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哥,我發覺二哥特別好看
過不了幾天,北宜年知道了姚真住在向長寧家裏這事。
電話都給向長寧打爆了。
還好向醫生最近忙碌,醫院需要人連軸轉,北宜年殺到醫院的時候,向醫生正在做一臺手術,術中大出血,本來三個小時的手術硬拖到五個多小時,從手術室出來右手不自覺發顫,臉色卡白卡白。
原本氣勢洶洶的北宜年:……
北宜年臨時換臉色面孔有些扭曲,上前關懷:“還好吧?沒事吧?”
向長寧一頭冷汗,半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你、你手還抖嗎?”
“抖”
向長寧開口嗓子都是啞的。
“……”
來追責的北宜年只差捶胸頓足。
偏偏挑了今天!
北宜年還沒說什麽。
老陳拽着北宜年,勸道:“算了算了,你看他那麽難受。”
向長寧把眼睛睜全,觑了北宜年一眼,簡潔有力:“罵人,就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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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宜年還敢說什麽?!
北宜年讓老陳開着車将向醫生像是供佛一樣送回家。
一路上也就幾分鐘,沉默的間隙足夠向長寧養一下精神。
北宜年只問了一句話,和冉斯的重點一樣:掰彎姚真否?
向長寧的回複一樣:“不”
多年的朋友了,老陳和北宜年都知道向長寧的個性,便再沒說什麽,在他小區樓下停了車,北宜年揮別向長寧,一邊揮手一邊老母親式提醒他:注意休息休息再休息。
向長寧按電梯,走回家門口站定,掏出鑰匙,右手捏都捏不住,對鎖眼的時候鑰匙怼不進去,掉在了地上,向長寧認命撿起來再試一次,鑰匙又重複慘劇掉在了地上。
向長寧長吐口氣,靠在門上。
時間已經不早了,按過一次門鈴沒有人開門。
姚真這周開始上班,上周設計院出了事故,項目被擱置,這剛恢複工作後就有許多圖趕着要。他們兩個實習生跟着正式員工一起,加班趕了幾天的設計圖。
沒有回家也很正常。
向長寧閉上眼睛,深呼吸放松,默默站着。
他身體一貫累不住。
平時下了大手術會在醫院坐會兒,走回家再有個十幾二十分鐘休憩段,在門口開鎖是沒問題的。今天湊巧遇上北宜年他們兩口子,把他送了回來,手還沒有恢複,壓根連勁兒都使不上。
沒站一會兒,樓道傳來腳步聲。
向長寧閉着眼,驟然聽到一聲:“二哥?”
向長寧睜眼,滿臉倦容,入目是活力四射的姚真。
同樣是高強度工作了一天,人和人就是不一樣。
姚真發現了地上的鑰匙,遲疑:“二哥你,站着幹嘛?”
向長寧伸出手來,右手在發顫,也不掩飾:“手抖,開不了。”
姚真詫異。
向長寧困倦半閉着眼,正想收回手揣着讓道給姚真開門,手腕驟然乍現溫熱的幾點觸感,随即,右手腕整個被姚真握住。
姚真的手大,又暖和,和向長寧沁涼的皮膚形成鮮明的溫差。
向長寧驟然一個激靈,直覺姚真握住的不是手,是他的心。
向長寧不說話,姚真緩慢從他手腕摸到手掌,果然向長寧的手在不自主微微發抖,姚真将向長寧的手細細捏一遍,手抖仍舊沒有消失,看來是太累。
溫度也真的太涼。
姚真捏的認真,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向長寧的手,專注視線将向長寧的心都看到滾燙。
向長寧知道姚真在想什麽:“沒用的,只有休息才會好。”
“哦。”姚真的頭垂着,手指壓在向長寧腕上沒松開勁。
話是這樣說,他沒放開向長寧的手,虛虛拽着,從地上撿起向長寧的鑰匙開門。
向長寧任由姚真将他牽到沙發上坐着。
姚真離開去收整東西,向長寧仍然感覺右手整個都帶着他的體溫。
坐了不到五分鐘,室內只有姚真走走停停的動靜。
浴室水聲響起又消失。
向長寧迷迷糊糊閉着眼,累的很。
“二哥,擡下手。”
姚真的聲音再度響起,聽在疲倦的向長寧耳中,都帶着一種特有的虛無。
向長寧輕輕擡起手,濕熱的毛巾一瞬整個将右手裹覆,向長寧驚得睜眼,但見姚真低着頭,認真用毛巾給他裹熱手腕。
還是姚真洗臉用的毛巾。
向長寧喉頭滑動,聲音啞:“不需要”
姚真擡頭,露出一口白齒笑:“加速下血液循環,二哥你知道我一家都是搞設計的嘛,我媽喜歡在紙上畫設計稿,手腕經常痛,一痛就這樣使喚我。”
向長寧還想說什麽,姚真順勢在沙發上并排坐下,姚真的手墊在毛巾下,不讓毛巾打濕向長寧的褲子。
太體貼了。
向長寧眼睛一睜一閉,兩個人離得近,姚真纖長的睫毛一根根,向長寧都能看清楚。
向長寧的心吶——活蹦亂跳得厲害——
向醫生的羞澀和感動沒維持過三分鐘,發現了新的大陸。
他仰頭靠沙發上,緩慢,一點點将頭歪斜,咔——額頭靠上旁邊姚真的肩頭,寬厚的男人的肩膀。
嗯,這次手沒白抖!
