音感覺到什麽,拽拽江宛白的袖子:“宛宛,我們去吃早飯吧,阿姨在叫我們了。”
“好。”江宛白轉頭對高景行擺手,“來吃早飯。”
柯音親熱地挽着江宛白的手,往飯桌走去,留給高景行一對依偎的背影。
高景行沉着臉,跟在她們後面。
走到餐桌前,柯音十分自然地緊挨着江宛白坐下,正好的高景行昨晚做的位置,熱情地拉着江宛白聊淘她剛到的限量口紅。
江宛白的全部心神都被柯音拉走,努力回想她說的神仙色號,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高景行。
高景行腳步一頓,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去了江宛白對面。
一頓早飯,被柯音活生生扭轉成口紅專業研讨會。
“宛宛,一會兒去我家玩吧,我剛換了新裝修,你就當幫我暖房。”
“好啊。”江宛白爽快答應,垂眼喝碗裏的豆漿。
“阿姨,那宛宛就借我一天啦。”張麗娜就在柯音的對面,她沖着張麗娜笑的燦爛,餘光看到高景行。
高景行手中的筷子動也不動,看着她。
他面無表情,就這麽看着她。
柯音笑容漸漸消失,在高景行的注視中,背後發汗,仿佛又細細密密的小針紮在背後,從終于理解成語的芒刺在背是個什麽感覺。
在高景行的死亡凝視中,柯音試探性問道:“你要不要來。”
高景行板着臉,看不出喜怒,問她:“江宛白去你家幹什麽?”
“額……”這句話把柯音問住了,“聊天?拍照?”
“那沒必要去你家。”
“……因為我新換了裝修,想叫宛宛幫我看看有哪裏不對,可以重新改。”不知道為什麽,在高景行問她的時候,柯音就像是遇到了她中學時候的班主任,情不自禁回複他。
“新房全是甲醛,不建議參觀。”
高景行三連怼。
柯音直接消音了,開始回想到底有哪裏得罪他。
好一會兒,柯音才反應過來,弱弱地解釋道:“我用了環保材料,沒有甲醛的。”
“哦。”冷漠的一聲。
“……”
旁邊,江宛白一口氣喝完了半碗豆漿,剛放下碗,他們兩個的交鋒剛剛結束。聽了全程,但一頭霧水。
柯音将手裏拿着的雞蛋剝掉殼,放在江宛白的手邊,“那宛宛咱們就這麽說定啦,吃完早飯飯和我一起走。”
說完這句話,柯音感覺到強烈視線,一擡頭,高景行還在看着她。
那視線太過強烈,柯音想忽略都不行,只好硬着頭皮再次發出邀約:“要一起去嗎?”
高景行終于施恩似的點點頭:“好。”
那駭人的凝視終于消失,柯音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開,低頭默默吃早飯,生怕高景行重新盯上她,不敢再說話。
吃完早飯,他們動身去柯音家。
柯音剛開始拉着江宛白的胳膊一起走,一轉頭,高景行凝視的視線又找上她。
高景行正在看着她和江宛白交握的那只手,那目光仿佛帶上了實質的溫度,柯音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似的,将江宛白的手放開,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
在柯音放開江宛白的手的時候,那凝視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氣,走快幾步,到了她的座駕旁邊對着江宛白招手,“宛宛,來坐副駕駛,我載你。”
“好啊。”
江宛白往柯音那裏走,結果被高景行拉住胳膊。
她轉頭看他:“怎麽了?”
高景行摁了摁車鑰匙,江宛白藍色的雷克薩斯車燈亮了亮,“我們開車去吧,回來方便。”
“也對。”
如果搭柯音的車,等到晚上的時候,柯音還要将他們送回來,但如果再開一輛車的話,就不用麻煩柯音再跑一趟了。
江宛白揚聲對着不遠處的柯音說道:“音音,我們兩個再開一輛,你開車在前面帶路吧。”
“啊?”柯音本來已經打開了自己的車門,聽到這個“啪”地關上車門,跑到江宛白的車前,“那我要蹭你的車。”
江宛白上班忙,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聊天了,這次碰上江宛白休假,柯音想着可以粘她整整一個假期,怎麽突然連一輛車都沒辦法坐了?
