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喜歡可以說說就是,愛不能
姚真這種正直的小孩馬上被帶入北宜年的套路:“不是。”
北宜年見杆上爬:“那是什麽?你知道向長寧的腰不好對吧?”
這問話問完姚真沒立刻回答, 北宜年馬上道:“他之前的骨折年紀大了會有影響的,要是這幾年不找個人好好看着養着, 又讓他抽煙, 讓他自己造作自己浪, 以後會很麻煩。之前向長寧騙你說,老王是他病人。既然話都說開了, 我也直說, 那是我給他介紹的對象。
“老王能為了向長寧找朋友心心念念帶個絕版打火機,能為了他請假約會,要是他們在一起了, 按照老王的個性, 肯定不會不舍得給向長寧花錢, 你說說你為向長寧做過什麽?
“你來B市前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才知道向長寧家裏的事情,這麽短的時間,你能想好什麽,你說吧, 我洗耳恭聽!”
姚真确實沒想好什麽。
就連表白怎麽表法,也不甚清楚。他只表白過女生, 可是對女生的浪漫那一套, 對向長寧是不管用的,這點姚真心裏清清楚楚。
好半晌, 姚真低頭看手上的檢查報告, 說:“我現在在幫他處理家裏的事情。”
這倒是一句實話, 北宜年奈何不得,瞪大了眼睛:“然後呢?”
姚真頗為鎮定:“總是要一件一件事情理順吧,他和他姨媽這個事情得先過去對不對?”
“……”
北宜年深吸口氣,挺直脖子:“不要回避問題核心,你想好了和向長寧要怎麽辦嗎?”
“哪種想好?”
北宜年上牙咬下唇,看臉看起來可小,像是大學生,話說出來卻帶着成年的辛辣:
“當然是如果你喜歡他,他又喜歡你的情況下,你怎麽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
“你今年也要研究生畢業了吧,多的不說,遠的也不說,我聽聞之前你是想向你前任求婚的。向長寧今年二十七,你今年二十五,上次聽說你過生日,也有二十六了吧,怎麽,半大不小這個年紀,你還想和向長寧談一場青春期要死要活的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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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真想說話,北宜年馬不停蹄接着道:
“就算你想,你想過之後會是什麽情況嗎?
“要是你們不合适,你家裏不喜歡不同意,你覺得這條路太難走了,別人的看法眼光你都有考慮過嗎,我出個櫃家裏差點沒給我打斷腿,你剛只是在試探你家人,但是挑明之後會是什麽情況,沒到那一刻這誰都說不準。
“最後最關鍵的是,向長寧這個人,他之前經歷過家中的大變故,大學一個勁兒打工也沒有來得及找對象,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了。行吧,他喜歡你,如果你之後想分手呢?對你來說只是不合适就換一個,可向長寧把你放心裏那麽久,你們分手的打擊對他會是致命的。”
“有句話是怎麽說來着,沒得到過就忘了,最怕的是得到了又失去。
“他現在趁着年輕,腰傷就算不好,靠着這張曼麗的皮相總是能找到個對他好的。過幾年要是你們突然分手,呵呵,他再心裏療傷個幾年……基|佬也是看臉的!!年紀大皮不好看腰更不好,你覺得誰會傻fufu喜歡他?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以上這些,你真的好好想過嗎,用腦子想!不是用下|半|身考慮!!”
噼裏啪啦的,北宜年一說一堆,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姚真張嘴說不出多的話來。
對視良久,北宜年嘆口氣:“算了,你自己先想吧,這些話題都是你能慢慢想的,先說個現實點的吧。你現在還在實習,工作能留在B市嗎,如果你還要回A市和他異地,那可拉幾把倒吧!
“而且,你能獨立了嗎,我看你穿的衣服價格也不菲吧,聽他說你家境不錯,如果之後你和家裏鬧得不愉快了,總不至于向長寧還要來養你吧?”
姚真垂目:“我工作轉正之後能養得起自己。幾年前家裏也給我全款買了房子在A市。至于工作去向,我需要自己考慮一下。
“然後你說的”
姚真擡眼和北宜年對視,正兒八經承諾:“我都會考慮好的。”
北宜年翻個白眼,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
姚真卻沉着,冷靜着繼續道:“我是喜歡他的時間不長,但是你剛才說的,确實都是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的。
“至于結果會怎麽樣,我現在給你再多的承諾,既不實際,你也不會信,不如先讓我自己處理。”
“最後關于冉斯和老王,他們确實很好,但是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差。不說比他們多賺多少,我相信我的工資能養活自己和向長寧。
“我和他們最重要的區別,不應該來自這裏。
“我覺得應該是,向長寧喜歡我,而不是他們,對吧?”
