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黑風高的,玩什麽了?
姚真愣了兩秒,向長寧只垂着頭,肩胛都開始顫抖,姚真不知道他疼在哪裏,也不敢貿然觸碰。
姚真轉頭,南琴懵逼站在原地,嘴微微張開,顯見也是震驚。
姚真一時沒好氣,提高音量:“你怎麽能砸人呢!!”
南琴也顧不上收拾自己,吓得有點呆,只看着向長寧嗫嚅:“他,他怎麽……”
姚真此刻頭腦也是亂的,向長寧不敢輕易碰觸,怕動着不該動的。
南琴一臉無辜站在這裏,本有些悲傷的情緒也化作惱怒,夾着難受的火氣。
姚真扶額片刻,理順情緒。
他站起來,首先強自冷靜對南琴說:“你先走吧,之後有問題我送他去醫院,你先別站這裏了。”
姚真不由分說推着南琴到門口,鄭重道:“走罷,有我在,你留下來沒幫助。”
不僅沒幫助,可能還會更糟糕。
姚真将人推出門。
關門前,姚真生硬說:“如果他人真有問題我會聯系你的。”
南琴眼中淚水翻滾,手拽着自己的衣角,萬分委屈還想解釋。話還沒說出口,姚真心裏焦急,強壓着火氣将門關上。
南琴所有的話對着一面防盜門也吐不出,淚又流了下來。
現在她相信了,姚真是真不想複合——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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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琴難受一邊擦眼睛一邊離開。
屋內姚真轉過身,向長寧仍在沙發上蜷着,送走南琴不過兩分鐘的耽誤,向長寧還是蒼白着一張臉,姚真看了着急,再問話,怕是向長寧現在也疼的說不出來。
姚真半蹲着看沙發上的向長寧,心焦的同時拿出來手機。
姚真頭腦中有條理道:“我問大哥,冉斯肯定知道你這個怎麽處理,說不出來話先別說……”
手機才掏出來,被向長寧一把抓着手腕。
手腕上指節慘白,用勁兒大,貼着姚真的部分又冷又震顫。
向長寧真說不出話來,只輕微搖了搖頭。
姚真着急:“可是你現在……”
向長寧拽姚真的手勁兒猛然加大。
姚真懂了。
半哄半勸道:“好好好,二哥我不打電話,不打,你先平複一下好麽,別使勁兒,先緩緩好吧?”
半晌,只見向長寧輕點了點下颌。
有個十幾分鐘,姚真就守着向長寧,看着向長寧一點點恢複平靜,壓在他手腕上的手掌他也沒撸下來,任由向長寧握着,他的皮膚熾熱,向長寧的手心冰冷,對比鮮明。
姚真語無倫次:“都是我不好,下次就早點說清楚,不會讓她再來了。”
“沒想到她脾氣,是我慣壞了。”
“二哥——我——”
自責的話被向長寧輕輕一巴掌打在腦門上,向長寧只餘氣聲道:“閉嘴”
透着一股子掙紮地虛弱無力,顯見是受不了姚真的叨叨。
姚真果然不再說話。
等了會,姚真看着他不動,自覺起身去給向長寧擰了張熱毛巾,拿着毛巾回來半蹲着,斟酌用詞道:“二哥,我給你擦一下汗吧,你——擦擦——”
伸手拿着毛巾湊近見他不反對,便幫向長寧擦了擦額頭大顆的冷汗,手腕用力輕柔和緩,熱毛巾捂在向長寧的臉上,向醫生眼睫不自主震顫。
再有個幾分鐘。
向長寧吐了口氣。
好些了。
向長寧能說出話,說的第一句就是:“別給冉斯打電話。”
嘶啞着,嗓子發幹。
姚真莫名,可向長寧口吻執拗,姚真也沒奈何,只有點頭。
頭一點,向長寧便松了口氣。
“不要讓他操心。”
姚真感覺到向長寧說的內容是他不知道的部分,這麽幾句話沒前沒後的,顯然也并不想給姚真說清楚。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姚真懂,也通透,沒追着問。
但是,姚真深吸口氣,問:“二哥,你哪裏疼?”
姚真跟着向長寧,按照他的話,打車将兩個人帶到醫院。
向長寧面色慘白,一路上都皺着眉頭沒說話。
姚真目光沒離開過向長寧,他不說話,姚真心裏就更惴惴。
記憶是能貫通的。
向長寧家裏其他都正常,床墊卻貴的要穿幾條街買得到……
搖了搖頭,姚真不去瞎想,領着向長寧往醫院裏去,向長寧弓着腰,手壓在不知道是胃部還是小腹,姚真醫療知識匮乏,家裏也沒有這方面的朋友,向長寧刻意不說,姚真着實想不通是哪裏的問題。
南琴沒個度,但是她勁兒小,能随手拎起來的擺件也不多重。
怎麽會這樣呢?
