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答案早就在心裏
姚真拿着任麗的報告走到劉老的診室中,今天能出結果的都拿來了,任麗被姚真勸回了家,讓她好好休息,今天又抽了血,一通安慰,姚真嘴甜,任麗也毫不懷疑走了。
任麗一走,姚真的笑就沒再出現過。
他想快點把手上的事情了掉,他現在急迫的,想看一眼向長寧。
急迫到,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心慌。
不止慌,更多的,覺得難受。
悶悶的。
姚真将一堆報告遞給劉老,将劉老望着。
劉老知道向長寧找朋友來帶任麗看病,他是歡迎的,畢竟任麗把他一個老醫師都問的遭不住,能讓病人安靜檢查,找個好溝通的人來,自然最好。
劉老一個一個看,拿筆圈出幾個數據,不斷搖頭。
姚真且看着醫生的動作,驚訝:“醫生,您這是?”
劉老一邊打圈一邊說:“我圈出來給小向看的,他當時在呼吸科輪值的時候是跟着我的,這孩子能看懂,我也不需要多說什麽。”
他們之間是不需要多說什麽了,但姚真是懵的啊。
姚真眨巴眼,下意識問:“結果不好嗎?”
劉老醫生當老,套話那是多:“檢查結果沒有好不好的,千支鏡的結果要三四天才出的來,這些只能作為一個判斷依據。”
姚真想了想,再問:“那,現在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劉老默了默,沒答這個話頭,将一系列報告遞給姚真,只說:“你拿着去找小向吧,有什麽他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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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真讷讷看着手中一堆的檢查報告,稍後點了頭。
劉老看着姚真離開,一邊想着那些數據,搖了搖頭,這個歲數,這個數據,怕是兇多吉少。
但病的事情,落到個人的身上,是不存在概率的,縱然兇多吉少,有幾分吉還是能翻盤。
就看千支鏡有沒有什麽結果了。
如果這個檢查也沒有結果……
劉老悠悠又嘆口氣,端起自己的保溫杯喝了口養生枸杞茶。
臨近下班時間,向長寧正在給自己最後一個病人寫病例開藥,這個時候姚真将門推開,一臉慌張的樣子。
向長寧本來想開完藥問話的人,見着姚真的形容,不由先道:“怎麽了?”
姚真眼神只将他看着,向長寧以為劉老說了什麽,又問一句:“劉老說什麽了嗎?”
姚真緩緩搖了頭:“沒。
“劉老沒說什麽。
“你先看病吧,我在外面等一下。”
見到向長寧,姚真就奇異的平靜下來。
向長寧點了點頭。
姚真在外間候診室坐下,心慌消失,心頭那點悶卻沒有。
似乎有個聲音反複在他的腦海中問,為什麽呀,怎麽會這樣呀。
姚真暫時還有點接受不了。
他記憶中的向長寧,還是那個第一次見到的人,長得好看,性子也溫和。
那個時候應該是出車禍前。
第二次在大學見面,姚真記憶不多,當時南琴和他鬧矛盾,說是見面,他有大半時間都在追着南琴跑,當時的向長寧是個什麽樣子的,姚真想不起細節。
按着時間一往回推,細節上的證據就越來越多,當時他上游戲,向長寧開始還上一下,有段時間徹底消失,都是冉斯在群裏和他說話。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冉斯也不知道嗎?
還是從頭到尾向長寧的變故,他都是一個人不清不楚?
上了大學和南琴開始談戀愛,一波三折的,群裏向長寧有時候搭幾句話,出現的時候很少。現在姚真回憶,确實像是任麗說的,向長寧每次說幾句都會說要去當家教之類的話。
大學四年拿四年國家獎學金是個什麽概念?
那得多優秀付出多少努力?
姚真有點懵。
他一路學習生涯都順風順水,家境殷實從來不太考慮錢的事情,和南琴談戀愛縱然波折,可是也沒有到讓姚真勞心勞力的地步,南琴脾氣開始幾年其實還好的。
只是後來被他縱容的越發無度。
可就算是這樣的,也根本無法和向長寧遇到的相提并論。
半年內父母都不在了,腰上骨折還需要複健,還有高考等着參加……
姚真真的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向長寧得有多堅韌,才能走過來,再變成如今的模樣。
任麗說的話也支支吾吾,顯然對向長寧的生活不關注,她只說給了向長寧生活費,向長寧沒用。姚真能看出來向長寧對任麗的不喜,不過已經那麽艱難還不要任麗的錢,按照向長寧的性格,中間又是個怎麽的糾葛?
姚真通通想不到。
這種想不到裏面,又含着心疼,姚真自己知道的。
這種強烈的心疼代表什麽,姚真也懂。
不用很長時間,在任麗說完之後,姚真就懂了。
就像是那個回複一樣:【心裏不是有答案了嗎,還來問?是鋼鐵直男滿意了嗎?】
話糙理不糙。
答案早就在姚真自己的心裏。
只等着一個契機,自我了悟。
想到這裏,姚真吐口氣,心情複雜。
坐了沒有多久,診室內的病人走出來,向長寧打開門對着姚真說:“進來吧。”
“哦”
姚真自己思緒轉的快,乍見向長寧還有點發木。
心跳還有點加快。
簡直,簡直禽獸!