北宜年:“……”
操!
北宜年恨恨:“那你好好想。喜歡當然可以說說就是,但是愛不能。”
姚真和北宜年對視中誠懇點頭:“我知道的。”
這句知道,讓北宜年也說不出再多挑刺的來。
什麽叫四兩撥千斤,他見識了。
又是好久的沉默,北宜年驟然伸手對着姚真索要:“他姨媽的報告呢,我現在很不開心,你拿來給我看下,我開心開心。”
“……”
姚真默默将手中的一沓檢查報告遞出去。
北宜年一張一張看過去,都是典型的數據點和典型的導向指标。
一邊看一邊喃喃:“翻盤幾率很小了,啧,天道好輪回啊。”
“很嚴重嗎?”
北宜年撿起自己專業又是另一幅樣子,沉穩道:“還行吧,PET-CT重做一次才看得出來呢,腫瘤這個根本都是基因上的,如果家裏人有,後輩得的概率也會相對較大。”
姚真看了眼報告,問:“那,其實向長寧是不是不應該抽煙?”
北宜年聽了他這話難得正色起來,将姚真上下打量一遍:“腦子轉的快啊。對,按照他姨媽這個結果,他不抽是最好的,不過我們勸不聽。”
姚真輕點了頭。
北宜年好奇:“你問這個幹嘛,你能讓他戒了?”
姚真如實:“不說戒掉吧,總是能勸他少抽幾根。”
“??他願意。”
“勸下來過。”
“……”
北宜年堵心了。
他以前說了多少次都不聽,喜歡的人說就|他|媽真的不一樣啊!
重色輕友。
想到這兒,北宜年擡頭打量了幾眼姚真,平時覺得這孩子很實誠,認真看一眼,才發現皮相也是不錯的,眼睛是一雙笑眼,鼻梁挺,嘴唇偏厚挺性感,臉上就算沒有神情也讓人覺得溫和好親近。
……北宜年心裏堵啊!
姚真帶着任麗做檢查,期間任麗的抱怨,向長寧沒有聽到過一句,姚真也不多讓他們接觸,只在中間當一個橋梁,傳遞着雙方的有用的話語。
假請了幾天,仗着在辦公室事不多,後面幹脆渾水摸魚上班打個卡,然後來醫院跑上跑下打點。
這一周的重新檢查裏,向長寧覺得都挺安靜的,在姚真的明示暗示之下,看任麗的同期檢查心情也挺安定的。
姚真妥帖,先拿去給劉老看過之後,會給向長寧如實說結論。
向長寧再看報告的時候,也得不出比劉老更好的,不廢心力。
PET-CT第二次結果重新出來那天,只有姚真、劉老知道,姚真來拿的結果給劉老送去,比對着上次的檢查報告,有所發展,但是并不迅速,較為緩慢。
可是患處的位置卻是一模一樣的,姚真早就有心裏準備,并不意外。
劉老心裏當然更有數,只将該交代的給姚真說了一下。
姚真去找向長寧的時候他在做手術,姚真掂量着日期,今天晚上下了手術第二天就是調休,将報告揣好,一言不發回了設計院。
期間任麗給姚真打了個電話,姚真又将人安慰一通,拿話先敷衍着。
這幾日經過姚真迅速的洗腦,任麗越發重視起心态,見人大都是随和的,不動怒也不發脾氣,盡量保持心态的平和。
姚真晚上在家洗完澡,恰聽見門鎖的動靜。
向長寧疲倦着,開門就看見姚真頭發滴着水剛從浴室出來。
姚真笑的眼睛彎彎的:“今天累了吧,休息下。”
向長寧萎靡說不出話,只點頭。
晚上姚真什麽都沒說,用熱毛巾給向長寧裹了裹發抖的右手,睡前好歹不怎麽發顫。梅雨天将近尾聲,窗外的蟲鳴漸漸多起來,天也帶上一絲燥熱。
姚真催着向長寧喝完牛奶,刷完牙,向長寧側躺在床上看手機。
姚真把杯子洗幹淨回卧室的功夫,手機屏幕還亮着,向長寧卻閉上了眼睛,呼吸綿長。想來是太累了,一沾着枕頭就睡了過去。
姚真輕嘆口氣,将手機從向長寧手裏拿出來給他充上電。
伸手進向長寧被子裏,輕柔攏着腰将人給轉來仰卧着,翻覆的過程中,向長寧身上沒多少肉,皮肉宛若薄薄一層貼服骨頭上,瘦的讓姚真心裏不太舒服。
将人轉過來,姚真定定看着向長寧的睡臉,這幾天他承諾北宜年會想會落實的事情便在頭腦裏打轉,帶着沉沉的心事,姚真的眼睛在燈光下愈顯黑亮。
姚真聲線溫柔:“我要是留在B市你覺得怎麽樣呢?”
