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他現在這種狀态,絕對不适合出去吃飯。
程梨打給展卷,假傳祁轼的聖旨讓他訂了兩份工作餐送過來,和祁轼兩個人坐在一起吃了,這個小朋友才總算是消停了。
晚飯後,程梨躲進乾坤珠裏的小樓裏,一直沒出去,祁轼也沒過來。
手機也很安靜。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坐在門口地上等着,程梨狠了狠心,沒去管這件事。
連乾坤珠裏的月亮都升起來了,程梨才出來。
平時這種時間,祁轼都在月老辦公室裏理小棍上的紅線,今天居然不在。
程梨打開門,門口也沒人。
程梨剛松一口氣,就聽到外面客廳有動靜。
他怎麽會在客廳?
程梨悄悄往外走,發現祁轼果然在。
客廳連着開放式廚房,祁轼正站在操作臺前,不知在鼓搗什麽。
這次倒是沒穿那件毛毛睡袍,而是他的襯衣長褲,詭異的是,衣服外套着條小花邊圍裙。
他聽見程梨過來的聲音,手裏舉着一只木勺,對程梨眼睛一彎。
“過來,看我在做什麽。”
竈上放着鍋,開着小火,鍋裏是一團漂亮的金黃色面團,祁轼正在用手裏的木勺把它翻來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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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程梨完全不明白。
“傻瓜,幫你做榛果泡芙,你下午不是很喜歡吃嗎?”
原來他在忙這個。
程梨有點感動,傻了的祁總人真好。
“可是,想吃這個,去隔壁酒店點一份不就好了?”
祁總不高興了,用木勺子柄敲敲程梨的頭:“他們做的哪有我做的好?”
是,程梨想起他做過的那些奇葩菜品,祁轼做的東西,那真的是天下無雙,沒人能比。
轉眼祁轼已經處理好了面團,移到攪拌盆裏,加了蛋液攪拌,覺得差不多了,又态度認真地試了試面糊的稠度,才把面糊裝進裱花袋裏。
程梨在旁邊看了半天,搶着說:“這個我會,擠嘛。”
祁轼躲開她的手:“別動,要擠成完美無缺的圓形。”
程梨扁扁嘴。
祁轼彎腰看了看她不高興的表情,忽然把裱花袋塞進程梨手裏:“你來。”
程梨高興了,立刻用雙手攥着,努力在烤盤上擠了一團。
剛擠到一半,祁轼忽然湊過來,在她唇上啵了一下。
程梨的手一抖,完美的面揪揪立刻歪了。
“擠一個,就得親一個。”
祁轼得意洋洋。
程梨無奈地看着他:他占了這種傻乎乎狀态的便宜,完全就是賴皮。
現在跟他有理也說不清,也不能真把他怎麽樣,總不能打一頓。
“好,我不擠了,你來。”程梨把手裏的裱花袋還他。
祁轼伸手去接,卻順勢握住程梨的手,帶着她在烤盤上又擠了一團,然後熟極而流地彎腰湊近程梨,又親了一個。
程梨徹底敗給他了,連忙把裱花袋硬塞回他手裏。
祁轼得意洋洋,自己把剩下的擠了,逐個蓋上酥皮,送進烤箱。
他用榛果醬和奶油芝士打香缇奶油時,程梨突然意識到有件事不太正常。
程梨拿起廚房臺面上攤得熱熱鬧鬧的材料,一包包一罐罐地研究,驚訝地發現,他用的所有東西竟然都是正常的。
程梨默默地看着他熟練地打發奶油,心想:就快了,過會他就會在裏面弄點醋啊鹽啊什麽的。
然而祁轼什麽妖都沒作。
他壓碎榛仁,和榛果醬黃油打在一起做好內餡,就靜等着泡芙烤好。