向長寧深呼吸,鼻端下仿佛都是姚真的氣味。
只有這麽一點點靠住,向長寧似乎就找到了一個穩固的支點。
累極的心驀然一下松開。
睡了。
熱毛巾冷卻也有個時間。
降到溫嘟嘟不燙手,姚真将毛巾從向長寧的手上拆下來。
剛動了動,覺着什麽不對。
弓着背,垂着頭一心注視着手腕的姚真愣了愣,右肩傳來一點力道,姚真一轉頭,向長寧的睡顏放大在眼前,沖擊力強悍。
向長寧本身好看,但湊這麽近看,是姚真第一次,至少是長大後的第一次。
向長寧眼睛閉着,眼睑上代表內雙的那個褶此時露出,眼尾上翹,不需要刻意畫眼線就很明顯,那一點勾繞,直看得姚真一瞬不瞬。
向長寧皮膚白,淺色的唇形狀漂亮,唇珠顯目。
畫面在剎那沖入眼底,姚真有些失神。
向長寧是真的好看,面相帶着一種難以描摹的韻味。
姚真莫名喉頭滑動。
在他有意識前,手指已經伸出,輕輕觸了觸那枚丹鳳眼的翹尾。
向長寧的眼睫顫動,下一瞬緩慢睜開,也沒有睜全,半開半阖的眸子更顯狹長且媚。
四目相對。
姚真突然有點慌。
“我……”
話開個頭,向長寧又閉上眼。
人并沒有完全醒,只是多年來當醫生的潛意識在作怪。
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要看看。
姚真:……
将向長寧輕輕推沙發上靠着,姚真又反複給向長寧的手敷了幾次熱毛巾。握着向長寧的手感覺不到抖,才罷休。
也就在這時候,姚真驟然發現掌中的手骨似乎也特別好看。
纖長,流暢,甲蓋呈現淡粉色。
……
姚真眉頭一皺,發覺哪裏沒對。
大男生撓了撓腦袋,暫時沒想通。
将向長寧叫醒,向長寧只垂目看了眼自己手腕,點頭說:“你去忙自己的,我休息會。”
這一坐就是許久,向長寧再起身去洗漱,迷迷糊糊換上睡衣睡褲。
從浴室出來和姚真碰上,向長寧頭發還滴着水,七分褲露出一段小腿。
姚真目光複雜,等向長寧走後還粘在向長寧的腳踝上。
他竟然覺得他二哥的腿也好看???
一定有哪裏沒對!
大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向長寧的眼尾和手腕都在姚真腦中無意識的晃蕩。
還有那一雙被熱氣蒸紅皮膚的腳踝。
想到此處,姚真猛然一抓頭發坐起。
抓着手機就給冉斯發消息。
【大哥,我發覺二哥特別好看】
燈紅酒綠的冉斯才喝了口冰酒,看着姚真這麽快發來的感慨信息,只覺得那點獨屬于葡萄的甘甜此刻從舌尖一點點消散。
高昂的美酒頓時索然無味!
冉斯:【皮這一下你很開心?】
【不不,大哥,我發現了,我想到哪裏沒對了】
冉斯面無表情:【陳獨秀你說】
姚真:【二哥的手腕和腳踝骨節好纖細啊】
【……】
親眼見證小弟走上被掰彎的路有意思嗎??
冉斯打直球:【說人話】
姚真那邊基本上是同時:【二哥真的比我大嗎,怎麽看起來還像是個少年啊?】
【……】
姚真:【大哥?】
冉斯:【說了半天,你就想說這個?】
【不然呢?】
【……】
冉斯心累:【快睡吧,乖,你二哥真的都27了,發育這種問題不能看表面的】
【……好像很有道理】
【先申明,我沒慫恿你偷窺啊!】
姚真局促:【不我不會的】
冉斯手中的葡萄酒似乎又有了滋味,惡意吓唬道:【你二哥脾氣很爆的,你別往上追着問啊,被削了不要說大哥沒提醒你!】
【是嗎?】
【對啊,想想我們剛遇見的時候,你二哥刷怪是不是很兇狠?】
姚真遲疑,死活想不起來:【好像、是的?】
誤導完畢,冉斯高興的眯起眼:【乖,去睡吧】
喝口酒下喉,冉斯記憶很清晰:
向長寧刷什麽怪?向長寧當年玩的可是奶媽!
