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定不能有事
趙越那處緊鄰皇城根兒的別莊不大,就一普通三進宅院,外觀看着與周遭普通民宅無異,便是仆人也不過十來人。辦事能力卻不比烎王府那些人差,不止行動敏捷,宅院內部亦是拾掇的僅僅有條,低調卻不失風雅。
“你這宅子不錯啊!”顧淮笙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嗯。”将顧淮笙的雀躍喜歡看在眼裏,趙越平直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不過我們晚上睡哪?”提到睡字,顧淮笙就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趙越翹起的嘴角落了回去,眼底剛浮起的笑意再一次被愁緒取代。
“有一點。”顧淮笙揉了揉鼻頭,另一只手在趙越看不到的角度暗搓搓的掐了自己腰側一把,疼痛暫時驅散了一些困倦,然而笑容終究少了幾分活力。
“我帶你過去。”趙越嘆了口氣,一把握住顧淮笙的手腕:“困了就說,別老是偷偷掐自己。”
顧淮笙……顧淮笙腰側的手僵硬地放了下去。還以為做的隐秘,沒想到竟全被對方看在眼裏。
“其實我……”顧淮笙習慣性的心虛摸鼻,手剛擡起來,見趙越正看着,又給收了回去。
“走吧。”趙越拉着顧淮笙就穿過鵝卵石林蔭小道,朝主院而去。
主院的房間布置倒是跟王府一致,連屏風跟牆邊盆景都一樣。
熟悉的環境讓顧淮笙看的會心一笑:“這地方真不錯。”
“嗯。”趙越轉身朝外面走:“困了就去睡,我去讓人端兩個冰盆進來。”
這哪裏需要趙越親自吩咐,實際上他帶着顧淮笙朝這邊來,宅子管事老虞就已經張羅着吩咐下去了,所以他開門都沒開口叫人,就已經有兩名丫鬟端着冰盆從院子外走進來。
“王爺。”兩丫鬟福了福禮,其中一個道:“天氣熱,虞管事讓奴婢們送兩冰盆過來。”
趙越點點頭,直接側身讓二人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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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把冰盆放好,那丫鬟又道:“翠花嬸做了冰鎮銀耳紅棗羹……”
趙越轉頭看了眼已經寬衣躺下的顧淮笙,搖頭打斷:“不用了,你們出去吧,交代下去,晚膳做清淡一些,晚些王府那邊會送雞湯過來,讓門房直接放人進來即可。”
“是。”兩人福禮:“奴婢告退。”
兩人離開後,趙越随手就關上了房門,然而等他走去床前,顧淮笙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
趙越就在床沿坐下,見顧淮笙額頭都是熱出來的汗,拾袖給擦了擦,便伸手拿過一旁的扇子,展開為他打起扇來,一直到冰盆起了作用,将房間溫度降下來,這才停下,可他也沒動,就那麽坐着看着顧淮笙睡顏出神。
“你說你,以前也不這樣……”趙越心疼的收緊拳頭,用力按在大腿上,表情卻沒有多少變化,哪怕顧淮笙已經睡着,他還是習慣将萬千情緒隐藏心底:“一定不能有事,要好起來。”
他話音剛落,顧淮笙就翻了個身,緊皺眉頭呓語了句什麽。
趙越第一遍沒聽清,第二遍才隐隐聽出是喊疼,不禁心裏一揪,傾身附耳過去:“哪裏疼?”
顧淮笙好半晌才嘟哝了一句:“脖子,脖子疼,麻沸散……沒用。”
“什麽?”趙越聽得發懵,可再問,顧淮笙卻不再給任何回應。
就着那句話,趙越細品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顧淮笙是在說夢話。可為何是脖子疼?還麻沸散?
顧淮笙這一覺倒是睡得不久,黃昏時分就自己醒了過來。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睡了多久,趙越就坐在床沿看了他多久。
“我又睡了很久嗎?”顧淮笙眨了眨眼坐起來。
趙越很順手地拿過衣裳就替他穿起來:“沒有。”
顧淮笙就笑了:“那就好。”
便是這松口氣的三個字聽得趙越動作一頓,但他随即就繼續幫顧淮笙穿戴起來。
“晚膳應該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去嗎?”趙越理了理顧淮笙肩頭的褶皺,眼裏滿滿都是擔憂。
“去,現在就走,都給我睡餓了。”顧淮笙說着就往外面走,不過想到一事又慢下腳步,等趙越走到身邊,才問:“明日便是選秀了吧?”
“嗯。”趙越瞥了他一眼:“那也跟你沒關系,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就別管了。”
“我就問問,也沒說什麽啊?”顧淮笙笑着睨了趙越一眼:“不過還是要更加小心,切不可出任何纰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咱們沒有退路,所以,所以,是半點疏忽不得。”
“嗯。”趙越出門檻的時候順手扶了顧淮笙一把。
顧淮笙回他一個笑,出門便抽回了胳膊,兩人并肩,一邊走一邊道:“自從那日病倒,太醫接觸不少,可就是沒個清醒的時候,有些消息,反而比平時滞後了些。”
“你是說?”趙越側目,幾乎是瞬間就會意過來顧淮笙心思。
顧淮笙笑着挑了個眉:“一直聽聞皇上龍體欠安,也不知現下如何了?”