冉斯肯定知道,但現在當着向長寧的面也不好問。
姚真跟着向長寧一路走到急診的後面摸索進去。
向長寧換了件外套,裏面的居家服來不及換了。他整個人現在肩背都伸不直,心裏清楚也是換不了的。
小護士看到向長寧好奇:“向醫生,您怎麽來了?咦,你臉色怎麽……”
向長寧開口,嗓子啞着:“你讓況夏來一趟急診,我記得今天她值班。”
“好吶~”
小護士走了,向長寧熟門熟路走到急診裏面的診室椅子上縮着,從家到醫院走了幾步路,人更不舒服,用手遮住臉,想歇會兒。
姚真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問詢:“二哥,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向長寧掀了掀眼皮,姚真似乎手腳都無處安放,可能是被他的反應吓到。
向長寧整個人都沁涼,過了最初那一陣,現在陰着疼。
春季梅雨季節隐隐要來,本就是犯病前期,要注意保暖。
現在可好,梅雨還沒來,人提前狗帶掉。
就算痛着,向醫生也早就習慣了,打敗不了自己對姚真頑強的觊觎心。
于是向長寧伸出手去,說:“來,小夥子,捂熱。”
姚真下意識懵了一下。
向長寧咽下口口水,吐口氣,難受催促道:“又冷又幾把痛,快來發揮餘熱。”
說的話都是實話,他知道姚真體熱。
姚真還是懵的,懵并且乖巧:“好、好的。”
半空中特意伸出來的那只手仿佛有什麽魔力一樣,姚真坐下靠在向長寧身邊,将他的手握住,兩個人一冷一熱對比鮮明,姚真掌中的手骨節分明,還有點發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幾天的關注點都在向長寧人身上,此刻這手刻意說出來要他握着,姚真還有點不好意思。
這點不好意思就表現為姚真低着頭,一點一點給向長寧捏着骨節。
姚真手燙,指腹像是一個個火熱的觸點壓在向長寧冰冷皮膚上。
燙的向長寧覺得很舒服。
很熨帖。
向長寧卻涼的讓姚真從初初的不好意思,變成了自責難過。
南琴本是追着他來的。
結果……
越這樣想,手上力道越細致讨好,向長寧右手下遮住的眉頭,慢慢松緩。
驀然一個小動作後,向長寧眼睫顫起來,喉頭不自主滑了滑。
姚真給他暖手兢兢業業,手掌整個覆蓋住向長寧的手背時,姚真右手疊在他的左手上,無意識扣指,便成了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
向長寧人穩得不動如鐘,看起來就差要睡着了。
心裏一個接一個放着煙花禮炮,一派火樹銀花。
況夏一走進急診,便和姚真雙目相對,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也怔愣幾秒。
況醫生默默退出去一步,擡頭看,急診兩個字還是那麽大,沒走錯。
況夏進門,姚真手沒放開。
見了況夏,直站起來,嗫嚅:“醫生,我、我朋友他……”
具體到描述,姚真又真不知道如何,生生卡住,看起來像極了不好意思說病因。
巧了,況夏見這種患者太多了。
年輕人,血氣方剛,她在肛腸科實習的時候什麽沒見過吶?!
況醫生雙手揣白大褂裏,視線平直話音不帶虛:“男朋友吧,月黑風高的,玩什麽了?”
姚真:???
姚真糾正:“醫生,不是男朋友,是朋友。”
況夏坐在診室辦公桌前,拎起一只圓珠筆,拿起一本病歷翻開,見多識廣道:“對醫生誠實啊,沒必要遮遮掩掩的,拽出什麽來……咳,到時候有什麽,才不會尴尬。”
向長寧:……
姚真眼神躲閃:“我、我也不太清楚,讓他說吧。”
況醫生老神在在,啧啧道:“你這男朋友不稱職啊——”
姚真垂死掙紮:“……不是。”
況醫生筆在空中一點,大氣提點道:“下次要說成朋友身份之前,啊,先把手撒開。”
姚真……姚真不敢放啊。
況夏和他四目相對,空氣很是沉默了幾秒,況醫生聳肩:“看吧,都舍不得放,還想诓我!”
況夏輕咳,雖然天色晚了,還是要謹遵職業道德,鎮定道:“來,說吧,玩……咳!傷成什麽樣了?”
姚真簡直有口難辯!
況夏老生常談:“不要不好意思啊——有什麽都要——”
話沒說完,向長寧緩慢放下手來,接着況夏話頭,涼涼問:“你覺得我這身板能怎麽玩?”
況夏正說:“有什麽都要和醫生……”驟然一個大停頓。
兩人四目相對,況夏靜止幾秒之後大喘氣:“咳咳咳咳——咳咳咳——”
向長寧就看着她。
無辜的姚真坐在一邊,話都不敢說。
況夏喝口水,拍勻胸口,非常稱職還回答了一句:“你确實玩不了什麽!”
向長寧重點掐的非常到位:“我是找你來讨論的?”
況夏:……
況醫生又喝了幾大口的水,壓驚!
況醫生壓完驚後,輕拍胸口看向長寧,只見他臉色卡白卡白,心裏感覺不好,愣愣問:“老毛病犯了?梅雨季節不是還沒來嗎?”