沒有回答也不會有。
實習期已經過了一半,要是要留在B市,沒有比實習單位更好的工作去處。
要是要留在B市,姚真現在便該聯系自己導師了。
不過他導師目前在國外,聯系不上的,後天才回國。
A市設計院之前一早說了是他去,驟然變卦,不管對導師還是設計院,兩邊都需要一個合理且可行的交代。且來實習的兩個人,張陽是說好會留下來的,同期的重要設計姚真都沒有争搶過,如果他也想留下來,後半程就需要拿出本事表現一番。
想到這裏,難得的,姚真嘆口氣。
不好辦啊。
向長寧睡得極好,最近姚真看管得緊,他就像是個人形娃娃任由姚真擺弄,雨天加毯子蓋,在衣服外面貼暖寶寶,不太給他抽煙就作罷。
年年犯的腰上陰疼,今年梅雨天就像半途迷了路,沒找到他。
向長寧醒來的時候穿着拖鞋出卧室洗漱,發現姚真也在。
向長寧腦子轉了轉:“今天不是周五嗎?”
姚真淡然:“先洗漱吧,你姨媽的報告昨天出來了,你洗漱完了出來我們商量。”
“……”
好半天,向長寧腦子延遲讀秒到位,輕輕哦了一聲。
如往常一樣,姚真将劉老的診斷複述一遍,然後将報告也拿給他看。向長寧休息好了,腦子非常清晰,看着相似但是有了一定發展的病情,嘆氣。
“你給她說了嗎?”向長寧問。
姚真搖頭,口吻篤定:“先不給她說。”
向長寧:“?”
姚真清晰道:“你姨媽心理素質差,你給她直說,這又是第二次的檢查,她會直接崩潰的,況且你不是要還錢遷戶口嗎?”
“然,後呢?”
姚真深吸口氣:“給你姨爹說這個事,你不是任麗的兒子,她真有什麽難道還要你去守着嗎?既不合适,你也不情願。
“我問過劉老了,她在初期,還可以進行篩查。目前在肺周邊看到有,劉老說,這個地方還行,如果手術做得好,術後存活期平均有三年,但這個數你不能如實報,你要含糊着往好了說。
“其次就是,說完上面病情,你姨爹肯定心慌亂,你讓他來B市照顧任麗,最後提還錢遷戶口的事情,這個錢,你要和手術費用繞一起,表示你是在危急關頭拎出來還的,再多的你也還有點,能暫借他們,但是不多。”
向長寧真的聽得有點愣,将條理清晰的姚真望着:“然後?”
“然後啊——然後劉老說過最好轉院,轉到省會去做這個手術,你應該有同學在那裏。然後你就說你在打點這個關系,和醫生商量中,反正話裏話外為着他們一家好就是了。他們想着要靠着你,自然不會做的太絕,先把戶口弄出來吧。”
“……”
姚真:“你這看我的目光……”
向長寧愣愣:“我怎麽覺得你處理這些比我還成熟?”
姚真笑了起來,右臉的酒窩深陷:“再怎麽說我都是搞設計的,避責的意識很清醒。其次,我說了這件事有我。看你這麽焦慮,怎麽妥善處理,我自然會幫你想很清楚的。”
“你……”向長寧不知道要說什麽。
姚真倒是鎮定:“我看了幾次你和任麗說話,我發現你事情做的多,但是卻不讨她喜歡,一來你讨厭她,二來你性格大概這樣,幫人做了多少自己不想說。換成我導師平時訓的話,你這就是天生吃啞巴虧的人嘛。”
說完對着向長寧笑起來:
“我個學工科的,路徑都幫你理這麽順了,你跟着我說的做下去就是,害不了你的。”
聽了這麽一大段,向長寧心裏熱乎乎的。
好半晌點了點頭。
“嗯,我打電話。”
難得心裏也是踏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