“說是別的還行,就是咳疾愈發厲害了,太醫院一直在研習根治之法,只是一直沒有進展。”趙越看着顧淮笙道。
顧淮笙斂眸勾了勾嘴角,轉頭欣賞沿路景色,沒有接話。
他不說,趙越便打住了話題。有些事情不需言明,心照不宣即可。
兩人到膳堂時,老虞已經袖手候在門外,見到兩人過來,便上前行禮:“王爺,晚膳已經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可是現在讓人傳膳?”
“傳吧。”趙越想了想問:“王府那邊的人過來沒有?”
“回王爺,未曾。”老虞躬身應道。
“嗯。”趙越擺擺手:“去吧。”
老虞給顧淮笙行了個禮,這才小跑離開,張羅着仆人開始傳膳。
眼看着一道道膳食上桌,王府那邊依舊沒有人來,顧淮笙不禁促狹地沖趙越歪頭眨了眨眼:“今晚這雞湯該不是黃了吧?”
趙越垂着眼睛沒接話,顧自給顧淮笙盛了一碗冰鎮銀耳羹:“這也是湯。”
“嗯。”顧淮笙被趙越逗樂,忍着笑點點頭:“王爺言之在理。”
不過雞湯并沒有黃,兩人正用着,老虞就領着王府那邊來送湯的下人走了進來。
這來的人還巧,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私藏殘湯導致馊掉的小劉。
“你就是小劉?”趙越放下筷子,眼神淡然一瞥,那不怒自威的氣場就壓的對方幾乎擡不起頭來。
“是,正是,正是奴才。”小劉吓得直接就跪下了:“王爺恕罪,奴才,奴才只是覺着那雞湯倒了可惜,所以才想留起來給娘補身子的,奴才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給奴才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
趙越看着人沒有作聲,倒是顧淮笙皺了皺鼻子:“什麽味兒?”
小劉戰戰兢兢擡頭看了趙越一眼,這才瑟縮着回答顧淮笙:“今晚這道雞湯……”
“不是雞湯。”顧淮笙也放下筷子,跟趙越交換個眼神,便起身走了過去,繞着小劉走了一圈,彎着腰對人皺鼻子一通嗅:“花香不像花香,藥香不像藥香,這味兒,之前好像也聞到過。”
趙越本來看顧淮笙對着個下身聞來聞去正吃味兒,聞言便是眼眸一眯,視線随即就落在了小劉腰間的香囊上。
顧淮笙也看到了,挑眉笑道:“男兒家家的,怎學人小姑娘佩戴香囊呢?不過這香囊倒是別致,是你心上人送的吧?”
小劉一張臉通紅,再張口結巴得厲害:“回顧大人話,這,這是小人妹子給的,不是,不是……不是什麽心上人給的。”
“嗐,就開個玩笑,你慌什麽?”顧淮笙轉身走回桌前坐下:“起來吧,別跪着了,把雞湯端出來吧。”
小劉卻是小心翼翼瞥了眼趙越,見他沒有反應,這才依言起身,拎着食盒走到桌前,揭開蓋子,将裏面的雞湯端出來,擺在了離顧淮笙最近的地方,他放好就準備告退離開,不過卻被趙越給叫住了。
“自己拿碗,盛雞湯,喝。”趙越擡下巴指了指對面的空碗。
小劉不傻,當即就明白過來,趙越是擔心雞湯有問題,所以讓他試吃。他沒有猶豫,彎了彎腰,便走過去拿起碗盛了半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完了擡手一抹嘴,那鮮美的口感還讓他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就算這樣,趙越也沒讓他離開,而是足足讓他在那站了好半晌,這才揮手準了他離開。
“你懷疑問題在那小劉身上?”等小劉一走,顧淮笙才問。
聞言,趙越才收回落在雞湯上的視線,但看了顧淮笙一眼卻沒應聲,反而是拿碗就盛了碗雞湯準備喝,被顧淮笙眼疾手快地給阻止了。
“你做什麽?”顧淮笙伸手要奪碗,被趙越側身給躲開了。
“別緊張。”趙越低眼看了看手上的雞湯:“明知已經引起了懷疑,應該不會傻到繼續在湯裏動手腳。”
但實際是,趙越始終懷疑顧淮笙的事跟老太妃有關,如果問題真出在雞湯,那他反而希望今天這也有問題,那麽他喝下去,比顧淮笙以身下餌更有效。
“那你也……”
然而顧淮笙話還沒說完,趙越就直接躲開他的手,直接仰頭将碗裏的雞湯喝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