“沒你的位置。”高景行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副墨鏡帶上,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張臉,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
“怎麽會沒位置呢?”柯音扒着窗玻璃往裏看,看清楚裏面的構造消音了。
車裏确實沒有她的位置,因為跑車只有兩個座位,一個駕駛位,一個副駕駛,如果柯音硬要蹭座位的話,只能進後備箱了。
江宛白也意識到這一點,略帶歉意地看着她,“對不起啊音音。”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柯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歡快一點,“那我去前面帶路了。”
“好。”江宛白一直目送柯音坐進車裏,才打開雷克薩斯的車門坐進去。
江宛白轉頭看旁邊的高景行,還是那副泰山崩而色不變的樣子,但是江宛白基本熟悉高景行的行為語言。
她的視線放在高景行握方向盤的手上,他的食指明顯在方向盤上愉悅的敲了敲,才啓動車子駛離這裏。
很快就到了柯音的家。
江宛白一進門,就被滿眼的白色閃花了眼。
牆壁是白色的,天花板是白的,地毯也是白色的,米白色的沙發上鋪着白色蕾絲邊的襯布,就連茶幾也是白色的。
柯音喜歡白色沒錯,但是江宛白真沒有想到她會将家裏換成全白。
不知道的,還以為柯音是一名色盲患者,所以為了不出錯全部選了白色。
江宛白一回頭,就看到高景行戴上了他剛剛挂在領口的墨鏡。
她偷偷撞撞他,小聲道:“還有沒有墨鏡?分我一個?”
這房間是在是白的刺眼,說不定要得雪盲症,江宛白突然有些敬佩高景行的先見之明。
高景行出門帶上墨鏡,只是不想看到江宛白和陌生女人親親蜜蜜,但是沒想到能另作他用。
他摘下墨鏡,“給你。”
江宛白低頭看他遞來的墨鏡,其實是有一點點心動,但是一想到興沖沖拉她來的柯音,如果她帶墨鏡的話,柯音一定會不開心的。
她将他遞到面前的墨鏡推回去,“算了,你戴吧。”
然後江宛白轉到柯音面前,從旁側擊,想要改變一下她的裝修風格。
“音音,這個房間全是白色,是不是太亮了呀,你自己一個人住,晚上會害怕的吧?”
“不怕呀。”柯音毫無所覺。
出師不利,江宛白換個方向繼續說,“我前陣子看了篇論文那個科學家說啊,如果人天天住在色彩單調的房子裏,人會變醜的。”
這當然是江宛白信口胡謅,但是獨自住在一個顏色的房子裏,很容易致郁,江宛白也是迫不得已。
“變醜?真的?”
“真的。”江宛白十分肯定的點頭。
柯音從小就不喜歡看書,更別說去看枯燥無味的科學論文,所以江宛白這個謊話,完全不會翻車。
“啊?那怎麽辦啊?”
江宛白一本正經:“可以買一點綠色的植物裝點一下,比如綠蘿啦,多肉啦,看到綠色的植物,人的心情會變好的。”
江宛白對房間裝飾這方面很擅長,帶着柯音在房子裏走來走去,幫她在全白的房間裏添置一些小東西進去,想方設法讓這個夢幻中才會出現的白色房間變得鮮活一點。
看完房間,兩個小姐妹擠在沙發上,共看着一個平板,在網絡上買綠植和裝飾。
完全忽視了高景行的存在。
高景行的存在變得毫無意義。
一直到江宛白幫柯音敲定好所有需要買的東西,才注意到被冷落在旁邊的高景行。
他高大的身體坐在白色的單人沙發上,沙發偏歐式華麗的風格,高景行今天穿了簡單的黑衣黑褲,一雙大長腿自然伸直,身體稍稍後仰在靠背上,一只修長的手放在白色軟皮的沙發扶手上,微微瞌着眼,像是中世紀慵懶的貴族侯爵。
“無聊了吧?”江宛白帶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把你忘記了。”
江宛白今天一進門就把高景行丢在一邊。
高景行其實生了一肚子氣,坐在旁邊無聊又困頓,他昨天一直側耳聽隔壁房間的聲音,江宛白一翻身,他就控制不住勾勾唇角,現在正困頓的要打瞌睡。
現在終于聽到江宛白的關懷,他動了動身體,手放在唇邊咳了咳,做無所謂裝:“沒有。”
“不無聊?”江宛白反問。
“嗯。”
“那我繼續選了。”江宛白十分耿直,轉過頭又繼續劃拉柯音手裏的平板。
“……”
高景行臉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高怼怼:我說不無聊就不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