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可不必如此
兄弟倆趕到趙越所住院子,就見燭火通明,窗上人影幢幢。
顧淮笙一顆心猛地就提了起來,走得太急,帶的腳下好幾個踉跄。
“你慢着些。”顧淮準忙伸手把人扶住,扶住了便沒再松手,攙着人走了進去。
房門敞着,都不用叫門,以至于兩人進去誰都沒有發現。還是安公公轉頭看見的,當即給驚的臉色大變,轉身就哈腰快走迎了過去。
“顧,顧大人!”安公公回頭看看床上的趙越,向來應付事情游刃有餘的他慌到結巴:“王,王爺,王爺他……”
“大哥。”顧淮笙沒理安公公,他的視線自打進門,就一直在趙越身上:“勞煩你,扶我過去,我,我有些走不動了。”
“好。”顧淮準架着顧淮笙就越過安公公朝裏邊走:“這麽攙着還行嗎?”
“嗯。”顧淮笙點頭。
安公公跟着轉身,跟在場幾人交換了個眼神,這才亦步亦趨跟在兩人後頭:“顧大人,王爺他只是……”
“都出去吧。”顧淮笙在床沿坐下來:“他這短時間醒不來,你們杵在這也沒用……大哥也回去吧。”
在場幾人聞言面面相觑,但誰也沒動,更別提顧淮準了。別說聽話離開,面無表情的杵在那,眼皮都沒眨一下。
“我說,都出去!”顧淮笙臉色驟然一沉,病态卻凜冽:“出去!”
大夥兒這才對視一眼,沉默着退了出去。
顧淮準站在那裏沒動,可是看着顧淮笙的背影,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站在門外猶豫了下,顧淮準還是幫忙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終于安靜下來,顧淮笙身形晃了晃,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才穩住了,可眼底的疲倦依舊肉眼可見。一來他身體狀态本就不佳,二來這深更半夜,正常情況下也早該睡了,何況還是他這種一天困幾次的,能到現在還保持清醒,可以說是全靠意念在支撐。
“趙越啊……”顧淮笙脫掉鞋子,挨着趙越躺下來:“你說你是不是傻啊?哎,太傻了……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是老太妃,我也,不會怨你的……我拐她兒子,她收拾我一頓,很公平的……”
Advertisement
……
顧淮笙是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給驚醒的,睜眼就看到老太妃一臉寒霜的站在床前。
“老太妃……”顧淮笙眉心跳了跳,無視那居高臨下的冷懾眼神,撐手想要坐起,然而剛起一半,就暈眩倒了回去。
“顧大人還真是好大的架子。”老太妃情緒沒有多少起伏,氣質依舊溫婉,說出的話卻比刀子還鋒利。
“哪裏哪裏……”顧淮笙緩了緩,露出一個虛弱卻邪魅的笑:“多虧老太妃賜教。”瞥見老太妃陡然一沉的臉色,頓了頓接着道:“說來也的确多虧了老太妃賜教,否則我還不知道,烎王竟是如此這般,用情至深。”
“顧大人這是……”老太妃美眸輕揚,勾起冷笑:“在與我這老太婆,耀武揚威麽?”
“這有什麽好耀武揚威的?不過一句感慨罷了。”暈眩散盡,顧淮笙這才坐起來,轉頭看了一眼依舊昏睡的趙越:“倘若他的深情非要以此表之,我情願永遠也不要知道,也不想他遭這份罪。九牧”
“他不該受這份罪,你就活該受這份罪了,憑什麽?”顧淮笙話音剛落,顧淮準就繞過屏風大步走了過來,身形一轉,直接就站到了兩人中間,擋住了老太妃看向顧淮笙過于銳利毒辣的視線:“老太妃要管教兒子,旁人無可指摘,可手伸到別人家裏,是覺着我顧家沒人麽?我想,顧家人,還輪不到老太妃插手管教!”
“那你們顧家的家教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既然已經撕破臉,老太妃也不再端着表面端莊,徹底冷下臉來:“竟是把人管教到我兒床上。”
“彼此彼此。”顧淮準道:“若非烎王總是三更半夜翻梁跳牆夜潛淮笙房間,他也不至于鬼迷心竅,好好的陽關道不走,非要陪一個走獨木橋的瘸子,幾乎賠掉自己半條命。”
“顧将軍!”老太妃眼眸微斂:“我烎王府再不濟,那也是親王皇親,藐視皇族,可是大罪,就算顧家再有聲望,亦不過人臣,還望你認清自己身份,以免禍從口出。”
“我顧家一門武粗,玩不來那些彎彎繞繞,老太妃交出解藥,我自會帶走淮笙,從此我顧家與烎王府一別兩寬。”顧淮準手一伸,雖然沒多少表情,卻不容置喙:“老太妃,解藥拿出來吧。”
“大哥!”顧淮笙卻聽得眉頭一皺:“我……”
“閉嘴!”顧淮準瞪了顧淮笙一眼:“顧淮笙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再不許插手烎王府的事情,他烎王的事情自有老太妃規劃,還輪不到你個外人舍生忘死,你若再敢吃裏扒外,我打斷你的腿!顧家的刀劍,是為保家衛國,護黎明百姓,身為顧家男兒,需勿忘始終,你雖身在朝堂,亦當遠離是非,時刻以家訓為誡!說到底,他烎王府将來如何,又與你何幹?”含沙射影的訓斥完顧淮笙,顧淮準又轉回頭看向老太妃:“老太妃以為,臣這話可在理?”
