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甘之如饴
心裏放下了,顧淮笙這個沒心沒肺的混蛋,借着那點不太上頭的酒勁兒入睡的毫無壓力,幾乎是沾枕頭就睡沉了過去。倒是趙越,翻來覆去地一宿沒睡着,第二天頂兩個黑熊眼,跟挂了兩個破洞眼罩似的。
以至于顧淮笙第二天醒來看見給吓一跳,不過知道趙越那死要面子的臭德行,哪怕憋的內傷,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盡量忽略那雙笑點十足的眼睛。
兩人這一個憋得面紅耳赤,一個黑眼圈假正經,自以為都裝的很好,卻不知早就被顧淮準看在眼裏。本來就怄得慌的顧大哥,看着兩人這一副那啥過度的樣子,頓時眼睛都刺得慌,冷瞪了‘偷腥成功一臉餍足’的顧淮笙好幾眼,早飯都沒留兩人吃,就親自把人給送出了駐營。
“大哥。”盡管顧淮準一臉嫌棄,但顧淮笙沒有忘記此行過來的目的,眼看着已經出了營地,便牽着馬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顧淮準:“近來之事,大哥想必也聽說了,如今朝堂動蕩,正值多事之秋,各路牛鬼蛇神皆不安分,你雖待在駐營遠離紛争,該提防的,還是要多加提防,切莫掉以輕心,尤其,身邊親近之人。”
說到正事,顧淮笙也顧不上嫌棄這一對狗男男了,端正臉色點了點頭:“我心中有數,倒是你,身在朝堂,更該小心謹慎才是。”說罷瞥了一眼趙越:“做任何事之前多動動腦子,不可意氣用事。”
“大哥放心。”顧淮笙笑了笑,旋即眼珠一轉,話鋒一轉:“不過大哥,你那什麽,能不能對奴兒好點?真的你信我,小孩兒要哄,是不能兇太狠的,不然以後後悔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什麽小孩兒要哄?”顧淮準一聽就皺眉板起了臉:“你以為軍營是什麽地方?顧府後宅嗎?還是覺得他命夠硬?戰場上刀劍無眼,稍有疏忽就能喪命,我顧淮準手下,不養廢物,就算只是個夥頭兵,也不允許毫無還手之力的孬種存在!”
“嗐,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淮笙那叫個無奈,這一個一個的,全是榆木疙瘩,真夠人操心的:“磨煉肯定是要磨煉,玉不琢不成器嘛,我的意思是,你平時別那麽兇巴巴的,懂?”
顧淮準回他一個面無表情。
顧淮笙一看就知道,自己的意思這大哥一點沒領悟到,瞪,還瞪,以後有你後悔的!
心累的搖了搖頭,當即懶得去管了,縱縱肩,翻身上馬:“得了,我說再多你也當廢話,那我不說了,你自求多福吧!”
“腦子還沒冷靜,回去浸冷水裏泡一泡。”顧淮準冷肅的瞥了顧淮笙一眼,都懶得搭理,轉頭沖趙越抱拳行了個禮:“駐營事務繁多,臣就不遠送了,在此恭送烎王。”
“顧将軍客氣。”趙越回以一禮,随即不再耽擱,翻身上馬,便跟顧淮笙快馬加鞭,直奔回城。
今兒是小朝會,顧淮笙品級不夠不用去,趙越卻必須趕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回城,不然就趕不及早朝了。
兩人動身早,趕到時城門都還沒開。
“去那邊坐會兒吧。”趙越指了附近的一個茅草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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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笙點點頭:“好,走吧。”
兩人在茶棚外下馬,扔了缰繩任馬兒自行結伴吃草,便頭也不回的進了茶棚。
茶棚簡陋,幾根木頭支個棚頂,連面擋風的牆壁都沒有,更別說桌椅這樣的東西,也就兩塊石墩子給供人坐着小歇一下。
是趙越提議過來的,結果看着髒兮兮的石墩又嫌棄着不肯坐下。
顧淮笙見了,便拾起衣擺,給簡單擦了擦:“擦幹淨了,湊合坐坐吧,這離開城門還有一會兒,站着多難等啊。”
“你……”趙越阻止不及,被顧淮笙拉着坐下才把後面的話補完:“多髒啊你就用衣裳擦?”
“沒關系,這烏漆嘛黑的,別人也看不見,回去換了便是。”顧淮笙湊近趙越:“再說了,為你烎王擦,臣甘之如饴啊。”
趙越被撩得心頭一悸,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顧淮笙,晨暮朦胧,只見那人笑得眉眼彎彎,竟比明媚天色下,還有風流動人。
只是,這樣的好景沒有維持一刻,就被顧淮笙自個兒一個大咧咧的二郎腿動作給打破了。
“王爺,我怎麽覺着,我大哥他,好像是誤會了什麽?”因着琢磨着顧淮準的事,顧淮笙并沒有發現趙越的異樣,毫無所覺的往人身上又靠近了些。
趙越明顯沒有他放的開,被他這麽擠着,下意識地就往旁邊挪了挪:“誤會什麽?”
