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後一次機會
香兒并沒有将顧淮笙領去教習的地方,把他領去前院堂屋,奉上熱茶後道了句稍等,就躬身離開了。
不過顧淮笙并沒有等太久,盈盈就帶着麻朵走進了堂屋大門。
“大人。”盈盈瞥了麻朵一眼,快走兩步到顧淮笙跟前,盈盈一拜。
麻朵站在門口看了顧淮笙須臾,沒動也沒說話。
顧淮笙任由她看,端起茶盞捏着茶蓋漂了漂浮茶,卻并未飲用,嘴角始終噙着似笑非笑,分明不覺陰冷,卻直教人看着就不由自主腳心竄涼,腿肚子打顫。
盈盈瞥着顧淮笙的神色,正要訓斥麻朵,就被顧淮笙铛地落蓋聲給打斷了。
好在麻朵這時終于有了反應,斂裾上前,屈膝盈盈拜了一禮:“顧大人。”
顧淮笙這才撩起眼皮,溫和親切間卻又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淩冽:“聽聞你在學規矩?”
“回大人。”麻朵說着蹩腳的中原語:“是的。”
顧淮笙這才放下茶盞,正眼瞧人,低低笑了一聲:“不錯,氣質體态,眉眼風情都有了,就是這口音還得好好練練。”
“大人放心。”盈盈道:“她學習東西挺快的,就是口音這點有點……不過教引嬷嬷已經在糾正了,詩詞歌賦每日熟讀,想來要不了幾日便能克服改正過來。”
顧淮笙擡起右手,漫不經心地掐了掐指甲,點點頭再次看向面前低眉順目的麻朵:“會讓你頂替真公主遠赴和親,你應該知道最後的下場,苗疆從一開始就推你出來做了這個犧牲品,你從不從,都終将一死。”
麻朵擡起頭來,目光沉沉陰郁的看着顧淮笙。
顧淮笙迎着她的目光,勾起嘴角:“我們中原有一句古話,好死不如賴活着,而這條生路,只有我顧淮笙能夠給你,也給的起,只要你不生二心,按我的計劃行事,你和你的家人,自能平安。”
“哼,說的好聽。”麻朵終于還是沒能憋忍住:“我還有第二條路可選嗎?”
“沒有。”顧淮笙身體後靠,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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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什麽生路死路的,不過是成王敗寇,我麻朵落在你手裏,我認栽。”麻朵攥着拳頭的手掌一翻,露出手心蠕動的蠱蟲,目光卻挑釁地緊鎖顧淮笙的反應,見他泰然自若無動于衷,才給攥拳收了起來:“只要你說話算話,事成之後放我母親弟弟,圓我家人團聚,別說嫁禍下毒,便是屠城亦無所謂。”
“口氣夠大啊小姑娘,不過,我喜歡。”顧淮笙拍拍手掌,站起身來:“此次雖然是讓你以選秀的途徑進宮,但你的目标可不止是那位,我要的,是逐個擊破,懂嗎?”
“明白,盈盈……盈盈姐已經告知過我了,顧大人放心,麻朵知道該怎麽做,一切但憑顧大人指示。”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麻朵這才端正态度,受了幾天的教習,跟顧淮笙這一通較量對決,又被打回了原形。
顧淮笙看在眼裏,卻沒有出言責難:“總之呢,路我給你了,要怎麽走就看你自己了,這是條生路也是死路,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成,你們阖家團圓自此過安穩日子,敗,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會是什麽下場,你很聰明,我很看好你。”
“我要多謝顧大人賞識嗎?”麻朵挑眉。
“不用這麽客氣。”顧淮笙擺擺手,轉身面向盈盈:“這裏你多費心,辛苦你了。”
盈盈福禮:“盈盈只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不辛苦,再說,能為大人做事,也是盈盈的福分。”頓了頓,才問道:“大人……這是要走了嗎?”
顧淮笙點頭,便見盈盈沖香兒示意的颔了颔首。
香兒會意,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抱了個布包回來。
“大人,這是奴婢給奴兒做的鞋子,還請您幫忙轉交給他。”香兒遞上布包:“奴婢知道他現在人在将軍府不愁吃穿,可畢竟是一直當弟弟寵着的人,心裏怪想他的,可我這做姐姐的,旁的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會這麽點手藝,他……前些日子見他長高了些,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奴婢這都是估着尺碼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腳。”
“成,給我吧。”顧淮笙接過布包:“奴兒有你這樣的姐姐挂念着,也算是這孩子的福氣了。”
“奴婢謝過顧大人。”香兒聞言腼腆的笑了,屈膝行了個禮。
從別院出來,顧淮笙這次沒有再刻意走大堂繞,告別顧淮陽後就直接走偏門離開了。走在大街上掂着手上的布包,才忽然想起來,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顧淮準跟奴兒了,自從那天顧淮準把奴兒抓去軍營後,至今還一次沒回過。
見不見的,以前顧淮準出征打仗一去就是三年兩載,都習慣了,但近來春闱舞弊案幾乎血洗六部上下官員,朝堂震蕩正值多事之秋……
六部血洗,各方勢力被洗盤,在這争奪先利的緊要關頭,誰都不會安分。雖一切皆在計劃掌控之內,但會出現難免疏漏的情況,別的都好說,可別因此牽連到軍中才好。
尤其想到上輩子顧淮準就是死在權利角逐下,顧淮笙一顆心愈發七上八下起來,就怕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自家大哥再步了上輩子的老路。
如此,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去看看才放心。
顧淮笙正想的入神,後背就被人拍了一下,驚得他立馬轉身,然後就看到趙越柱頭似得杵在那。
“原來是烎王,您這不聲不響的,可真吓了臣一跳。”顧淮笙心有餘悸地撫撫心口,表情誇張:“吓死我了!我的娘呀!”
