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後半夜忽然狂風大作,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
賀竭住在頂樓,風聲特別明顯,窗子被吹得呼呼直響,活像鬼哭狼嚎。
他剛放下手機準備睡覺,忽然記起祁若初住的那間房的窗子因為太長時間沒用,風吹日曬久了,生鏽有些關不嚴,他也一直忙忘記叫人來修。
賀竭赤腳走出了房間,站在祁若初的房門口聽了聽,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他估摸着祁若初已經睡着了,便輕輕壓下了門把鎖側身鑽了進去。
沒想到他的一只腳剛邁進去,黑暗之中就有一團東西從門內的把手上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了他的腳背上。
賀竭忍着疼沒吭聲,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一看,竟然是一只空水杯。
“這家夥……”他無奈的苦笑,祁若初這是在把他當狼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鬼點子。
要不是水杯正好砸在了賀竭的腳上,祁若初一準驚醒,保不齊還要給他扣上一個夜闖私房的變态色魔的帽子。
窗邊的窗簾微微掀動着,冰冷的空氣從窗縫裏滲了進來。
賀竭走到窗邊輕輕拉了拉窗子,然後合上窗簾轉身走到床邊看了看祁若初。
他側躺着,一只腿不安分的壓在被子外面,将被子掖成了個卷兒,跟抱柱子似的抱着,整個後背都露在了外面,就像睡覺不踏實的小孩子。
賀竭傾身往祁若初的側臉旁看了看,昏暗的光線裏只有他卷翹的睫毛上閃動着若隐若現的微光。
賀竭伸出手輕輕拽了拽被角,祁若初下意識的翻了個身,咂嘴呢喃了幾句叫人聽不清的囫囵話,然後就又四仰八叉的睡開了。
賀竭微微一笑,輕輕将被子重新蓋在了他的身上,還特意彎下腰将被子往他的下巴下面掖了掖,免得一會他又把被子給掀翻了。
風雨聲被隔離在窗外,被黑暗籠罩的房間裏只有祁若初均勻的呼吸聲特別清晰。
賀竭駐足盯着他的臉看了許久,鼻峰下的那兩瓣柔軟靜谧着的薄唇忽然讓賀竭心中漾開一圈難以言喻的漣漪,促使着他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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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兩人的鼻息彼此相融,賀竭克制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抽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從地平線冒出頭,祁若初和賀竭的房間同時爆發起了一陣刺耳的手機響鈴。
“你知道祁若初退出選秀了嗎?”小胖看着選秀節目組官博上發布的通告,上面寫着祁若初因為身體原因被迫退出了比賽,“是因為他的腳傷?”
“他昨天打了紀遙。”賀竭語氣平靜,下床拉開了窗簾,溫暖的晨光照向地板,就好像昨晚的大雨只是個錯覺。
小胖整個人呆掉,他沒有目擊到事發現場,卻足足為祁若初的膽大妄為捏了把汗,紀遙是什麽人他不是沒聽過,黑道上也是有人的,他甚至都無法想象祁若初是怎麽全身而退的。
“那以後的計劃怎麽辦?”小胖問。
“只能和普通新人那樣,先封閉訓練,然後找一些劇本綜藝增加增加曝光度,看一步走一步。”賀竭離開房間,走到祁若初房間的門外敲了敲房門,“起床沒?”
祁若初往房門口看了一眼,他剛挂掉謝樓和小飛的電話,兩人也都在微博上看到了消息,噼裏啪啦問了一堆,祁若初坦坦白白将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明白真相的兩人便都不吭聲了,娛樂圈黑幕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賀竭見門內沒人回答,就直接擰開了門鎖:“我進來了啊。”
看到房門被打開,祁若初竟然表現得有些緊張,他趕緊将被子拉到脖子下面,縮着腦袋警惕的看着賀竭,支支吾吾的問:“這麽早你想做什麽……”
“很早嗎?太陽都出來了。”賀竭說,“早上想吃什麽,我叫外賣送過來。”
“早飯就開始吃外賣?”祁若初啧了一聲,撇嘴表示遺憾:“你這生活過得也太沒勁了吧。”
賀竭挑眉聳了聳肩:“我不像你們這麽方便,能滿大街到處走。”
“你傻啊,不會僞裝一下嗎?”提起吃的祁若初就來了勁,掀開被子骨碌從床上跳了起來,“看你這模樣肯定沒去外面好好吃過一頓地道的早飯吧,今天我就大方一回,請你出去吃一頓。”
賀竭楞在門邊,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就被祁若初五花大綁的戴上了口罩帽子,就連身上的運動衣都沒來得及換,套上一件長外套就出了門。
七八點的早高峰,賀竭頭一回以這樣的形式穿梭在人群裏。即使他已經包裹的嚴嚴實實,可高挑的身材和自帶的強大氣場還是引得年輕女人男人們的側目。
“你要帶我去哪?”賀竭茫然的跟在祁若初的身後,兩人從大馬路穿到了小街巷,身邊的氣息漸漸變得不一樣了,提着菜籃子早點的大媽大嬸和晨練的大爺成了這裏的主力軍,充滿了喧嚣熱鬧的市井氣。
“買早點啊。”祁若初揣着口袋回頭看了他一眼,将口罩往下拉了拉,“這裏是有名的小吃街,什麽樣的早點都有,還很便宜。”
賀竭将帽檐壓低,放慢腳步流連起了街邊密密麻麻的早點攤。
他出生起就生活在國外,吃的都是西式早餐,就算是回國的這些年,也很少在外面的路邊攤上吃東西。沒出名的時候是賀麟護弟心切,不許他吃這些衛生條件堪憂的東西,到後來出名,便沒有機會了。
金黃的油條,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乳白高湯和青蔥裝點的粉面,酥黃蛋皮包裹着的糯米和小豆幹結合而成的豆皮,還有一些賀竭叫不出名字的食物,讓他覺得既新奇又充滿了食欲。
“老板,兩碗魚糊湯粉,再加兩根油條。”祁若初熟練的在早點店裏點着餐,點完一家付完錢便趁着出餐的空隙又魚貫到下一家。
“老板,兩籠湯包,蝦肉餡的。”
“老板,兩個糯米雞。”
“再加兩份豆腐腦。”
“這個看起來好像也不錯,老板兩份腸粉!多加點醬汁!”