“就咱們離開的時候,他對我說的那話啊?”見趙越沒有印象,顧淮笙提醒道:“就那句,說我腦子不冷靜,回去浸冷水泡一泡那個,他那語氣,我怎麽品都覺着怪怪的。”
“顧大人玲珑心竅,竟是連這也想不明白麽?”趙越意味不明的勾勾嘴角,疑似笑了:“他是以為,你昨晚,把我給睡了,所以才亢奮到胡言亂語。”
顧淮笙:“……”
“也不能怪顧将軍多想。”趙越斜睨顧淮笙:“顧大人那番言語,确實有些莫名其妙。”
“好吧。”顧淮笙敲着膝蓋打拍子,一副爾等凡人不動的無奈。
趙越看他這樣不覺疑惑起來:“你為何要那般說?”
“你就沒發現?”顧淮笙沖趙越挑眉問道。
“發現什麽?”趙越搖頭反問。
“你就沒看出來,我大哥跟奴兒,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尋常嗎?”見趙越一臉茫然,顧淮笙再度無語心嘆木頭,接着道:“誰會沒事給人裏衣啊?還是一看就是穿過的?你會嗎?不會吧?咱倆都心意相通,也不沒給嗎?所以,你覺得我大哥他那樣,正常嗎?”
趙越總算懂了:“你的意思……顧将軍對奴兒?”
“這我不敢說。”顧淮笙把腿放下來,雙手撐着膝蓋,扭頭沖趙越擠眉弄眼:“但奴兒在我大哥那裏,肯定是特別的存在,不然他手下那麽多兵,怎麽就沒給別人送裏衣?”雖然一切僅是源于一個美麗又尴尬的誤會……
趙越……趙越愣了須臾,才一臉原來如此的點了點頭。
顧淮笙撇嘴:“啧,虧我還好心提醒,真是好心當作……”及時把後面的話咽下去:“算了,随他們去吧。”
“這種事,原本也是旁人無法插手的。”趙越見顧淮笙頭上掉了根茅草,伸手就給拿了下來,但顧淮笙轉頭,他立馬就把手放了下去,偷偷扔掉茅草,裝的若無其事:“城門差不多要開了,我們走吧。”
顧淮笙點頭,拍拍衣擺站起身來。兩人出了茶棚沒有騎馬,直接牽着去了城門口等着,待城門打開,這才上馬進城。
兩人進城沒走多遠就分開了,趙越進宮,顧淮笙則是回府換了身幹淨官服,吃過早膳,這才掐着點慢悠悠地往吏部趕。
六部血洗,各部陰霾覆頂,哪怕官員之間走動閑聊不缺,依舊讓人舒坦不起來。顧淮笙是個喜歡自在的,既然呆着不自在,自然是能摳嗖着少呆一刻是一刻。
不過今兒吏部的氣氛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
起初顧淮笙還納悶兒,以為是這些人終于不擔心自己腦袋了,不想旁聽了一會兒,才發現居然又是在議論趙越……跟那個短命的‘苗疆公主’。
“哎喲,你是沒瞧見,那死狀,可叫一個駭人聽聞啊!”
“說的好像你親眼見過似的,還不是一樣從大理寺那群人的嘴裏聽來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事兒邪乎啊!”
“不說是被侍女下毒?這背後收買之人可是查到了?”
“什麽侍女下毒?那蠱毒只有她自己能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母蠱,居然在太子身上!據說蠱名叫黃泉,也就是說,不管是下毒的人還是中毒之人,只要種下此毒,便是同歸于盡,子蠱跟母蠱息息相關,而誘發母蠱發作,得需子蠱浸屍數日,子蠱壽盡,母蠱亦會暴斃而亡,這時候,寄體亦是性命不保。”
“那太子豈不是?”
“昨兒個夜裏,東宮那邊亂成一團,太醫院全體太醫都給緊急召進宮裏,那東宮的燈籠亮了一宿,時至今早,也沒個消息傳出來,眼下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這……那烎王……”
“大理寺第一時間就查的是烎王,不過并沒有查出什麽,倒是……”
“倒是什麽?”
顧淮笙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疑惑的轉頭看去,就見那些人全在諱莫如深的盯着他看。想到之前趙越透露的口風,顧淮笙挑了挑眉,沒有多嘴,便轉回頭繼續豎着耳朵忙自己的。
這時議論聲就又響了起來,只是比之前壓的小聲了些。
“現在外面正傳呢,說是顧大人不滿皇上賜婚烎王,這才暗中買通那公主侍女,讓其僞造自殺假象,将公主以蠱殺之。”
“那怎麽牽扯上太子的?就算買通苗疆公主侍女,能下蠱殺人,那侍女也沒本事跑皇宮給太子下蠱吧?”
“誰不知道是這樣,不然,你以為,他還能安穩坐在那裏?”
那人說罷瞥了眼顧淮笙的方向,便示意讓大家散了,自個兒卻起身拍拍衣擺,走到了顧淮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