不知道是不是冉斯提及當年,晚上姚真做夢似乎回到了三個人相遇的年紀。冉斯上學晚,和向長寧同級,姚真比向長寧小兩歲,姚真從小家裏大人就忙,他上學早。
姚真只比冉斯和向長寧低一級。
冉斯當年是純人民幣玩家,向長寧就正常玩游戲,姚真癡迷于暴力輸出。
三個人機緣巧合組了個公會,後來發現在比鄰的三個城市,第一次面基是在姚真高一的時候,暑假都到了B市,向長寧定了個地方見面。
然後三人通宵在網吧刷了一整夜的游戲,友情又攀升上了個新高。
這就是現實意義的初次相識。
後來學業加重,向長寧和冉斯都不太玩了,三個人就拉了個Q|Q群,冉斯和向長寧盯着姚真天天給公會刷積分。向長寧學業好,大考之後會抽空和姚真一起刷游戲。冉斯學業就不上不下的,高三被盯得可緊,根本抽出不來時間玩。
後來,向長寧也不來了,姚真課業慢慢加重也不怎麽玩。
只有QQ群留了下來。
微信代替QQ之後,又建立了微信群。
三個人總是會聯系下。
第二次見面是在大學時候,他們到A市來,姚真努力想記起向長寧的臉,但是腦中只記得當時南琴鬧出的尴尬。向長寧和冉斯在那一次說了什麽,反而模糊得很,乃至長相,記憶中似乎這些年向長寧沒變,又似乎是變了的。
姚真記不清。
第二天醒來,姚真一陣旋風将自己收拾好,照例熱了兩杯牛奶,自己喝了一杯,給向長寧留了一杯在保溫杯中。
昨天向長寧做了長時段的手術,今天應該是調休或者晚班。
向長寧在睡,姚真動作靜悄悄的,腳步輕,拉上門只有細微的一聲。
走出單元樓步子就邁大多了。
姚真手上抓着昨天帶回家研究的設計圖,昨天上班的時候覺得哪裏沒對,晚上看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因為采光設計,樓間距考慮欠妥。
到單位還早,姚真打開自己的電腦,将昨天沒拎出的問題修正好後,單位的人才漸漸到齊。
一齊來實習的同學張陽打着哈欠,兩個黑眼圈顯著,過來垂死掙紮道:“今天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圖畫完!不然要死,半夜真的嗨不動了!!”
姚真笑笑,只道:“加油!”
姚真的部分他已經做完。
他是屬于那種腦子好用效率高的類型,且不喜歡在工作上磨蹭。
但同學之間難免有個對比,姚真要實話說自己做完了可就刺激人,他一貫跟随大流,做完自己的圖後,用多的時間修正細節,抵到第一個人交圖,姚真第二個再交。
這幾年來幾乎從無例外。
姚真性格不争不搶的,張陽他們知道姚真厲害。但是姚真更樂于助人啊,一起的同學幾乎沒有不喜歡姚真的。
做圖要死的時候,有個人還願意幫你校正數據,可不是一只鮮活的小天使嗎?!
實習這幾天,帶人的大姐姐把雜事交代給姚真做,姚真跑上跑下的勤快,不埋怨累也不說腿疼推诿,但凡有個事兒叫他,總是露一口白牙笑着熱情幫忙,單位的老員工也喜歡。
不過他們導師張老師說過了,姚真畢業是不準備留在B市設計院的,大姐姐感覺有點可惜。
但事無絕對,要是這幾個月都覺得人好,也可以和他們導師争取下。
張陽能力也不錯,怎麽看都是設計院不虧。
“哎,小真啊,我這走不開身,你去門口幫我拿個快遞吧。”
已經加了幾天班的白老師叫道。
姚真從電腦前擡頭,眼睛有神:“好!是文件嗎?”
白老師認真在電腦上拉線,好半天回複:“買的水杯,上一個摔了。”
“好啊,那我給您拆了拿回來?”
“感謝感謝——”
姚真站起來叫了一嗓子:“我去門衛處。還有誰要帶什麽嗎?”
“有有,我也有個快遞。”同事A舉手。
“我也是,我也是”同事B只叫嚷,奈何手都在圖紙上,沒手可舉。
姚真右臉的酒窩深旋:“知道了,我一起帶回來。”
年輕人走得像是一陣風。
白老師看一眼姚真背影,直搖頭:“哎,對比起來真是老了老了。”
大姐姐:“您老快畫吧,這周末要給院長審的。”
白老師:“別催別催,我頭發剩得不多了,給我留點吧。”
姚真一路走出去,休整了幾天,腿走路基本沒問題。
在門衛處挑揀快遞時手機響了,姚真剛好在簽字,随手摸出來接起:“喂?是要讓我帶快遞的嗎?”
姚真直覺是同事。
那邊一個鼻音之後,甜美的聲音響起:“阿真?”
姚真的簽字的手頓住,默默放下筆,走到角落去接:“南琴……有什麽事嗎?”
對面似乎有跺腳聲,不高興道:“你去B市實習了啊,你都沒給我說。”
姚真垂目:“導師安排的”
姚真似乎聽到輪子骨碌碌的聲音,南琴癟嘴:“好吧——”
姚真盯着自己運動鞋的鞋尖:“我還有事要忙,如果……”
話沒說完,南琴聲音清脆:“我到B市高鐵站了,你來接我呗!”
姚真一時沒說話。
南琴加了句:“我想你了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