向長寧吐口氣,如實回答:“撞着了。”
“……”
況夏簡直服氣,筆放下,虛心求教:“向醫生,你這準備怎麽治呢?”
向長寧半閉眼,冷淡道:“挂水吧,不打止痛針,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況夏走近,認真看向長寧,問:“需要我手按一下患處确認嗎?”
“不。痛。”向醫生實力拒絕。
況夏嘆氣,直搖頭,搖頭餘光看到姚真又愣了愣,更虛心問:“這位是……?”
向長寧只說:“朋友。”
況夏若有所思:“哦哦哦”
基佬圈很多時候介紹另一半就是說朋友!
況醫生心裏對姚真進行了定位,不錯的,這才多久,向長寧火力全開就把到了男友!
太快了!前幾天還擔心他來着!看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擔心啊!!
單身的她也喜歡小奶狗嘤!!
況夏按照向長寧的話開了藥,為着他好,減了點劑量,最後反複确認:“真的不打止痛針嗎?”
向長寧搖頭說不打,開出單子給姚真,讓姚真去拿藥。
兩人又具體說了下情況,向長寧最後選擇回自己診室輸完這一小瓶消炎液。
姚真跑上跑下,把費用交了,藥水都領好,先給護士小姐姐拿去準備輸液。
最後捏着幾張繳費單,回況夏所在的急診。
況夏把單子收了,姚真仍舊不走,況夏挑眉:“還有事?”
姚真想了想,駐足認真問:“醫生,他是什麽病啊?”
這話問的況夏也有點懵:“他沒給你說?”
姚真搖頭:“沒有”
“……所以你一路送過來其實一點不知道?”
“是的”
“……”
況夏使勁兒懵了一把,向長寧說的大實話?朋友就是真的朋友啊?!!
Emmm……向長寧這人一痛話就特別少……
況夏嘆口氣,摸出手機,認命盡職盡責翻到北宜年的號碼界面打開,嘴上說:“這涉及他的隐私,你該去問他。”
手上先給同窗的北宜年去了個短信。
姚真見問不出什麽,有些讪讪:“好吧”
姚真轉身離開,況夏的電話也響了。
姚真一路捏着手機,手機界面是和冉斯的微信對話框,想問向長寧的病,但是一句兩句不知道怎麽起頭怎麽說。
姚真在想,怎麽用簡短的話說說今晚複雜的情勢。
這一想,走到向長寧診室門口都沒有發出去一句話。
姚真将手機揣回去,悄咪咪推門走進向長寧的診室。
向醫生坐在裏面挂水,眼睛緊閉,眉頭皺着。
還是不舒服的。
姚真低聲:“二哥,我回來了。”
向長寧擡了擡眼皮,看到姚真,說:“差不多半小時,只有一瓶。”
“沒事,你先輸液,我……我坐着陪你。”
向長寧沉默,點頭。
姚真端了個小獨凳,坐到向長寧的邊上。
擡頭看一眼點滴,只見水滴得飛快,姚真下意識摸了摸向長寧的手背,有針頭輸液的那手又是透涼的,一觸即分。
向長寧有所感,睜開眼睛便看着姚真給他仔細把點滴速度調慢,目光專注。
“這樣回家會晚。”向長寧提醒。
明天向長寧也休假,姚真知道,晚了也礙不着他。
可姚真他最近的工作量重,已經晚歸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正常下班還遇到南琴找來。
姚真聲音沉穩道:“沒事,晚不了多少。我守着吊瓶,二哥你眯會吧。”
向長寧默然,姚真低頭和他對視一眼,沖着他寬慰的笑,右臉頰酒窩深陷,在燈光下眼睛裏好像有小星星。
向長寧輕吐口氣,不再說話,安然閉上眼。
姚真坐在向長寧邊上,伸了只手覆在向長寧輸液的手背上,青年人就是火氣旺,原本冷藏的藥液都被他手帶的溫嘟嘟,向長寧冰沁的手漸漸也有些溫度,等腰感覺沒那麽疼了,還真迷迷糊糊休憩起來。
姚真安靜守着。
也沒說話。
一室寂靜。
從姚真的角度仰視,向長寧閉着眼睛,側臉的線條流暢優美,額頭還有些隐隐的冷汗。
看着向長寧這樣難受,他總覺得有點……有點說不上的……
約莫是心疼。
死皺着眉的樣子……姚真不知道向長寧在硬撐什麽。
或許是怕他擔心吧?
也有可能是生氣他将南琴招來?
或者更糟的就單純是因為太疼?
心裏想法起起伏伏,手上沒有停頓,等一只手被向長寧溫度帶低了,姚真又迅速換上另一只手繼續幫向長寧溫着藥管和皮膚。
目光将向長寧望着,殷切又真誠。
坐了有十多二十分鐘,待向長寧呼吸都勻了,姚真才又摸出手機。
把覆在向長寧手背上的右手例行換成左手。
拿起手機。
想了半天,發了一句:【大哥,二哥是不是身體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