“都說顧大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辯天生一張利嘴,今日一見,顧将軍也不遑多讓。”老太妃也豈不會聽不出那些明裏暗裏的暗嘲,真真氣的夠嗆,可卻也不得不承認,烎王府眼下所處劣勢,說是獨木難支一點也不為過,別看如今還頂個皇親頭銜恣意風光,一旦那位翻臉,便是一朝傾覆,如若不然,她也不會那麽着急想要給趙越結一門好親,如果顧淮笙是個女的,家世條件那自是首選,顧家也将會是一大助力,可問題是,顧淮笙他是個男人!
見老太妃臉色乍青乍白的變來變去,就是沒有第二反應,顧淮準臉色徹底冷下來:“怎麽,老太妃這是不打算給解藥了?”哼了一聲,語氣驟然冷沉下來:“我顧淮準是個護短的,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若淮笙有個三長兩短,就算賠上整個顧家,亦勢必與烎王府死磕到底!”
安公公一進來就聽到這讓人心肝劇顫的宣言,頓時給急的啊,趕緊打圓場:“顧家軍哪兒的話,我們王爺對顧大人什麽心思您也是看到的,怎麽可能舍得顧大人有事,不然也不會平白遭這份罪不是?”說完又轉身去勸老太妃:“老太妃息怒,王爺這般您看着生氣應當,不過再生氣也別這會兒置氣啊,王爺他加大了劑量,這要是再拖下去,傷了根本,心疼的還不是太妃您嗎?您也別怪老奴多嘴,老奴也算是看着王爺長大的,這麽多年,他無欲無求活的苦啊,心裏唯一的念想,也就一個顧大人……”
“大膽!”原本老太妃就憋着一肚子氣焰,被安公公這番胳膊外拐的話徹底點炸了:“安公公,誰給你的膽子這般與我說話,莫不是連你也覺着我烎王府已經低微到任人唯欺的地步,随便一個下人奴才,也能教訓主子不成?!”
“奴才不敢!”安公公原本哈着腰,被這一聲厲喝驚地撲通跪了下去:“老太妃息怒!是奴才僭越多嘴,奴才這就掌嘴!可是老太妃,王爺他真的不能再等了啊!”
老太妃胸口一陣起伏,好半晌才平息下怒氣,沖身邊嬷嬷擡了擡下巴。
嬷嬷會意,那處一個裹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布包,放到趙越鼻間晃了晃,随後又拿出個瓷瓶,倒了一粒指節粗大的褐色藥丸給趙越喂進去。做完這些,嬷嬷轉頭看向老太妃,得到點頭示意,才按照同樣步驟給顧淮笙來了一套,做完沒讓顧淮笙坐着,扶着人躺了回去。
“躺半炷香時間,此藥自然得解。”老太妃沒看趙越也沒看顧淮笙兄弟,只低頭看着手腕的玉镯出神:“我原本也沒想要誰的命,不過是想讓顧大人知難而退,縱然法子激進一些,也只是一個做母親的私心,想要助誤入歧途的兒子走回正途罷了……我沒想到,竟是被自己兒子擺這一道,你顧淮笙究竟給他下了什麽蠱?”
“多謝老太妃賜藥。”顧淮笙笑了笑:“下蠱不至于,不過是傾心相付,王爺可以為了我顧淮笙置生死度外,同樣,顧淮笙亦然,所以,縱然此情為世理不容,顧淮笙還是想向您讨一個成全。”
老太妃閉了閉眼,一句話也沒應,轉身就大步離開了。很顯然,她之所以交出解藥,是為她兒子,并不代表她就認可了顧淮笙。
對此,顧淮笙表示無所謂。此等違背倫常的感情,想要人認可談何容易?慢慢來吧,來日方長,大不了,就一直這麽着呗,又不是女人,非得求個名分。
顧淮笙想的豁達,不想轉眼就看見顧淮準正恨鐵不成鋼的瞪着自己,不由表情一僵,随即便笑的一臉讨好。
那德行,真真是把顧淮準給惡心到了,一眼也不想多看,掉頭走人:“身體恢複,立馬給我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