祁若初兩只手已經提得滿滿當當,回頭看了看悠閑着兩手空空的賀竭,剛準備叫他幫着自己分擔一些,可又怕叫出他的名字引起別人的注意,便學着賀麟叫了他一聲“阿竭”。
賀竭聽到這個稱呼在原地愣神了,這個大豬蹄子竟然用這麽親密的稱呼來喊他,這是不是意味着兩人的關系變得親近了?會不會他已經彎了啊?
“喂,大少爺,幫我拿點東西吧,一會兒還要取兩碗粉,我都快沒手提了,你看看你。”祁若初提起手裏的東西晃了晃,擡起一只胳膊往賀竭面前一遞,“看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提這些吧,都是幹的不容易灑。”
“嗯……”賀竭愣愣的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口罩遮掩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了起來,對于普通人而言稀松平常的日常,卻讓他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幸福感。
祁若初最後從粉店拿了兩碗粉,才心滿意足的帶着賀竭離開了早點街。
“這麽多我們吃得完嗎?”賀竭看着自己手裏提的東西,忍不住納悶。
“放心,我的戰鬥力可是很強的。”祁若初得意的挑了挑眉,“保準你吃了這一頓以後就再也不想早餐吃外賣了。”
賀竭笑了笑,想想也是,就說之前兩人去吃火鍋吧,他都沒怎麽動筷子,一桌子東西差不多都是祁若初一個人吃幹淨的,他的胃不管怎麽看都像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祁若初心情好得不行,走着走着就吹起了口哨,賀竭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的得瑟樣,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也跟着輕快了起來。
“幹脆我們跑回去吧?我怕粉一會兒都糊幹了。”祁若初駐足,回頭問了一聲。
沒想到賀竭沒回答,就直接跑了起來:“你腿那麽短,肯定跑不過我。”
祁若初一愣,伸直胳膊指着賀竭的身後喊道:“誰說的!你等着!”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兩個成年大男人跟小學生似的你追我趕,像兩匹脫了缰的野馬,輕風拂過賀竭的面頰和耳畔,将他內心沉寂已久的快樂悄悄喚醒。
回到家,賀竭知道了油條要沾着魚湯吃才更美味,湯包也必須趁熱吃,雖然有些燙嘴,可絕對可口,一口豆皮之後再立馬吃進一口豆腐腦,一鮮一甜絕對足夠讓味蕾驚豔。
兩人吃得面紅耳赤一嘴油光,祁若初還是第一次看到賀竭這麽邋遢狼狽的模樣,面對着一桌子殘骸,他忽然覺得有些滑稽。
“你笑什麽?”賀竭懵懂的看着他,從抽紙盒裏取出紙擦了擦嘴。
“你好像也沒那麽高高在上嘛。”祁若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打了個飽嗝,十分沒德行的将一只腿搭在了茶幾上,流裏流氣的說:“既然選秀都不能參加了,幹脆你讓我做個自由人,別計較合同的事了呗。”
“這麽快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了?”賀竭抿嘴笑了笑,起身一巴掌将祁若初的蹄子從茶幾上拍了下去,“你以為想從我這裏脫身有那麽容易嗎?合同簽了就是簽了,不存在計不計較這一說,就算你不參加選秀,出道的方法也多得是。”
“你就非得在我身上死磕?”祁若初撇嘴嘆了口氣,“那之前我說的助理的事怎麽算?”
“出道就有了。”賀竭脫下了外套,準備去洗澡間沖個澡,“我答應給你的東西,絕對一樣都不會少。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家,等選秀那邊的事安排好了,下午跟我一起進劇組。”
“劇組?”祁若初直起了身子,有些忐忑:“不會是你和齊奕然一起拍的那個劇吧?”
“上次跟你說的‘神雕俠侶’已經開機了,帶你去學習學習。”賀竭回到房間取了一身衣服,“對了,給你的書看了沒有?”
祁若初緊張的往他的房間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說:“看了看了……”
看了才怪。那本書到現在都還在公寓的行李箱裏壓箱底吃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滄海難隹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