姚真小朋友給自己下了個簡單粗暴的定義。
其實他不知道向長寧按照他這個定義早就禽獸不如了。
才想通對向長寧的感情,姚真便讷讷有點不敢看他,向長寧好看,姚真怕臉紅了不好,進了診室只将那堆報告放在桌子上,姚真說:“劉老說他把重點數據圈了出來,給你看你會懂的。”
向長寧揉了揉眉心,緩了緩,疲憊道:“我知道了。”
一張一張看過去,向長寧面無表情。
姚真觑他臉色,悄聲問:“不好嗎?”
向長寧也是個醫生,回答和劉老一模一樣:“單項檢查報告沒有什麽好不好的。”
一天之內連續被兩個醫生說套話的姚真無奈,一模一樣追問:“那現在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向長寧沒和劉老一樣岔開,雙手交疊放在下巴下,深吸口氣吐出,向長寧緩慢,但是确定的,點了點頭。
對着姚真向長寧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這個數據走向,很有可能是腫瘤初期。”
姚真怔愣,目光茫然片刻,回神後不敢置信:“癌症啊?”
向長寧口吻鎮定:“只是有可能。”
“那你姨媽她……”姚真嘴笨,這點話不知道該怎麽說。
向長寧懂他的意思,将報告推作一堆,長吐口氣說:“先不給他們說,等确診再說,只是現在的數據,可能性很大,先看千支鏡能不能查出來吧。”
“查出來腫瘤?”
“嗯,如果已經有入侵內髒,能看到。”
姚真轉了轉眼睛:“如果看不出來呢?”
向長寧又深吸口氣,垂目道:“那只有看劉老怎麽說,我估計是,查PET-CT了,檢查腫瘤的,如果PET-CT查不出來,才會考慮其他病情。明天劉老應該會提穿刺的事情,看積液的顏色……算了,說多了你也不懂,只需要等結果就好。”
姚真有點不敢置信,半晌,愣愣道:“我……我有點……”
“不能接受?”
好半天,姚真點頭:“也許吧”
向長寧笑笑:“我還好,醫生當久了,醫學能解決的部分還是很少,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拿我姨媽這個事情來說,她如果是,早點查出來治療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如果不是,自然皆大歡喜,呼吸科的情況判斷很複雜,總之比起其他科室的确診,不能算一個壞的消息。
“說不定,她就是一個奇怪的肺結核呢——先查着吧——”
話是這樣說,向長寧自己卻伸手捂住了額頭。
姚真看他的樣子,默默上前。
向長寧只覺得有只手搭在了自己肩頭,帶着透體的熱度。
“不用擔心我,我還好。”
向長寧這樣說。
姚真當然不會當真,姚真想着向長寧家裏的事情心還抽着難受呢——
現在又要面對姨媽的事情——
兩個人相對安靜,好久沒說話。
姚真打破沉默:“二哥回家吧。”
向長寧:“我想坐會兒——”
“沒事,你說,我幫你拿東西,你坐着就是。”
“……”
向長寧擡頭,姚真對他微笑,眼睛裏面盛滿了小星星。
好半晌,向長寧也淺淺笑了笑。
姚真不由用手掌碰了碰向長寧臉頰的下颌骨。
一觸即分。
向長寧還來不及貪戀那種暖,姚真便說:
“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下。
“還有我呢,雜事你使喚我呀,你休息下。”
回了家向長寧在沙發上廢了會,被姚真推着洗完澡自己玩,姚真在收整家裏,向長寧強迫症就看着姚真動手,這些都是平時他動手收整的,現在姚真在弄。
要是姚真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就好了。
向長寧會這樣逾越的想一想。
不過最近的事情已經夠向長寧焦頭爛額,他暫時沒有心力去嘗試掰彎姚真。
只要姚真還是這個樣子,他留在他身邊一天,至少他就會高興一天。
有些時候,向長寧會覺得這樣也很多了。
這樣就很好了。
喜歡不喜歡的,又不是能強求出來的。
向長寧歪着頭看姚真,并不知道彼時對方內心想法只想好好表現一番。
表現分至少要先賺到。
姚真沒追過男生,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嘗試,追女生簡單,對方喜歡不喜歡自己,平時交流的時候,多說點話總是能知道。
但是同性,姚真沒有經驗值。
然後向長寧還是被吐槽過的直男?
姚真在收拾的時候,內心越想越苦。
和向長寧的方向簡直背道而馳。
兩個人不存在交流,互相看看對方,沒一會兒向長寧沒事做就困了,也不準備學習一下最新的醫書技術咯,被姚真早早推上了床,梅雨天開了低溫電熱毯的床。
暖酥酥的被子裏,向醫生睡得很好。
姚真不,姚真輾轉反側了大半夜。
一時想着任麗說的話,一時想着向長寧的笑,忽上忽下,忽喜忽悲的。
果然,他潛意識裏是一直知道自己心思的吧。
姚真嘆口氣,罕見失眠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