小泡芙漸漸發成一個個可愛的小包包,全是漂亮的金黃色,祁轼把它們取出來,冷一冷,逐個上下切開。
沒加任何可怕的東西。
他用裱花嘴把淺棕色的香缇奶油在泡芙的兩層中間擠上花,塞好內餡,蓋上上層的泡芙蓋子,又在最上面又擠了小小一朵完美的奶油花。
再放上一顆榛仁,大功告成。
祁轼做好第一個,手工匠人一樣端詳了半天,才挪進小碟子裏,遞給程梨。
“試試。”
他說得很對,他親手做的榛果泡芙比隔壁酒店的還好。
精致漂亮,外皮看着就很香脆,奶油打發得剛剛好,細膩堅.挺。
雖然程梨嘗不到味道,還是忍不住拿起來。
一口一個,大小也做得剛剛好。
一種奇妙的感覺閃電一樣滾過舌尖。
“怎麽樣?”祁轼明知她嘗不出味道,還是微笑着問。
程梨停了好幾秒,才說:“祁轼,有件奇怪的事。”
祁轼認真地望着她。
程梨滿臉困惑:“我好像嘗到了榛子的味道,還有點甜。”
舌尖一點榛子香,伴随着奶油的輕盈香甜,雖然只有隐隐約約的一點,卻是程梨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又嘗到了食物的味道。
“真的嗎?”
祁轼彎下腰,在極近的地方認真看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回身,動作利落地又做了一個泡芙,親手喂給程梨。
然後期盼地看着她:“還能嘗到嗎?”
程梨偏着頭仔細體會了一下:“好像又沒了。”
“沒關系。”祁轼把每一個泡芙都認真填好奶油和內餡,一顆顆列陣的小兵一樣擺進一個小盒子裏,塞給程梨,“給你今晚當零食吃,吃着吃着,說不定又能嘗到了。”
程梨笑了:“吃這麽多,會變胖的。”
“胖點好,”祁轼順手捏捏程梨的臉,“現在太瘦了。為什麽我喂了那麽久,怎麽喂都不長肉呢?”
程梨吓了一跳:“你這是養着豬等着宰嗎?我打聽一下,你們神仙不吃人吧?”
“有時候,還真想吃。”
祁轼對程梨意味深長地一笑,又俯身來吻程梨。
在他笑的時候程梨就有準備,立刻把手裏的盒子舉起來,擋在兩人中間。
祁轼沒偷親到,表情遺憾,知道沒戲了,回身抄起面粉,拉過秤。
“你又要幹什麽?”程梨奇怪。
“再幫你做點別的,說不定你又能嘗到味道。”
這都幾點了?不睡覺了嗎?
“不用,這麽多都吃不了了,”程梨趕緊拒絕,想想又哄他,“明天吧,明天你再幫我做別的。”
明天他大概就恢複正常了。
祁轼看一眼程梨手裏裝得滿滿的盒子,妥協了:“好。那我收拾東西,你回去吧,晚安。”
“晚安。”程梨對他笑笑。
“就沒有一個晚安吻嗎?”祁轼表情希冀。
他今晚圍着圍裙,眼神柔軟,乖得不像話,。
程梨不忍心拒絕,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感覺好像趁他不清醒占他便宜,程梨到底還是不好意思,抱着盒子火速溜走了。
第二天清早,程梨一出門就遇到了祁轼。
他一身清爽,白襯衣纖塵不染,好像已經起床很久了。
“起來了?過來幫忙。”
咦?這是祁轼自己漫不經心的冷淡語氣。
他恢複正常了。
“幫什麽忙?”程梨跟過去。
他帶着程梨走到客廳。
餐桌上放着好大的一個缽,程梨認識,就是上次他下黑湯面用的那個。湯缽旁邊是小小兩屜蒸籠。
祁轼掀開湯缽的蓋子,分了一個小碗給程梨:“自己動手盛湯。”
程梨好奇地往缽裏看看,裏面是清亮鮮黃的雞湯,還放了紅棗枸杞。
祁轼揭開蒸籠,小小的小籠包擺成了一圈,冒着熱氣。
祁轼回身去拿醋碟的功夫,程梨認真研究了一遍:“祁轼,這是你做的還是外面買的?”