趙越的注意力卻在顧淮笙紅腫的嘴上,不說話,就那麽盯着,目光是他不自知的沉邃熾熱。
饒是顧淮笙臉皮再厚,被這麽盯着也有點耳根發燒,欲蓋彌彰地擡手撓了撓發熱的耳根:“烎王作何這般眼神看我?”發現對方視線是自己嘴唇,一愣後就笑了,哪怕耳根紅,也不妨礙他嘴欠撩撥:“王爺是在盯這裏麽?”手指點點唇,笑的三分邪氣七分魅惑:“嗐,這腫的,塗抹藥膏都沒消下去,王爺真是厲害。”
趙越倉惶轉開視線:“你剛在想什麽?”目光挪到顧淮笙手裏的布包上,閃了閃,還是問了出來:“這是?”
“這個啊?”顧淮笙掂了掂:“鞋子。”
“堂堂顧大人,還用自己出門買鞋?”照顧藏在袍袖下的手微微攥了攥。
“哪兒能啊?”顧淮笙故意嬉皮笑臉:“這是葶香樓的香兒姑娘送……”眼看着趙越聞之黑臉,心裏滿意了,這才話鋒一轉:“送給奴兒的,去顧府不便,就拜托我代為轉交了。”
“是麽?”趙越肉眼可見的舒了口氣,但臉色卻并沒有變好:“這葶香樓,顧大人倒是去的勤快。”
“嗐,沒有的事。”顧淮笙左右看看,忽然靠近趙越:“我說烎王,昨晚弄腫我的嘴,今兒又這麽在意我去花樓,您到底什麽意思啊?”
趙越抿嘴,又憋成了鋸嘴葫蘆。
顧淮笙簡直心累:“其實我覺得,咱們這樣裝冤家對頭挺沒意思的,你看,不照樣隔三差五的見嗎?你這麽黏糊,讓人看着,想說咱倆死對頭,都違心吶,咱們不能一直往人看官心口插刀知道不?”
“你到底想說什麽?”趙越身體後仰,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我想說,你趙越分明就是對我顧淮笙抱着一樣的心思,為何就不能從心一點坦誠一點,非要死鴨子嘴硬?”嘴角一挑,顧淮笙又恢複了略帶雅痞的笑容:“要不這樣,你去找皇上退婚,娶我怎麽樣?”
趙越看着顧淮笙又不說話了。
顧淮笙嘆了口氣:“趙越,這可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還是……那以後,大可不必如此,我顧淮笙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只要你明确表個态,說你我不可能,以後你娶誰都與我無關。”退後一步,顧淮笙目光緊盯趙越的臉:“我數到三,你若還是不作聲,我就當你默認不可能……”
顧淮笙話沒說完,就被趙越上前一把拽住了胳膊,還以為是終于撬開蚌殼嘴了,等着深情剖白呢,結果卻被對方扯着去了一條清僻巷子。
“不是,你拽我幹什麽?”顧淮笙胳膊被捏疼了,眉頭狠狠皺起來,卻也沒有反抗甩開的意思,任由對方給拽着粗暴怼到了牆上,盡管撞得後背生疼,還是期待的笑了起來:“王爺好霸道啊,拉我來這裏,莫不是想來個強吻。”
本來只是一句調笑,不想話音未落,就真的被吻住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顧淮笙三魂七魄升天,大腦空白傻在那裏,直到結束都沒回過神來。
趙越拍拍顧淮笙的臉,見他目光轉動不再呆滞,這才道:“顧淮笙,那女的死了。”
“嗯?”顧淮笙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趙越說的是誰。
趙越難得勾動嘴角:“‘苗疆公主’。”頓了頓再道:“死于毒殺。”
聞言,顧淮笙這才精神一震:“哦?”
“大理寺正在着手調查此事。”趙越望着顧淮笙的眼睛:“有人以為,是顧大人因嫉生恨,為奪愛痛下殺手。”
顧淮笙:“……”
“什麽感想?”趙越見顧淮笙揉胳膊,神色一變:“我捏疼你了?”
“還好。”顧淮笙搖頭:“感想……他們還真能想。”
趙越挑眉:“那還是得多虧顧大人之前故事編的好。”
有些話不必言明便彼此都懂,兩人相視一笑。
顧淮笙揭過這話題:“我要去趟軍營,王爺一起嗎?”
“一起吧。”趙越點頭。
“未婚妻剛死,王爺就跟我這……嗯,一起相處親密,我這兇手之名怕不是要坐實了。”兩人出巷子的時候顧淮笙道。
“我們不是一直這般親密來往的麽?相愛相殺,不從來都是顧大人的話本情節麽?”趙越緊随其後。
“也對。”顧淮笙搖頭:“那這鍋我就背了,讓他們放手來查吧,游戲,越曲折才越刺激,簡單就無趣了。”