祁轼呵了一聲,把醋碟推給程梨:“外面哪家店能做出我的水平?”
聽這種口氣,他确實是恢複正常了。
要是昨天晚上,他一定會委屈巴巴地說:“梨梨,你居然看不出我的手藝?”
然後趁機要個親親。
既然他正常了,程梨心裏就有數了,問:“這都是什麽?”
程梨一心一意打算聽見祁轼嘴裏冒出幾個食物名的奇葩組合,卻聽見祁轼淡定答:“蟹黃小籠包和清雞湯,你看不出來?”
一點都不奇葩。
程梨沉默半天,憂心忡忡地望着祁轼:“祁轼,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當然沒有。”祁轼把筷子遞給程梨,“廢話那麽多。吃飯。”
程梨的目光這才轉回小籠包上,夾起一個。
這屜蟹黃小籠包水準驚人。
皮薄到快透明,卻很韌,程梨随便夾着,一點破的意思都沒有,還能看到裏面的湯汁蕩漾。
程梨把小籠包放進湯勺,試着咬一小口,裏面蟹黃油黃清亮的湯汁立刻流了出來,餡料肉餡紮實,滿滿都是蟹黃。
程梨滿足地嘆了口氣。
祁轼沒有動筷,一直在觀察程梨,這時才問:“能嘗到味道麽?”
程梨明白了。
昨晚發生的事他全都記得,知道程梨嘗到了一點榛果泡芙的味道,所以今天居然起早做了蟹黃小籠包。
他看起來似乎很正常,原來還是在受紅線的影響。
那麽貼心。
程梨搖搖頭:“不太嘗得出來,不過就算嘗不出味道,看着也很好吃。”
祁轼并沒有太失望,平靜答:“不急。這麽久的病,也不會馬上就能好。”
咦?
這話和他不清醒時說的一樣,只是口氣不同。
程梨好奇:“祁轼,這種季節,你哪裏弄來的蟹黃?”
“只要想找,就能找到。”祁轼淡淡答,“我讓展卷去找的滿黃螃蟹,蟹肉和蟹黃都是我早晨剛拆出來的。”
他大清早起來拆蟹黃,程梨實在有點感動,摸摸手指上的紅線。
連了這根線的祁轼,讓人有點招架不住。可是他說過一萬遍,做這個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胡思亂想。
絕對不能胡思亂想。
程梨正在胡思亂想,展卷進來了。
一進來就看見祁轼和程梨正在對坐着吃早飯,打了個招呼火速聲明:“祁總,我早飯吃得很飽。”
祁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沒理他。
程梨卻笑眯眯向他招招手:“展卷,過來。”
展卷磨蹭過來,看見程梨夾起一只小籠包舉起來,吓了一跳,立刻搖手:“謝謝謝謝,我是真吃不下了。”
那表情好像程梨舉着的是一包鶴頂紅。
“不用吃掉,就咬一小口嘗嘗。”程梨堅持。
祁轼看見程梨在用自己的筷子給展卷夾,有點不爽,指揮展卷:“讓你嘗嘗就嘗嘗,去自己拿筷子勺子,吃一個。”
祁轼發話,展卷沒辦法,苦着臉去給自己拿了筷子勺子和一個小碟,夾了一只小籠包。
狠狠心,一閉眼。
下了那麽大的決心,也只咬了一小口,露出裏面一點點蟹黃,倒是漫了滿勺湯汁。
眼睛卻睜開了。
展卷瞪大眼睛研究了半天眼前的小籠包,又試試探探嘗了一口。
“祁總,這是您做的?”
“當然是我做的,你早晨出去找的螃蟹,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就失憶了?”
展卷一臉不可置信,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小籠包:“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